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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避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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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城住院，江兰庭和吴溟还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因为用了假身份，暂时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逃出来了。按照易桃幺的说法是，家里的监控总是失灵，或者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大白鹅有时候，嘴里还叼着一片衣服，迎着她回家。
无论如何，易桃幺的想法是，能用法律解决的问题，绝对不“私力救济”。一是个人的能力太弱小，二是成本太高，三是以后会被人诟病不正当。在她眼里，吴溟和江兰庭都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只会添麻烦，不该趟浑水。因此，她干脆让江凛带着他们两个，去B城一位老师父的道观里避避风头。
吴溟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了不少，养伤不到半个月，也就算是康复了。江凛带着他们，倒了几次车，走了长长的山路，终于找到了所谓的道观。
这道观，在密林深处，远离尘俗。刚刚下过雨，吴溟的小白鞋已经踩成小黑鞋了。她抬头看着这道观小小的门脸，石台阶，黑漆木门。
“深云观。”江兰庭念出门边的对联，“山空升紫气，云润归深林。”
“还真有点意境呢。”吴溟好奇地摸了摸台阶上的青苔。深山里，几乎没有人声，只有沙沙的林木声音，和不知哪里传来的鸟兽鸣叫。林木清冽的气息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江凛笑了笑，走上台阶敲门，吴溟和江兰庭跟在她身后。这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一位道长站在门那边，一头斑白的长发，有些稀疏，挽成发髻，留着胡子，一身藏青色道袍脏兮兮的，有些邋遢。江凛对着他行礼作揖：“燕道长，在下江凛，是郑小桃的相识。”吴溟和江兰庭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行礼。
“请。”燕道长对他们还礼。
三个人随着道长进了庭院里，一个童儿正在扫地上的落叶。这童儿，穿着白T恤，却梳着双髻，显得很违和。吴溟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江兰庭轻轻一怼她，她忙收敛笑意，抿着嘴，乖乖地低下头。
“那位是吴施主啊。”燕道长慢悠悠地问道。
“正是在下。”吴溟说道，“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是我太没见识了。”
“无碍。”燕道长捋了捋胡子，“郑师兄特意叮嘱，要我和这位江居士一起监督你，要你清心寡欲，好生修炼。”
“是。”吴溟应了一声，趁着道长不注意，最后握了握江兰庭的手，只恨自己来之前没再喝点酒。
“听见没，要我监督你。”江兰庭笑着说道。
“不是。是我监督她。会严格要求。”江凛瞥了吴溟一眼，吴溟觉得背后一冷，就往江兰庭身边躲。
“那我呢？”江兰庭问道。
“想必您就是江施主吧。您随意。”燕道长说道。
“是。”江兰庭应了一声，拍了拍吴溟的肩膀，“那你自求多福吧。”
吴溟撅着嘴，装作委屈地看着他，抓紧他的衣袖。江兰庭扑哧笑出声来，故意对她抛了个媚眼。
“行了。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不许再碰他了。”江凛握住吴溟的手，“走吧，刚刚道长告诉我，让我们一起住那间。”
“那他呢。”吴溟问道。
“不要管这臭男人。走。”江凛拉着她的手，快步往房间去。吴溟一步三回头，江兰庭被她依依不舍的样子逗笑了。
进了房间，屋里还算整洁，但是也简陋。此时已经快入冬了，幸好山里还不算太冷。江凛拿出手机，给她看一封文书。这是易桃幺手写的，是一封授权书，大概意思是，要吴溟跟随江凛修炼。吴溟看着，欲哭无泪，说道：“江阿姨，所以。”
“酒就不用想了，不许你下山。至于色么，哼。”江凛笑了起来，“小兰跟着道长一起住，你没机会单独和他在一起。”
“不对啊，正一派也不用戒色，人家还可以娶妻生子呢。”
“你还不明白吗。不是真让你做道士，是要你禁欲修行一段时间。真让你归隐山林，梅妻鹤子，你能耐得住寂寞吗。说白了，你修的只是本事，却不是道。所以，只会这一阵子，对你严格限制。”
“好吧。”吴溟撇了撇嘴，差点哭出来。
“色就这么难戒？小兰，也不是什么绝色吧？”江凛疑惑地说道。
“江阿姨，你是不是对你的美貌有什么误解。”
“可是他哪有我好看。”江凛自然而然地说道，“他美也就是美个空壳子，不自信，没气质，不纯也不媚，有什么可赏的。”
“那倒也是。”吴溟被她逗笑了。
“行了，今天放你假，明天开始早起。”江凛拍了她一下，“已经快天黑了，累了就睡吧。”
“嗯。”吴溟应了一声，躺在床上，刚拿起手机，就被江凛收走了。
“手机也不行。要和外界断绝联系，明白？”江凛说道，“由我保管吧。”
吴溟差点想立刻爬起来逃跑，到底还是没敢，只得盖着被子，却怎么都睡不着。江凛看出她心不静，也就笑笑，把她关在屋子里。
江兰庭正在道观里闲游，他倒是挺喜欢这种清净的地方。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惊地回头，原来是江凛。
“怎么？”江兰庭问道。
“最近，你不要往小吴身边凑。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江兰庭嘿嘿笑了起来。
“桃姐让你也锻炼身体，学点东西。你怎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就，你看着来吧。我一窍不通，你想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好吧。容我想想。”
江凛说着就要走，却被他喊住。
“江女士。”
“嗯？”
“你现在已经脱离险境了，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江兰庭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有没有一瞬间，对我。”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没有。我还是有利可图。”江凛说道。
“好吧。”江兰庭苦涩地笑了笑，“原本就是我痴心妄想。”
“起码我不讨厌你。这样呢。”
“这样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
“对了。老吴她……”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还真能虐待她不成？管好你自己。”
“哦。”
“对了，山上不通电，其实也没有网，和外面基本上断了联系。我下山还比较自由，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可以跟我提。”
“好的。”
“没事了？”
“没了。”
江凛点点头，离开。江兰庭看着她的背影，他还是没法让自己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他想要妈妈，想要一个家，一个无论如何都会接纳他的家，可是江凛绝对不会给他的。他又想起了之前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去了普通小孩上的初中，好像每一个孩子都有家长接送，背着他们的小书包，牵着他们的手。可是他只能初中开始就寄宿。直到他自己租房住，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从前的生活好像有点类似监狱。
他想着，突然又不知道该恨谁，只是茫然地，一遍一遍地回味那种痛苦的煎熬，像是能在其中咂么出一点点快感。他颤抖着叹了口气，他终于知道，这就是内耗，和毫无意义的顾影自怜。既然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何必又去想呢。
C城。
易桃幺坐在酒吧里，和一个长发男人对酌。
“我是真他妈的烦。有没有一种可能，活着的是你，焦头烂额了属于是。”易桃幺苦闷地说道。
“这鬼蛊，已经养了二十多年，据我所知，这东西已经不弱于我了。”楚心玉笑着说道。
“说真的，我没觉得你有多厉害。”
“那是因为江凛给我上了链子，限制我的能力。我现在是被削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鬼气正好能维持我作为实体。从前，我可以不避阳光的。”
“完，这可麻烦了。”
“你知不知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有一个东西逆天而行，作恶多端，那就会有另一个东西来克制它。两种东西，几乎是相伴而生，也是相伴而灭。”
“你说的，另一种东西是什么。”
“据我所知。竹日隐的鬼蛊术来自玄灵山上的阴灵木法术，是一种偏门邪术。相应的，传说中的霜月剑，是正派法术，中正平和，是玄灵山的万法之宗，你说，能不能克制这种鬼蛊。”
“你是说，小溟？”
“是啊。”
“那不行，太危险了，如果老吴还在，肯定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但是你要问小吴自己的想法，她好像挺上心的。这姑娘笨是不笨，就是像小程，贪玩急色，这么好的天赋被她浪费了。按理来说，她这个年纪，修为应该比现在厉害才是。”
“说起来怪我。我的修炼法门就是酒色财气，其实不适合她。折腾来折腾去，只给她打了个外功基础，没什么内功底子。”
“也不怪你。其实是好事，白纸好写好画，练什么像什么，学东西快。最关键的是，她还算心境澄明通达，没有失去通灵的本事。”楚心玉的杯子磕了一下她的杯子，“顺其自然吧，无论如何，老吴和小程，都会为了她而骄傲的。他们的宝贝女儿。”
“是。”易桃幺感伤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总是在想不争气的小江。我和江凛，都算惊才绝艳的术师，怎么他就？”楚心玉笑着甩了甩头发，抿了一口酒。
“说起来。你怎么会对江凛做这种事呢。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很爱她。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但是她做错了什么呢。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我就是喜欢她这样。”楚心玉痴笑起来。
“无耻。”易桃幺忍不住骂他。
“谢谢夸奖。”
“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凛把你锁起来，是为了报复你，折磨你，操控你。而不是爱你。”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对我做的一切。”
“算了，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易桃幺烦躁地摆摆手，“喝酒喝酒。”
“讨伐我？你又是什么正面角色呢？嗯？”楚心玉端起酒杯，嘲讽道。
“起码我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
“哼。有什么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