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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双向奔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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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桃幺看着这个所谓的娱乐中心被查封,冷笑了一下,带着吴溟上车去,车门“砰”地一下关上了。车后座的嫁衣,殷红如血,被整整齐齐地叠着,仍旧是怨气冲天。
“这鬼东西,虽然说害死过人,这次却也救了人。”易桃幺坐在副驾驶,把嫁衣拿过来,放在腿上,“若不是因为这,还发现不了这个窝点。”
“接下来怎么办。”吴溟问道。
“强行毁坏吧。”易桃幺叹了口气,“别留着了,毕竟是凶物。”
“好。”吴溟开着车,带着她去了郊区的荒地。易桃幺见四下无人,就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香炉柳枝桃木剑,几张烧纸,杂七杂八的材料。吴溟站在一边,看着她作法。地上用朱砂画出来的复杂阵法,在吴溟眼中,和外国电影中的魔法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泛着淡淡的红色气场,是易桃幺身上的血煞气。易桃幺手中的柳枝沾水,向不同的方向洒,口中念念有词。阵法最中间的红嫁衣,突然开始自己着火。吴溟亲眼看见一团团黑气,伴随着哀嚎声音,从鬼嫁衣上消散,这嫁衣在风中,慢慢分崩离析,化为飞灰。原本晴朗的天空,也渐渐浓云蔽日,阴沉下来。
吴溟抬头看了看天,心说这也太离谱了,这东西附着的怨气,居然已经能影响天相了。易桃幺提着剑走过来,背后是血红的巨大法阵,和正在被风吹起来的灰烬。吴溟回过神,也向她走过去:“怎么样?”
“成了。”易桃幺拿着桃木剑耍了个剑花,顺着车窗扔进车里,“最近一切小心吧,我不能再用拘灵术了,总要过十天半个月。”
吴溟点点头,上了车,易桃幺手上结印,双指并拢指了一下法阵,它就自己烧了起来。易桃幺揽了一下长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上了车,透过车窗看法阵。吴溟惊讶地发现,这火烧过,就像是舔过一样,并没有烧黑地面,或者留下残渣,而是什么痕迹也没有。
“走吧。”易桃幺看着最后一丝火苗灭在风中,就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捏灭,启动了车辆。
“去哪。”吴溟问她。
“随便。你想玩几天也行,景点挺多的。来都来了。”易桃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这案子应该没啥问题了,上面来人审理的,一连串的高层都被查了。据说那个钱老板,这个罪那个罪的,怎么也得判个死刑。”
“万一死缓,缓完了无期,那还是没死。”吴溟说道。
“那叫什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再加上蹲监狱,蹲个几十年几百年的,牢底坐穿,还不如死了呢。”易桃幺嘲讽地笑了,“主要是,牵一发动全身,把这里的官员都给牵连了一遍,连根拔起了,你说他得罪了多少人。谁能叫他好过呢。”
“还不是咎由自取。”吴溟撇了撇嘴。
“确实咎由自取。”易桃幺叹了口气,“人啊,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就会这样。”
“我想快回家。那个傻子怕是生病了,好像病得不轻。”
“哪个傻子?”
“还有哪个傻子。”吴溟嘟囔着说道。
易桃幺有些惊讶地笑了,瞥了她一眼:“这么上心?你不会认真了吧。”
吴溟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输了。他真心换真心,我不能对不起他。”
“也行,不过还是要保持理智,不行就甩。但是这个小江,我不是很担心。看着就好欺负,只有他吃亏的份。”
“说的我像一个只会伤人的坏女人。”吴溟拿出手机,翻出他的聊天页面,一边给他发信息,一边和易桃幺聊天,“我又没欺负他,都是他自己折磨自己,小心眼,爱吃醋,叽叽歪歪的。”
“这样的才难对付。我警告你,不要心疼男人,你只要自己快乐就好了。什么性格缺陷,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你不要妄想改变他。”
“也未必。还谈不上缺陷,他这叫内耗。”吴溟见他不回消息,就给他打电话,却打不通,又打了一个,还是打不通。她有些纳闷,心说怎么回事,早上还听他说正在养病,请了假,怎么中午就打不通电话了。
易桃幺带着吴溟回了暂时住宿的旅馆,二人正在简单收拾行李,吴溟又接到了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江兰庭。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刚刚在干嘛。”吴溟接起来,开了免提,抢先问他。
“嗯,你在哪,我来找你。”江兰庭茫然地站在机场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四下看看,辨别不出方向。
“乖,你好好在家等我回去。找我干什么。”吴溟叹了口气。
“不是,我已经到S城了。刚刚在飞机上,手机关机来着。”
“什么?”
“你在哪。”
吴溟看了易桃幺一眼,二人对视点头,吴溟就拿着手机往门外走:“你怎么想的?我和桃姐刚刚准备要回去,万一走岔劈了怎么办?”
“这么快?你们这边事完了?”
“解决了。”
“早说啊。”江兰庭听着,就觉得心疼六百多一张的机票钱。他简单算了算,这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千两百多块钱没了。
“行了,别心疼钱。路费给你报销。”吴溟听懂了他肉疼的语气,就笑了起来。
“报什么销。这不是来找女朋友嘛。”江兰庭四下看了看,“到底要不要见我,要么我就直接回去了,反正在机场外面。”
“你在哪个机场,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不用了。要不然得花两个人的路费。”江兰庭叹了口气,“还是你发定位。”
“没关系,这里有组织的车。我去接你,不用路费。”
“好吧。”江兰庭把定位发给她。
“服了你了,几百的路费都花了,还心疼这几十块。”吴溟笑了起来。
“那不一样。”江兰庭笑着,拍拍路边的台阶,坐下,“这叫有钱花在刀刃上。”
“行了,不说了,给你省电话费。见面再说。”吴溟说着,把电话挂断。
江兰庭蜷缩着,裹紧了外套,四下打量着传说中繁华的S城。他来得匆忙,只是背了个背包,带着充电宝和一套换洗衣服。他还从来没到过这里,传说中的一线大城市。单纯坐在这里,看着人来人往,好像,和别的城市也没什么两样。他拿出手机,木然看着某音,桃姐并没有更新,他叹了口气,按灭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垂着头,闭目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振动了一下。
老吴:“在哪?”
江兰庭站起身来,四处环视,吴溟已经看见他了,向着他跑过来。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吴溟还抱着他蹦了几下,江兰庭看着她,咧嘴笑了。
“我的天哪,你这个气色,居然活着折腾到这里。病的严重吗。”吴溟的手搭在他额头上,觉得他有些发热,“怎么不好好休息,嘴都白了。”
“没事,就是很想你。”他又抱住她。
“别,人来人往的。”她听着他认真地说想她,反而不好意思了,轻轻推开他,又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气场都不对劲。”
“又见鬼了,幸好有华叔帮忙。”他有些委屈地贴着她,头搭在她肩膀上,小声说道,“一个人很害怕。”
“怎么又见鬼,符纸摘下来了吗。”
“上次淋了雨,叫水给洇透了。”
“都怪我非要拉着你喝酒。其实那个酒度数不算低,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
“没关系,都是我太菜了,不能满足姐姐。”江兰庭故意叹了口气。
吴溟此时像是多了个“腿部挂件”,被他紧紧地揽着,他的语气也格外乖顺,楚楚可怜。吴溟摸了摸他的头,笑出声来:“这怎么,分开两天还添毛病了,这么粘人。”
“嫌我烦吗,早知道就不来了。”江兰庭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可是你说你爱我啊。”
“看给孩子委屈的。我也没说不爱你啊,怎么还茶里茶气的。”吴溟被他逗笑了,拽着他上车,给他系安全带。
“说爱我是认真的吗。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说定了就不能反悔了。”江兰庭不再玩笑,凝视着她,“如果话说到这份上,还要玩弄我的感情,那太过分了。”
“认真的。”吴溟的手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我会认真对待你,但是,咱们以后能走到哪里……”
“我不在乎。”江兰庭打断她的话,握紧她的手,“如果因为不合适,分开了,我没话说。但是。”
“我明白。”吴溟拍了拍他的手,就松开他,发动车辆,“我们慢慢说。你脸色真的很差,该好好休息。”
“我是体质特别吗。我看我自己的八字,甚至是偏强的。怎么会经常招这些。”江兰庭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她专心看路的侧脸。她总是保持着清爽利落,此时穿着牛仔连衣裙,扎着丸子头,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没有化全妆,只有口红,却看起来神采奕奕,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江兰庭扭过头,看着倒车镜里的自己,确实苍白憔悴,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四五年前的了,灰扑扑的,被换洗的松松垮垮。
“其实,就是最开始,咱们两个见面的那个案子。那个女鬼怨气很重。人被鬼附一下身,总是要大病一场的。你又接连被附身,受惊吓。算一算,有三四次了吧?”吴溟瞥了他一眼,“你也有独特的地方,比如同情心泛滥,多愁善感,就容易叫邪物有机可乘,说白了,你还是太弱,太善。恶鬼不讲道理的,所以越是善良,越容易被欺负。”
“李姐给我讲过。人鬼殊途,所以鬼想和人建立联系,要不然是原本就有因缘,要不然就是这个人动心起念,能注意到鬼的存在,知道这是鬼。那么,这只鬼就可以叫人看见,和人沟通,甚至附在人身上。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或者是,这个人身体虚弱,身体不能很好地承载魂魄,那么魂魄对鬼怪的感知就会更敏锐,所以容易被附身。”
“记得还挺清楚嘛。”吴溟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你在古籍部待久了,也就是半个道法高人了,积累了一肚子的理论知识。”
“你别说,我觉得有点王语嫣的意思。啥都会,但是自己不练。”江兰庭也乐了。
“你也看金庸啊!”吴溟有些惊喜地笑了,笑出白牙来。
“是啊,你也爱看?”
“最喜欢哪个。”吴溟挑挑眉。
“《天龙八部》,萧峰真是很完美的悲剧英雄。”
“《神雕侠侣》不好看吗。”吴溟笑着,突然想起爸爸妈妈,曾经就被人戏称为神雕侠侣。
“好像也被叫做天残地缺,太悲了。你喜欢这个?”
“对啊,很爱看。我又不上学,只能蹲家里看看小说,学学别的东西了。”吴溟叹了口气,“其实挺想上学的。”
“李姐说,你从小就被带着看案子。”
“是。以前跟着我父母,后来跟着桃姐。”吴溟答道。
“很想你父母吗。”江兰庭看出来她提起父母时,神情一瞬间的黯然。
“很想。”吴溟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想哭,“以前觉得,桃姐对我这么好,我不该想的。可是,忍不住要想。”
“回去,愿意带着我见见他们吗,上坟什么的。”
“没必要了。那天,咱们在医院里,看到的应该就是他们。他们可能一直在等着我,要把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吴溟说着,有些哽咽了,正好也到了旅店,她把车停好,就呆呆地看着车前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终于用手捂着脸,抽噎起来。江兰庭解开安全带,将她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