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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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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白虎门
城墙上,守城士兵举着红缨枪,兢兢业业地望向远方。
一个士兵眨眨眼——远处,大军浩浩荡荡,所过之处扬起黄沙,正向城门的方向走来。
军旗耀眼,随风猎猎飘荡,浓墨写就的“庭”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你们看见了吗?是庭将军,庭将军回来了——”
士兵的话音刚落,原本肃静的城墙,在一瞬间炸了锅。
“没错没错,是庭家军——”
“庭将军此番带领将士们,大破敌军七十万,收复西北十二城——”
“骁勇善战,人中豪杰。”
“太厉害了——”
习武之人,大多幕强。
庭将军的英勇,士兵们早在入伍之前便能够倒背如流。此次,庭幽明率领部下挥师北进,立下赫赫战功,再次加深了士兵们内心的敬仰之情。
百闻不如一见,守城士兵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中蹿起火光,聚精会神地盯着庭幽明的军队。
眼都不带眨的。
他们的队长,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老兵,看着这群新兵蛋子,无奈地摇摇头,大吼道:
“一个个的,就知道看看看。一会庭将军来了,都给我灵头点——别再忘了开城门! ! !”
远处
庭幽明骑着黑鬃战马,走在万军之师的最前列。他眉目俊朗,身形修长,富有力量却并不粗犷;长发束以银冠,一丝不乱。银色甲胄之上,尚还浸染着敌人的鲜血。
一个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将军,战甲被鲜血浸染,却没有冰冷的肃杀之感——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心情不错。
浅淡的笑意,暗红的鲜血;两相对比,明灭相映——让人脊背微微生凉。
笑面阎罗。
庭幽明长相很是不错。不然,一会儿进京,就这气质——定能把小孩吓尿裤。
军师在心里暗暗说道。
“大将军,白虎门快到了。”副将罗猛,身长九尺,面容粗放狂野,颇有习武之人的豪迈。与身旁堪称精致的庭大将军,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希望这一次,他们别再觊觎老大的美色,又忘记开城门。”
骑着白色骏马,跟在庭幽明右边的,是军师花时醉。此人同样是一个相貌上佳的男子,
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
这位军师,生了一双漂亮凤眼,眼尾染着妖艳的红。若非冬天,军师长袍从不穿好,此时正露着大片胸膛。衣袍的颜色是明艳的彩,比女子的服饰还花哨——据说是他自己设计的,在军队里很是惹眼。
左边是粗犷大将,右边是妖艳军师——夹在中间的庭幽明,可谓是将《中庸》之道,发扬地淋漓尽致。
“屁,大将军那是英武——美色得用来形容你。花里胡哨,”
“哈?谁都跟你似的,粗野大汉。”
这是一路上,副将和军师的第一千六百三十二次吵嘴。
吵死了。
此时此刻的庭幽明,很想伸手,一掌把他们拍晕;毕竟是左膀右臂,他还是忍住了。
庭大将军看向罗猛,笑眯眯地开了尊口:“不管怎么样,你也是个帅哥——回去剃剃胡子,本将军替你谋个好婚事。”
他又将头转向花时醉:“我的好军师,下次出征,记得换件衣服;每次遭遇敌袭,第一个靶子就是你。”
庭幽明那蒙着黑影的笑,堪称体恤温柔——成功地让罗、花二人闭上了嘴。
大军行至白虎门前,朱漆城门向内缓缓而开。百姓站在两旁,热闹地凑上前来,想要一堵庭家军的风采。
“庭大将军威武无双——”城楼上,小士兵们高声呐喊。
“庭将军,看我看我——”阁楼高台,身姿曼妙的女子凭栏眺望,挥舞着偏偏衣袖,面色微红。
“军师大人美如画。娶我!(嫁我!)”这一句呐喊,有男有女。
庭幽明率领部下,走上了热闹的长街。浩浩荡荡的万军之师,博得了人们的称赞——保家卫国,血战疆场;真正的英雄,值得被祝福、被拥戴。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咱们京城,双喜临门啊!”
“可不是吗,将军凯旋归来,丞相府娶妻——十里红妆,喜上加喜!”
“那位凤家小姐,当真备受宠爱——坐的是十六人抬的花轿,夫家很是看中。娘家送的嫁妆,就更不用说了……”
花时醉的脑子里,有一根线“啪”地一声断了个彻底。
美人军师望向大将军,只见他神色如常,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但军师就是知道,方才百姓们说的话,庭幽明都听见了,还听的一清二楚。
大事不妙。
花时醉向身边的士兵递了个眼色:“你,去问问——十里红妆是怎么回事,问清楚点。”
十分钟后,士兵一路小跑,追上了队伍。只见他将双手在胸前一抱,声音嘹亮地汇报:
“启禀军师,丞相府二公子徐清晚今日娶亲,娶的是凤家大小姐凤可儿。”
花时醉在心里咆哮:你那么大声作甚?生怕庭某人听不见吗? ? ! ! !面子上依旧维持着一军之师的风度:“知道了,归队吧。”
“等等。”庭幽明的声音,十分沉凉,冻住了小士兵的脚步。
“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小士兵腿有点软,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大将军,迎亲的队伍……现在在……平安街。”
庭幽明面上笑意不减,大有愈来愈浓之势。有力的手收紧缰绳,黑鬃马嘶鸣着扬起前蹄,眼看就要飞驰而去。
庭幽明要干什么,花时醉已经隐约猜到了,奈何阻止不了,只得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将军有要事在身,尔等速速退散——”
话音未落,沿街百姓如潮水般退去,让出了一条路。庭幽明纵马前行,扬起浮沉。
“大将军他怎么了?罗猛看向军师,有点摸不着头脑。
“切——醋缸被气翻了,你先把军队带回去,我得去看看。驾——”花时醉说完,一把扯过缰绳,策马去追庭幽明。”
“大将军,军师大人——你们去哪呀?”
“别走嘛——”
看着二人绝尘而去,人们感到有些扫兴。
真不让人省心。军师狠狠地咬着牙。眼尾上的颜色,如同凛冽的红刃,割碎了耳边的风。
他要是敢抢亲,我明天就走,烂摊子爱谁收拾谁收拾,军师爱谁当谁当——老子我不干了!!!
尽管如此,花时醉嘴上依旧大喊道:“让开——让开——将军有急事,马蹄不长眼——别被误伤。”
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雅致形象,连同这几句呐喊一起,消散于风中,再不复返。
为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军师今天也十分辛苦。
庭幽明策马来到长安街,远远地便看见了红艳艳的花轿。
眼瞳,似乎是碎了,硬生生地疼。
“庭将军?急急忙忙地?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是啊,庭家军不是刚到白虎门吗?”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新郎徐清晚。庭幽明孤身一人策马前来,似乎来者不善。
面上礼数依旧周全,徐清晚拱手作揖道:
“祝贺庭将军今日凯旋归来。”
庭幽明没有回礼,长靴轻踏,一跃而起;习武之人的身姿很是好看,在空中飞旋,迷乱了所有人的眼。转眼之间,就落到了徐清晚的马上。
脚下的马,被庭幽明的气质冻僵了,一动不敢动。
围观的人群,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暗叹:不愧为今世第一战将,身法果然了得。
一站一座,庭幽明居高临下地看着新郎,面带微笑。有风吹过,扰乱了他的墨发。
“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
徐清晚其人,自幼生在丞相府,读的是圣贤经书,听的是族规家训,一直被全府上下温柔以待——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庭幽明这种气质,他自然是没见过的。
面笑心不笑,喜怒参不破,风华君郎,真情难辨——像一本完美的书,纸页间染着鲜血。
“那我送你一程。”
庭幽明拽过徐清晚的肩,扯下了他胸前的红花,笑意寒凉。
“花轿里的小女孩,是我的。”
说完这话,他一挥手,二公子的身影坠下高头大马,被及时赶来的花时醉接住了。
“庭幽明,你快把可儿放回去——”
花时醉觉得,自己就不该跟来;此番神机妙算,再次坐实了军师的名号——堂堂一国将军,竟真的会当街抢亲!
“庭将军,就算你是卫国大将,也断然没有理由,妨碍我们丞相府娶亲!凤小姐是我们二公子明媒正娶的……”
庭幽明手指一弹,石子砸中了说话人的下巴,声音戛然而止。
婚礼随行的侍卫,一齐拔出了腰间的刀。庭幽明漫不经心地一瞥,轻动手指,故技重施——石子折断了侍卫手中的长刀,迎亲队伍的武力值,瞬间归零。
“要记住,不要让敌人的同一招数,废你们两次。”
庭幽明骑着新郎的马,缓缓来到红轿前。抬手撩起红帘,看见了一个红衣小姑娘。
小姑娘趴在软垫上,盖头放在一旁,睡得正香。脸上的妆蹭花了都不知道,鼻尖还冒着泡。
庭幽明在心里一笑,下马踏进了婚矫。
十六位轿夫明显感到肩上一沉;气儿不打一处来,很想和庭幽明比划比划——人壮胆却怂,一怕打不过,二怕摔着小姐;个个都站在原地没敢动。
大将军抱起凤可儿,她没有醒,顺着庭幽明的动作,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银色的甲胄有些凉,凤可儿蹙了蹙眉。
“我坏了她的婚礼,她在生我的气。”庭幽明的眼底,闪动着某种情感,就连他自己,也不曾真正明白。
大将军走出花轿,怀里抱着熟睡的可儿,飞身跨上黑鬃战马;在众目睽睽之下,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地,带走了花轿里的新娘。
“大将军这是……抢了丞相府的新娘……”
“这都哪跟哪啊……”
“丞相府和将军府,这下可闹僵了……”
“我的老天啊。”
花时醉放下怀中的徐清晚,向来高傲的军师,难得一遇地说了声:“抱歉。”
而后便一扯缰绳,回了将军府。
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收拾行李,军师我不干了。花时醉第一百零八次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