《脱轨》三间半

4、动心

　　项天的工作越来越如鱼得水，不但已经能胜任单独值班，而且主治医李大立也开始把他放到手术二助的位置，有些简单的手术甚至把他排到了一助。李大立自然知道自己老师对项天的器重，何况还有项大主任远远的看着，如果他能把项天打造的漂漂亮亮，还愁自己以后没有大好前程吗？当然项天自己也很争气，不仅病历写得漂亮，患者的口碑也相当不错，上周一主任查房，项天应对的得体又沉稳，李大立明显感觉到老师的嘴角不停往上翘，看来老爷子是真的高兴，以至于晚上还叫他去家里陪着喝了两杯，期间的暗示也很明显，想让他探探项天的口风，有没有跟自己读博的意思。李大立哼哼哈哈的装糊涂，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个口风不能探，项天只可以成为他出色的晚辈，但不能变成自己潜在的对手。

　　项天越来越喜欢和林洁搭班，他逐渐明白了林洁为什么被称为最好的监护室护士，她不但能高效完成自己的工作，还可以不露声色的点出他的疏忽和错误，只要林洁在监护室里，项天不管做什么都是安心的，她的沉稳和淡定让人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中。林洁对这位新来的搭档也很满意，项天刚出校门不久，临床经验不是很足，难免会犯一些常见的小错误，但只要她稍微提醒，他马上就会意识到，而且同样的错误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次。两个人逐渐熟悉后，项天的个性也慢慢显露出来，闲来无事时他就像一个率真的大男孩，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但面对病人时认真的样子却又隐隐透露出大医师的风采。林洁有一种预感，项天将来一定会成为很成功的神经外科专家，她只希望那时的他眼里还会闪着干干净净的光芒。

　　“林老师，今晚宵夜吃什么呀？”晚上十一点半，项天走进监护室笑着问林洁。因为当班时间太长，夜班护士都会在午夜加一次餐，林洁不喜欢外卖食品，所以总会在家准备些饭菜带到医院再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充饥。第一次搭班时林洁把宵夜分了一半给帮她干活的项天，没想到他居然爱上了，从此每个夜班都会自觉的来蹭饭，林洁还真是喜欢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于是每次就多准备出项天的一份来。正在埋头写病历的林洁抬起头看看表笑着说：“饭盒在值班室的桌子上，你自己去看，顺便热一下，我马上就忙完。”过了五六分钟，项天端着两个饭盒兴冲冲走进观察间，眉开眼笑的说：“太好了，是我最爱的酸菜白肉，不行了，口水要流出来了。”林洁洗了手笑着走过来说：“我怎么感觉你生活在解放前啊，吃饭都像打仗一样。”项天打开饭盒，闭着眼睛闻了一下，再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大嚼起来，然后摇头晃脑的说：“古人说的好，唯美食不可辜负，我倒是想矜持一点，奈何林老师烧菜太好吃了。”林洁被他酸秀才的样子逗笑了，见他吃得香甜，又从自己的饭盒里拨了一部分给他，笑着说：“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项天嘿嘿笑着说：“刚才热饭的时候碰到赵安诗，她说我应该付你饭钱，要不然咱俩分工合作，你负责宵夜，我负责甜点。”林洁笑着问：“那今晚的甜点是什么？”项天三口两口把饭吃干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得意的说：“早就准备好了，这是李主任给留下的，说是超级甜的阿克苏苹果，我都没舍得吃，留着换你的宵夜呢。”说完掏出一把水果刀削了皮又切成小块摆在林洁的饭盒盖上，林洁有些感动，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从没人帮她削过苹果，没想到年轻的项天还能这么体贴。项天捧着大胃把饭盒洗干净送回值班室，又告诉林洁明早上六点他会过来帮她干活，然后才回休息室睡觉去了。

　　躺在值班室的床上，项天有些睡不着，他眼前总是晃动着林洁的笑脸，这个大他六岁平时温温柔柔的漂亮护士工作时的沉稳干练让人心生敬畏，两种反差很大的形象结合在一起经常会让项天有些失神。他向来容易对外柔内刚的成熟女性产生好感，甚至在少年时代就曾在脑海里描画过理想女人的样子，外表很女人内心很坚强的女军官或者女警察都是他心仪的形象。如今，身边突然出现个工作能力超群的美女护士林洁，项天就觉得她符合了自己定义完美女性的一切标准。两个人搭班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期待夜班的到来，从五点半接班后他会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听见林洁走进科室大门和病房护士打招呼的声音才会瞬间安定下来，虽然夜班医生要负责整个病区的病人，但监护室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始终吸引着项天的脚步，他更愿意把手头的工作带进监护室，和林洁并肩坐在观察间里似乎能让他的工作效率变得更高，看着林洁轻盈的身影在病人之间来回走动会让他的心情更愉悦，林洁做的宵夜确实美味，但项天更享受两人一起进餐的过程，他喜欢她的照顾。

　　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项天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林洁。他不禁有些害怕，倒不是因为林洁比他大好几岁，而是知道她早就结婚了，并且还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及一向遵循的道德准则都不会允许这份喜欢生根发芽，理智告诉他必须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可面对林洁时的兴奋和愉悦却在更多的时候击败理智，撺掇着他继续往前走，二者的博弈经常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但在两人相处时还是会拼命隐藏自己的无措，他怕出现尴尬的状况。

　　清晨踏进监护室的项天精神萎靡两眼通红，林洁有些奇怪，昨晚的病人都很平稳，也没听到赵安诗呼叫医生的动静，可项天却是一副彻夜未眠的模样。她笑着说：“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你可以回去再睡一会儿，我自己忙得开。”项天急忙解释：“没事，昨晚吃多了睡不着，今天下班可以补觉。”林洁笑着摇摇头：“我儿子都知道晚饭不能多吃，你这么大人了居然还不知道控制自己。”项天没有搭话，走到床边帮林洁翻动病人，没料到两个人的手在病人身下不小心叠在了一起，他像触电一样缩回来，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林洁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依然忙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