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拼搏的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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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第二部
悲伤止步
我们在旅途中任性的东奔西跑，却也在，任性的坚持。
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沉默着抬头，笑看云卷云舒？
序
他弯下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雨伞，拍拍上面的雪水，递给眼前有着水色眼神的男孩。
“你没事吧？”
那人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话，却倏的低下头，埋紧了容颜。
一阵细琐的颤抖淹没在雪雾苍茫中。
他愣了一下，随后了悟似的一笑，取下帽子，轻柔的覆在身前墨绿色的发丝上，替他遮挡住重又飘落的雪花。
——我们可以再见面吗？
繁华东京初冬的傍晚，他们在那个地方奇迹般的重逢。
雪是洁白，风是冷冽，脸颊微微发着热，眼瞳含着似苦似甜，欣慰的笑意。
遥远的地方，高楼林立的夹缝中，传来女孩子柔和的歌声，悠扬而沉着。
“風に君の声が聞こえる
（在风中听见你的声音）
薄氷冴返る 遠い記憶
（唤醒遥远的回忆）
傷付く怖さを知らず誓った
（不知道受伤害的可怕 发誓）
いつかまたこの場所で
（总有一天 要在这里）
巡り逢おう
（与你重逢）
君と色づく街で出逢えた?br> （如果……能与你在缤纷的城市重逢）
もう約束はいらない
（就不需要任何承诺）
誰よりもずっと
（比谁都容易）
傷付きやすい君の
（受伤的你）
そばにいたい今度は きっと
（这次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
你听见了吗？
来自时空中的倾诉；
你听见了吗？
内心处激荡的感动；
你听见了吗？
时光悠悠掠过，悄悄逝去的沙沙声响。
你听见了吗？
命运的钟声，沉沉敲响时，善意的提醒。
你听见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在笑着告诉我们：
——青春的日子里，我们在一起。
第一章
拼搏的岁月
这世界处处都有爱，可昨天，却再也回不来。
“欢迎光临！”
会所的自动门刷刷开启，迎面碰上的，是一张笑的过分阳光灿烂的年轻脸庞。
看到来人时，脸色立马黯下去大半。
“塔矢……你今天好早……”
“……”瞪了进藤一眼，塔矢并未多言，只是习惯性的走向某个角落，顺手脱下外衣，细心的折好搭在椅背上。
“喔喔~~老师来了~~小子，还不快过去！哈哈哈哈哈~”
河合先生笑声爽朗的在进藤身后力拍一掌，直接把他击到塔矢面前。
“痛死了啦……”不满的捏捏后背，进藤暗暗嘟囔。
塔矢抬眼看了看眼前显然有些精力过剩的金毛小孩，不禁开始怀念起重逢的那一天，雪地里尚属温和正常的他。
“还是一样，我让你三子。”
“嗯……”
“请多指教！”
拈棋落子，又是一番争锋。
间歇时，塔矢婆娑着棋子，暗暗瞟向窗外。
早春三月，明亮的午后，一片天高云阔。淡淡的阳光映射在玻璃窗上，激起满目油油的暖意。
三月。
原来，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我们可以再见面吗？
——嗯。
那个飘雪的傍晚，进藤笑着帮他拾起掉落的雨伞，还给他，略带一丝失措却耐心的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他不懂寒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红着一双眼僵硬地蹬着对面的人。直到进藤的肚子传出很不合时宜的声响。
他才终于按捺不住的轻笑出声，拉着他进了一家拉面店。
“你叫什么名字？”嘴里塞满拉面，进藤嘟嘟囔囔地问他。
“……”递给他一杯水，等他费力地咽下那一口面，塔矢才看着他，轻声说：
“进藤，我叫塔矢亮。”
他这么说的时候，对方喝到一半的茶水突然悉数喷了出来。
“噗……”他拍着胸口，夸张的喘息，“……呵……呵……你就是塔矢？！”
“……怎么了？”
“……没……”接过塔矢递上的纸巾，进藤哭笑不得地擦干水迹，“我刚回家整理行李和房间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塔矢大混蛋，我一定要打败你……’之类的话……呵呵~~那个塔矢就是你啊~~”
“…………！”一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名字曾被用“进藤体”写在某张废纸片上，塔矢登时就想把满满一碗拉面横扣在面前这个人的头上。
“呐~~塔矢~~我为什么会写那样的句子呢？你看起来不像坏人啊……”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
止住心头一口火气，塔矢低下头，漫不经心的翻动碗内细密的面丝。
“我想，可能是下棋下输了吧……”
——总不会是吵架吵输了吧……
“下棋？”眼前的人停下动作，惊异的看着他，“下什么棋？”
“…………围棋。”
很久以后，塔矢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没有谈论起围棋，如果，当时他说是吵架吵输了，也许，他们会有另外一种形式的结局。
但是，每次，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就会同样的想起进藤对他说过的话：
——塔矢，谢谢你教我下棋呢，虽然我是个很天才的学生，但是，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风雨泥泞中，他笑着说，塔矢，我不后悔。
他无法预测未来。
他只知道，对面的男孩，眸色一如既往的明澈，个性万古不变的直快；他只知道，那里坐着的，曾经是他一生的对手；他只知道，坐在那里的，将是他一生的朋友。
“啊，输了半目……”
咬着牙，进藤一粒粒取走棋盘上的白子，开始准备复盘。
塔矢也伸手默默的清理盘面。
半目，仅仅学了三个月，便直追自己到这个程度，到底是从前学过的吧，棋感也好，反应也好，皆可圈可点。度过了最艰难的起步期，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一点一点重拾回过去的实力，虽然，还需要经历一段漫长的时间，虽然，他的棋里，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教他学围棋的呢？
他又是如何重新和围棋联系在一起的呢？
侧头想想，塔矢也只记得一切好像是从新年过后的某一天开始的。
那天，是新年后的一周，很多该忙得事情都打理得差不多了，就在他和母亲准备好好清闲一下的时候，进藤突然想起来要去他家拜年，结果不仅在路上弄丢了礼物，还厚着脸皮在他家蹭了一晚。
晚饭后，母亲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整理被褥，他在厨房里洗洗涮涮，进藤斜倚在厨房门口，漫不经心地说找到了打工的地方。他点点头，并未注意什么，仍是埋首于一堆碗筷中，随口问了问打工的地点。
“朋友开的围棋会所。”笑着挠挠头，进藤很不确定的说，“前几天，在路上碰到一位很热情的大叔，叫河合先生，硬是把我带到那里，那个老板也很热情地叫我留下来工作……”
塔矢静静地听着，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看说得兴致勃勃地进藤。
他懒散的靠在门边，双眼习惯性地望着天花板。回来之后的他，多了不少不经意的小动作，这个便是其中之一，塔矢知道，那是他在思考着什么，或者说，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无力却不得不接受的真实的习惯。
“塔矢，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河合先生，还有会所的人，都认得我，要一一解释，很麻烦呢。”
说完这句话后，进藤便敛去了笑容，不再言语。
塔矢将水声关小了些，等着进藤开口说下面的话，对于内容，多多少少，他有些猜测，却不愿再深入，无论是什么话，都比现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情况强。
直觉在脑海中根植，心绪开始强烈的波动。
终究，有很多事，他还是放不下。
他在等着他开口。
“塔矢……”
“嗯？”
“我想学围棋。”
——是吗……
他放下手，转过头，深深的，深深地看着进藤。
看进他的眼眸深处。
——我知道了……
冷冷的雪夜，静谧漫长，庭院中还不时悉悉索索地落下一点零星雪粒。
厨房中，没有关紧的龙头哗哗的流着水。
面前的这个人，攥紧双拳，眼神认真而清亮。
他看着他的眼睛。
清晰而坚定地说，塔矢，我想学围棋。
微微垂眸，塔矢撇过头，拾起池中的餐盘继续擦洗。
进藤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客厅里的时钟一阵叮叮咚咚的敲击，明子提着美津子打来的电话，递给他。
两个母亲同时一阵碎碎念。
末了，那天晚上，临睡前，塔矢翻出一本古书，递给进藤。
“虽然旧了一点，却是入门的好书，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问我好了。”
“切，我又没有说要拜托你……”
进藤嘴里叽叽咕咕的一阵罗嗦，却细心地接过那本书，“刚刚说的会所就在我家不远的地方，有空去玩玩吧，就当看看我工作的英姿吧，哈哈~~”
“嗯……”点点头算是允诺，塔矢起身关了灯，“晚安。”
那之后，他便成了进藤的义务老师。
正确的说，是成了他在学棋路上的免费保姆。
“塔矢……”
“什么？”
“昨天看到一盘棋，这里我不懂呢~”
“我看看。”
咖啡的袅袅雾气渐渐散去，塔矢伸手接过棋谱，微微一笑，拈起棋子，慢慢排出棋形。
“你看，这里，如果这一手不放在这的话……”
…………
“啊，明天还要来哟！”笑着打理桌面，老板眦着牙送走客人，转头习惯性的看看窗边凝眉深思的两人。
冬季落日的余晖并不浓烈，却依然透过玻璃倾泻下来，暖暖地将他们包容在一起。
两个周围镀上一层薄金，为棋而生的孩子。
一个绿发碧眸，白皙凝静；一个灿若泽阳，干净至纯。
泛着金色光芒的日子里，认真去拼搏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凝眉，每一个会心的微笑，每一滴汗水，甚至于每一场争吵。
都是青春里热烈而无悔的回忆。
世间最美的，也不过如此吧。
他这么想着，笑着点点头，扔掉残剩的烟头，重新开始招呼客人。
“懂了吗？就是这样。”
“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进藤眼珠一转，“呵呵~~~有点饿了呢~”
忽略眼前人黑线的表情，他微微一吐舌，起身向柜台走去。
塔矢看着那个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身影，叹口气向后靠去，轻轻揉着太阳穴。
把Sai的事告诉进藤，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
学棋的初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若仔细形容，应该说是一路电闪雷鸣地爬过来的。
那个时候，刚刚从国外回来的进藤根本不能忍受自己像块木头似的坐在一块更硬的木头前，沉思上几个小时。而他，也不能算是个好老师。
通常，外界对他的指导棋评价都是，深入浅出，循循善诱。
“塔矢老师的指导棋真实让人如沐春风啊……”被采访到的老先生曾经如是说过。
他基本算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不论胜负，为别人讲解的时候。
——但是，越是熟识的人，越不能心平气和的作那个人的老师。
却也是一道横亘万古的真理。
所以，在他不客气的打杀外加死皱眉头做出的评价以后，进藤总是摁着桌子一跃而起，高声大吼：
“塔矢，你想干嘛？！想打架就直接过来！”
他当然不会起身动手，只会憋着一口气在下一盘棋上狠狠回击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挣扎着，吵闹着，积着小小的怨气，又怀着如星的期待坚持着。
直到有一天，进藤红着脸，任性地喊出：“塔矢亮！人生是我自己的，不要这样逼我！”
整个会所在瞬间静寂下来。
他抬眼静静地看着他，瞬间又低下头，默默打乱棋盘。
由起身到离开，再没有说一句话。
屋外，几天前便已不再有雪，只是还有些冷冷的风灌进衣领。他拉紧领口，正要踏上斑马线的时候，风忽然大了起来，间中含着一声清亮的嗓音。
“塔矢！”
进藤急急地从会所楼上冲下来，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粗重地喘着气。
“塔矢……”他顿了顿，咬咬下唇，而后又扬起头，淡淡的笑开，“明天，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塔矢双手插在口袋里，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笑容中强装的一丝轻松，看着他略带紧张的神色。
轻轻一笑，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定。
“明天我们不下棋了。”
“哎？”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站在秀策的墓前，把本就属于进藤的最重要的回忆告诉了他。
不长的故事说完后，塔矢执起进藤的手，摊开他的手心，轻轻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你这里，有着千年的执念。”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进藤也正好抬起眼，两道视线毫无预警的交碰在一起，谁也没有退缩。
午后三刻，阳光穿过枯树无叶的枝椏，射在他们身上，定格在墓碑上古旧的文字上。
古老的寺庙，古老的墓碑，古老的围棋，古老的青石。
还有，终有一天，也会成为历史的他们，还在这世上，为了所保护的东西，奋力的拼搏着。
从那之后，进藤便再也没有发过脾气。他还是会生气，却再不曾打断过他的话，也不再说过任性的话。
“塔矢，”那天临走前，进藤蹲了下来，仔细地婆娑碑上滑润的墨迹，“我不是为了这些而下棋的。”
“嗯，我知道。”
“但是，我想为了Sai变得更强。”
停下手，进藤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前方。
“我想要变强，从选择学棋的那一天开始，便是这么想的。”
“……”
“所以，所以……”他捏捏手心，大声地对塔矢说：
“塔矢，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决不放弃围棋！”
就是这句话，他一直在等的，希望可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未来也好，眼神也好，行动也好，含蓄也好，温吞也好。
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无法把握，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挫败伤害。
在这样的时候，一句承诺，一个坚强的眼神，是多大的支持，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相互体会。
他就这样想着，迎上进藤的眼神，温柔地笑开：
“我等着你。”
不管世事再如何变化，就算有多么疲累，多么灰心，我都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并在不远处的彼岸，安静得等着你。
进藤，学棋的路比这长，更比现在枯燥得多，也会很寂寞。
不要紧，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塔矢！”眼前不停晃动的手指，唤回他飘远的神志。
“嗯？”
“走吧。”进藤一把拉他起身，笑着说，“今天请你吃拉面！”
“……”
“不好吗？”
“……好啊，”他微笑着起身，取走外衣，“今天已经下了很久棋了，吃完面晚上不要再看棋谱了。”
“知道了啦~~你怕我超过你吧~~呵呵~~”
“……”= =|||||
他们并着肩走出会所时，老板顺手丢给进藤一罐温热的咖啡，指指他身旁的塔矢。
“嗨~~~”把咖啡递给身边的人，进藤不服气的撇撇嘴。
老板笑着拍拍他，“怎么样？学的还开心吧？”
问句出口后，塔矢看见身边的人挺了挺身子，顺手理了下金灿灿的刘海。
“嗯！！”他重重地一点头，灿烂的笑开，“超级开心呢！！”
清水般无畅的快乐从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汩汩流出，那一刻，在那纯澈的眼神中，塔矢看到了他们一直在追求，且将永远引以为豪的东西。
多年以后，他还会欣慰的想起这段年月，想起他和进藤愉快的痛苦的坚持。
想起他们一起奋斗着，拼搏过的璀璨青春。
美好的纯真年代。
青春的日子里，我们在一起。
一起拼搏，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拼搏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