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的鱼》风浅

9、9

　　次年春，车迟国死灰复燃，大举进犯。

　　大将军秦河率军出征，战火一直烧到了遥远的沙漠边疆。

　　阿元已经好久没有秦河的消息，庆功宴上不欢而散，第二天，将军府的小厮就送了一个雕花漆盒到宫中，说是给她的致歉礼。她疑惑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柄漂亮的短剑。剑盒上附了份信笺，上头大大咧咧写着：小野公主，看你没见过世面，秦公子的剑就送你长长见识，这剑，去车迟国能换一箱黄金。

　　阿元把那漆盒小心收了起来，藏在了房里最高的柜子上。她其实知道，那剑是他从车迟国大将身上俘获的，送给她，是为了提防有朝一日，城破国王的时候，也许能救她一命。

　　六年征战，天朝虽是胜局，却恐怕也是强弩之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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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年，边疆已经太久没有传来捷报。

　　宫中却是一片祥和，夏日的知了在御花园里唱起歌儿，小皇子已经能拿着小鱼竿钓荷花池里的锦鲤。

　　阿元已经许久不曾和初云姐姐说上话儿，从她及笄那一年起，她就被调离了她宫里，来到制衣坊里做个小小的管事。临走那月，她曾经迷茫，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姐姐，才会被调离她的宫邸？

　　数月之后，初云宫中的掌灯女侍机缘之下得了君王宠幸，怀子后一朝封妃。第二月，那个美丽的掌灯女被人发现浮在了御花园的池子里。她已经全然没有声息，御赐的菱纱连同青丝洋洋洒洒飘散，宛若一朵莲花在水中静静绽放开姿容。

　　那个画面成为了阿元在一个月里浮沉的梦魇。

　　秋天来临之时，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封后典礼。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初云终于戴上了璀璨精致的凤冠，红绸织就的朝衣上，鲜艳的凤凰仿佛要从衣服上挣脱飞翔到天际。天朗气清，花团锦簇，朝臣跪伏一地，一声声“皇后千岁”响彻云霄——

　　阿元虽在邀请之列，却离得很远，只能踮着脚探望，遥遥看着站在高处的初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黄昏，她坐在十方城的阁楼上掉眼泪的模样。六年白驹过隙，月牙湖里捞来的鱼还安然活在御花园的水缸里，初云姐姐的白马却已经飞蹄踏过黄沙，再也看不见来时的脚印。一朝凤袍上身，生得其所。

　　忽然，激越的马蹄声踏破喜乐，沙哑的声音撕破长空！

　　“战报——战报——启禀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

　　舞姬四散，健硕的战马忽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马上那人连滚带爬跪在君王面前，哭嚎声响彻当下：“启禀陛下，车迟国十万大军压境，秦将军率军抗敌战死沙场，边关已破！”

　　一时间，寂静吞噬了所有声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年迈的老臣忽然抹泪哭泣起来，年轻的臣子愤怒地满脸通红，而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抬眼望向西方，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数岁。

　　阿元仿佛踩在云端上，听着那一句“秦将军率军抗敌战死沙场”，在心底浑浑噩噩想，大军之中，有几个秦将军呢？

　　除了秦河，还有没有第二个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