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思考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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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溟把江兰庭按在床上，低声问他：“你刚才跟他，到底算什么？”
“说什么呢。”他嗔怪，“你不信任我……我煞费苦心接近他，是为了谁啊？”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她松开手。
“好疼。你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他撇撇嘴，给她看自己的手腕。
“你喝了酒就会这样吗。”她笑着吻了他一下他的手腕。
“嗯。”他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举起来给她看，“你看，伤痕还在。这么大一片。”
“当时一定很疼吧。”她握住他的手。
“会嫌我不好看了吗。”他眼睛里含着泪光，怯生生地看着她。
“我的天哪，你在说什么。爱你还来不及呢。”她柔声说着，吻了他一下。
“真好。”他傻笑了起来，“生怕你不喜欢。”
“别瞎说。”
“你敢说，你喜欢我，没有出于色相吗。”
“当然是出于色相。”她说着，手却不老实，把他的t恤一下子从下面掀起来，盖住他的脸，把他的手和t恤下摆向上提，一起按在枕头上，只从衣领处露出他的嘴，肆意索吻。
“唔……你……这是在别人家……”他做着无用的挣扎。他看不见，自己的嘴角处已经被她的口红蹭花了，鲜红色的。
“我管在谁家。”她近乎粗暴地脱去他的上衣。
“没有安全措施……”他抓住她的手。
“你会怀孕？嗯？”
“不是。别在别人家。好怪。”
“你不喜欢？”
“不是，只是……嗯，现在不喜欢。”
“理由成立。”她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突然在想，好像很少听见他直言自己不喜欢。
“你真的好涩啊。”他柔若无骨地贴着她，“喜欢我，只出于色相吗。”
“不是。你身上，有比色相更重要的东西。美人，随着年华逝去，相貌都会凋零。但是气质和品质不会，而这些才最重要。”她吻了他一下。
“谁说你不了解我的心思啊。”他欢喜地笑着，“所以，会一直爱我吧。”
“会。”
“我会很乖很乖的，听你的话。”
“我不要你听话，宝贝。我要你快乐。”
“你是这么说。”他有点想哭，又不好意思哭，遂扭过头去，“可是，一旦我不听话了，你就不会要我了。”
“宝贝，你明不明白。爱别人之前，要先成为自己。”
“嗯。”他应了一声，眼泪终于决堤。她抱住他，柔声问他：“拒绝别人，对你来说很难吗。”
“嗯。”
“让你不高兴的事，你拒绝，没有任何问题。你能明白吗。”
“可是拒绝别人，看着别人不高兴，我更难过。”
“真傻。你还真他妈的是个活菩萨。比偶像剧里的女主还圣母。”
“什么啊，也分人。尤其是拒绝你，会更难。你对我太好了。有时候，我很怕自己分不清感激和爱。这样就不纯粹了。”
“你有点太完美主义了。为什么爱要百分之百地纯粹呢。过犹不及，不必非黑即白，嗯？”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对我，爱更多一点。想来，你应该是在我第一次追求你的时候，就爱上我了。”
“嗯。”
“乖乖睡觉。醒酒了再说。”
“其实我也没那么醉。”他抹了抹眼泪，仍是傻笑，“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收不住。”她也笑了。
“好困啊。”他嘟囔着，终于还是渐渐睡去。
吴溟叹了口气，关好房间门，出门去。龙喻正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就迎上来。
“龙先生，我们继续。还没喝到尽兴。”她笑着。
“请。”
“龙先生，举手投足之间，很有贵族气度。从小一定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吧。”吴溟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算是。”龙喻茫然地笑了笑。当然是很好的教育。他还记得，七岁的时候，自己从街上捡回来的小兔子，被龙息送上了解剖台。在自己的哭喊声中，龙息用冷静的语气说道：“这是兔子的心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兔子血淋淋的白色皮毛，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兔子的尖叫。
“兔子是最愚蠢的动物。”龙息的表情带着厌恶，“它们懦弱胆小，没有力量，偏偏很能繁殖。他们廉价低贱。而你，更加愚蠢。居然被这种恶心动物的可爱外表所蒙蔽，妄想养活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兔子是解剖最常用的动物之一，因为它们温驯又廉价，甚至只有生命发生紧迫威胁的时候，才会细弱地尖叫那么一两声。这种小东西，几乎集弱者的特点于一身，是天生的猎物。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对它们保有怜悯和同情，就只会拖慢强者的脚步。就像社会对弱者的帮助和保护，这些只会影响人类社会的进步。
因此，他欣然接受这种强者教育，尽管这种教育曾经让他痛苦万分，断绝了小孩会有的所有的愚蠢的快乐，但是却给了他如今他想要的一切。起码，他永远处在食物链的顶端了。
“龙先生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吴溟笑着说道。
“我在想。吴小姐，您和江先生，到底为什么不能真正当我是朋友呢。我觉得您二位在猜忌我，一直在想办法套话。这很没趣，让人心寒。”
“若不是龙先生有诸多隐瞒，我们也不会有诸多猜忌。”吴溟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开始厌烦这种弯弯绕绕了，“实话实说，我们在追查我父母的案子。他们死在中心医院的太平间，当时说是精神病杀人，我不这么觉得。过了这么多年，一点证据和线索也没有。因此，我想找当时可能知情的人问一问。无论能不能翻案，起码还我一个事实。但是这个案子，私人追查很难，我用尽了关系，也只知道令尊曾经在中心医院任职过，您现在也在中心医院。所以，我接近您确实有目的。之所以隐瞒，就是怕直接问到凶手身上，影响我的人身安全。因此，我多方刺探您的口风，可是没想到您对我这么戒备，我越是觉得您抗拒，就越是想追问。”
“原来如此。方便对我说说案情吗。”
“我那时候很小，只知道我爸妈被一个精神病人杀害，又藏尸在电梯里。可是我不相信这样的结果。我爸妈身上都有些功夫，怎么可能被一个精神病人制服。这太奇怪了。当年的案子有太多疑点，但是我能了解的实在太少。所以我说，这个案子有内幕。”吴溟说道。无论面对这个案情多少次，她都会想哭，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保持冷静。她觉得，龙喻和龙息不可能和这个案子没有一点关系，甚至她直觉，龙息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而事到如今，她只能挑挑拣拣，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这种算计来算计去字斟句酌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但是她知道，起码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龙喻当然看出来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此时，她的眼睛毫无躲闪地凝视着他，眼泪已经不自知地滑落下来。他心里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可是一瞬间，他又看见了那只血淋淋的兔子。他闭了闭眼睛。同情是最愚蠢的东西了。
“吴小姐，请您节哀。既然如此，我尽快安排您和我爸爸的会面”龙喻想了想，说道，“其实，他年纪大了，脾气古怪，不太喜欢见生人。我会尽量说服他。”
“非常感谢您。”吴溟对他鞠了一躬。她当然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是正常人都会卖给她的一个人情。反正见了龙息，他仍旧可以闪烁其词。不过她很高兴，终于有一点点进步了。只要是有一点，哪怕是一点希望，她也不会轻易放手。
“好，我想，您现在可以去休息了。”龙喻舒了口气。
“我想，我们也可以正式交个朋友了。”吴溟上前一步，主动伸手，“龙先生。我知道，您对我见色起意，又尾随，接着死缠烂打，妄图拆散我和我家先生。这些可不是绅士之举，更像小孩子抢夺喜欢的玩具。漂亮的女孩太多，我不是最出众的一个。您穷追不舍，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有乐趣。我请您，不要用看猎物的眼光来看我。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做朋友。”
龙喻被说中了想法，反而是一愣。他觉得自己好像输了，就这么输了。好像真的搞不定她，可是，朋友？算不算是，另一种搞定她的形式？她口中朋友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很珍贵很重要的。他们的感情，爱情，到底是什么？那是一种什么思维？会更逻辑自洽吗？
吴溟看出他表情的细微松动，就接着说道：“龙先生，朋友，也可以淡如水，也可以有所保留。但是如果想要一个人陪的时候，那你就会有人陪，绝对没有失恋的风险。这种拥有，或者说是联系，我觉得比爱情更加高级。”
龙喻想不通这些，表情不自觉地有些落寞，轻声一笑：“没有义务的权利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当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她一笑，“如果我需要帮忙，也会来找你，但是你可以拒绝。这样呢？”
“我不知道。”他反而格外难以决断，“容我想想。”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吴溟说道。
“好。”龙喻应了一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龙喻颓然窝在沙发里，有些发懵。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露骨地拆穿自己所谓的，用来骗人的爱。可是什么是爱？是弱者用来对抗孤独的可笑物件吗？
可是，友情不是感情吗？感情用事，那不就会拖慢自己的脚步吗。为什么那么多厉害的科学家，文学家，也会耽于爱情。甚至最讲物竞天择的自然界，也会有动物的成群结队。用进废退，为什么人类进化了这么久，也没有把感情抛弃啊。
为什么，人类弯弯绕绕，最终把伦理道德视为社会的进步，为什么，不是完全地舍弃弱者，让强者没有后顾之忧地带领人类社会进步呢。
龙喻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曾经无数次质疑的问题。他质疑爸爸的权威，也质疑他要自己做的一切。爸爸说是感情最没用，可是如今，他渴求江凛陪着他。他也说，伦理道德都是统治的工具，是聪明人愚弄傻子的游戏。可是，龙喻不相信从古到今的数万万人都是傻子，甘愿被不存在，没必要的东西统治。他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人文社科的书籍，里面用清晰的逻辑，论证了道德伦理和人类的情感是必须有的。如果没有，就几乎会让人类社会毁灭。他觉得这是可以证伪的，是科学的命题，也能用科学方法来研究。可是，爸爸说，这个破论题根本就不用研究。大家都在遵守规则，不遵守规则的人自然会获得更多的利益。
但龙喻觉得，法律简直是人类最杰出的艺术，它毕竟让人类社会相对有序。而他也知道，人类的发展，不是几个孤胆英雄的杰作。是人和人联结形成的巨大浪潮，推着时代车轮滚滚向前。
是的，他不能否认。他通过破坏规则，得到了更多的利益。但是，这不是他心中高级动物的所作所为。如果规则意味着文明，那么，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未开化的猿猴。
人类的尽头到底在哪里？情感，是不是可有可无。还是，感情才是追求？什么才是终极？
爸爸。你是错了吧？
那我呢。我也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思考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