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饿死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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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兰庭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从嗓子到胃都在作痛。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并不熟悉，这被子也不是熟悉的味道。
“醒了？”郭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兰庭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瞬间觉得头晕目眩，就控制不住地又倒在床上。
“你就说你这是个什么身体素质。叫鬼扑了，闹了半宿。”郭勇打了个哈欠。
“怎么。”江兰庭呆呆地问道。
“醒了？是小江吗。”华归舟端着汤药进屋来。
“华叔？”
“不出意外，应该是小江本人吧。”华归舟笑了起来，把汤药递给他，“喝吧。很难喝，克服一下。”
郭勇扶着江兰庭坐起来，靠着床头，接过药碗，这药已经放的温了。江兰庭尝了一口，觉得有一股又馊又闷的怪味，呛人嗓子，让人想吐。他干呕了一下，到底是没吐出来，闭了闭眼睛，一饮而尽，五官都凑在一起，强忍着没吐。郭勇看他喝进去，就乐了：“一口都是元素周期表啊，这里面还有香灰。干净又卫生了啊。”
“没事，我自制的香，问题应该不大。”华归舟也笑了。
“但是烧的时候，起点化学反应，那就不一定了。”郭勇说道。
“行了，这也不天天喝。”华归舟把碗放在一边，“你最近运势太低了，前几次撞邪还没养好，昨晚又撞邪。”
“昨晚，到底怎么了。”江兰庭问道。
“你不记得了？”郭勇反问他。
江兰庭摇摇头。
郭勇叹了口气，慢慢给他讲昨晚的事。
昨晚，街口。
郭勇看见江兰庭突然向后倒，就忙跑过去，发现他已经晕倒了。郭勇把他平放在地上，正要打急救电话，江兰庭就醒了过来，抓着他就喊饿。郭勇以为他真的饿，就想带他去吃夜宵，可是当时都快要半夜十一点了，附近的很多餐馆都关门了，也没有外卖。郭勇只得在便利店买了点吃的，想要提回去吃。
想不到，吃的只要是放在江兰庭手里，他就会拆开吃。不是斯斯文文地吃，是大口大口地塞，狼吞虎咽，像是根本不用咀嚼一样。还没泡的桶面，都被他撕开了直接啃面饼，调料包都不洒。郭勇看得有点害怕，却以为他只是没吃晚饭，又刚刚打过了针，可能是很饿吧，就没在意。
直到后来，江兰庭吃完了手里的所有食物，嘴里的饼干还没有咽下去，就来抢郭勇手里提着的感冒药，居然扣开药粒，就往嘴里塞。郭勇看着他吞吃胶囊，这才觉得不对劲，遂抢过来，大声对着他喊：“你疯了吧？这是药!”却被江兰庭抢回来，接着把胶囊吃进嘴里，是直接嚼着吃的，连水也没喝，就这么生生咽下去。
郭勇觉得他力气格外大，也像是没什么意识，只会喊一个字，那就是“饿”，像灵异事件。遂趁着江兰庭吃的正欢，用外套把他扣住，捆住他的胳膊，拎着他去找华归舟。一路上，江兰庭奋力挣扎，大声地喊“饿”，喊的那叫一个凄惨。按照郭勇的说法，穷凶极“饿”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还是变着声调喊的，像是戏台上面喊冤。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虐/待儿童，莫名有一种负罪感。
江兰庭被“扭送”到华归舟这里时，嗓子已经喊哑了。华归舟看见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哄着他：“听话，进屋就给你吃饭。”
江兰庭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跟在华归舟身后。华归舟把他骗进屋里，就直接把他按在供着的观音面前跪下。江兰庭跪下，就像地上烫膝盖一样，弹起来，嗷嗷怪叫。华归舟让郭勇把他硬按在地上，然后手里拿了一张符，在观音面前的香火上点燃，把烧过的符纸灰用一碗水接着，搅了搅，按住江兰庭，硬灌下去。江兰庭喝下这水之后，就安静了，慢慢跪坐起来，突然开始呕吐。刚刚吃进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消化，尽数被吐出来，吐到最后，已经吐出了血丝。
华归舟给他接了一碗清水漱口，江兰庭没接，只是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用眼睛在华归舟身上烧出几个窟窿，恶狠狠地说道：“多管闲事的东西，你给我等着，挡着我吃饭，你死定了!”说着，江兰庭一下子晕过去，再醒过来，就是早上了。
江兰庭听完，摸了摸自己的胃，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但是也没法不相信，就有些恐惧地看了看华归舟，又看了看郭勇，下意识往他身边贴。郭勇看出他害怕，就揽住他的肩膀。
“八成是饿死鬼。你病着，身体弱，又大半夜走十字路口。前两天，刚刚过了七月半，阴气还是很重。”华归舟说道。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回来找你。”江兰庭问道。
“一个饿死鬼而已，没事。你应该想想你自己。”华归舟摸了摸他的头，“还有点低烧。你这样，接连被附身，年前能养好身体就不错了。”
“不对啊，我记得吴姐给了我一个符纸包，难道不顶用？”江兰庭拿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红布包。华归舟接过，在手上掂了掂，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把布包拆开。里面的黄色符纸，上面用特制的墨画了符，红色的，八成有朱砂，但是已经花掉了。
“被水洇了。”华归舟给他看，“失效了。”
“我忘了，戴着它淋雨来着，穿着湿衣服又睡了一夜。”江兰庭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么不小心啊。”华归舟把符纸包放在床头柜上，“下次用防水布做一个里衬。”
“也不至于，只是那天喝醉了。”
华归舟听他这么说，就笑了：“年轻人，也要注意节制。来日方长。”
“没有，我们，没什么。”江兰庭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脸已经红了。
“没事，今天帮你请了假，休息一天吧。你就先在这里养两天，等你女朋友回来再接你走。”华归舟说道，“等着，给你做饭吃，都吐得虚脱了。”
郭勇也要跟着华归舟出去，却被留在屋里，看守江兰庭。二人共处一室，大眼瞪小眼，良久，还是郭勇先说话：“对不住啊，昨晚犯浑。”
“应该是我道歉。我记得我还要跟你打架来着。你陪我看病，我还跟你那样。”江兰庭不好意思地说道。
郭勇坐在他身边，一拍他大腿：“别说了，一笔勾销行不行？”
“行。”江兰庭笑了笑。
“来吧，怪可怜的，哥哥抱着你。”郭勇说着，真就把他抱在怀里。此时，江兰庭觉得全身无力，还在微微打着哆嗦。郭勇叹了口气：“其实，从前我和溟溟还挺好的。所以这么放不下。”
“好到什么程度。”江兰庭问道，“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我们两个，从小就是兄妹一样。”郭勇苦笑了一下，“总是打打闹闹，一起出去玩，看电影逛街。她还帮我追过女朋友。”
江兰庭听着，酸楚地笑了起来。
“后来，我考上大学，就要离开C城。离开她，我才知道很想她，所以，就在第一个寒假，跟她表白了。当时她说，她也喜欢我。我们就，因为太熟了，很快就好了起来。”郭勇说着，停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同居了，应该很好吧。她的初恋。”江兰庭说道。
“你吃醋，小心眼。不说了。”郭勇扭过头。
“你接着说，我想听。她从来不说的。”江兰庭说着，还是控制不住地要掉眼泪，却并没掉下来。
郭勇没注意到他泫然欲泣，就接着说道：“当时真的很高兴，甚至想过谈婚论嫁。但是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刺激感，觉得，和以前当朋友的时候，没啥区别。有时候，亲吻都会突然笑起来。因为太熟了。后来，我开学之后，又碰到一个很喜欢的，就。”
“你出轨了，是吗。”
“是。因为异地恋，也会经常吵架。她好像感觉到我出了问题，就很敏感，总是查岗。就像是他妈老天帮助一样，每次都是在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要跟我视频电话。”郭勇嘲讽地笑了笑，“后来，她居然是从我的微/博评论里，找到了蛛丝马迹。她以前，从来不用微/博的。从此之后，就像仇人一样。基本上的社交软件，我们都有好友，她删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全都拉黑了。直到后来，我大学毕业回来，这才又加了个微信方便联系。朋友圈也是和你秀了恩爱才对我开放的。要不然，朋友圈我都不配看。”
“爱之深恨之切。你确实很伤人。她当时，大概很认真吧。”江兰庭说着，终于掉下眼泪来。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郭勇看着他哭，心里就觉得烦闷，“她对你更认真。你难道没看见她看你的眼神吗，满眼都是你，像个花痴妹一样。”
“是吗。不过是一时新鲜吧。”江兰庭干脆用被子蒙住头，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妈，你个神经病。”郭勇骂了他一句，心生一计，就偷偷给吴溟发微信：“我帮你套话，你听着就行，千万别说话。”
吴溟不明就里，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吴溟接通，郭勇开了免提。
“姓江的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她。”郭勇把电话放在床头柜上，扯开他的被子，“别躲了，出来。”
“爱。”
“你不是说，她对你不认真吗。你干嘛还要爱她。”
“爱一个人怎么能控制住。”
“到底她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她，什么叫做她爱你只是一时新鲜。”
“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难道她会嫁给我吗？她从来就没想过以后，她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专一。我在她眼里，不就是一时的玩物吗。我到底算是什么啊!”江兰庭说着，有些崩溃，“分手吧，我受不了，我不能忍受她不是全心全意爱我。我不能再爱她了，我会疯的。”
郭勇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他手里：“小吴，你还在听吗。这家伙快疯了，还不哄哄。”
江兰庭惊愕地看着郭勇离开的背影，看着没挂断的电话。吴溟听着他在电话那端的哭诉，只觉得每一句都扎在她心里，每一个字都在否定她。
“原来你这样想。”吴溟的声音，伴随着长长的叹息，从电话那端传来，“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我心都扑在你身上，你怎么看不见呢。我发誓对你很认真，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我知道你大概有完美倾向，有精神洁癖，所以我也在想办法给你安全感。你觉得不满意，为什么不说呢。如果爱人之间，出了问题不去沟通，只是一个人默默撕扯，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内耗，只会伤害你自己。江兰庭，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你和我的前任，都可以聊这些，我怎么了，我还没有他爱你吗？”
“好，我问你，你爱我吗。”江兰庭的声音已经哑了。
“很爱很爱。”
“只爱我一个吗。”
“对。”
“好。”江兰庭犹豫了一下，接着问，“认真了吗，愿意，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见到我吗，只有我一个人。”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在认真地对待你。至于你能不能做我的结婚对象，我还要慎重考虑。需要时间。”
“所以，不是只图一时的快乐，我还有机会，对吗。”他已经哭的有些没力气了，近乎哀求地问她。
“对。”
“好。”江兰庭深呼吸了一下，渐渐平静下来，“对不起。”
“唉。你怎么了，听起来就很憔悴，发生了什么。像是崩溃了一样。发烧了说胡话吗。”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饿死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