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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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君总想知道那老叟的身份，但每次问到关键之处他就疯疯癫癫起来。所以，她至今都还未弄清那老叟的身份。
而且他仿佛有失忆症一般，完全记不清昨日发生的事，每日见了晏辞君都问同样的一句：“你可是宁王的正妃？”
起初晏辞君还会直言自己是端王妃，后来她也乏了，干脆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宁王正妃，同他聊一些元春三十三年以前的事。
老叟提得最多的无非是宁王和苏诲。他似乎和宁王很亲近，总是说他是个有风骨的人，他日若能登基必定能给大梁带来新气象。宁王似乎是个温润宽和的人，厌恶战争，盼着和大燕早日止戈休战，也有摒除世族门第之见的决心。但人称“扶阳风骨”的苏诲在他口中却是个十恶不赦的罪徒，骂他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巴不得天上降道雷把他劈死。仿佛一天不骂上几句，他那身子骨就不利索。
柳雾观也不是不骂，只是骂得少些。糊涂时就一口一个“观哥儿”的叫，清醒时当真是要把他里里外外问候个遍，骂人都不带重样的。总说他弑兄谋位，不得好死！
但每次骂着骂着，那老叟就会哭起来，一张脸痛苦得不成样子，嘴里还喊着：“观哥儿，何为君子你可是都忘了？你不该背叛你兄长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这老叟直接唤“观哥儿”，似乎与柳雾观也曾有着异常亲密的关系，语气里除了仇恨与愤怒，还有慨叹与惋惜。但凡是与柳雾观亲近些的人，晏辞君或多或少都知晓些，唯独这位先生闻所未闻。
有一次钱虎带了青梅煎来分食，那老叟一看立刻就哭了，嚷道：“呜呼哀哉！观哥儿，毁矣。”那青梅煎本就是柳雾观最喜欢的，但他平时对外冷得跟块冰一样，又从不显露自己的喜恶。若非是极亲近之人，又哪里会记得这些小事？
哭了好一会儿，老叟似乎已经清醒了不少，哆哆嗦嗦爬起来，面色沉郁对晏辞君低声道：“幺妹，你不要也毁了！只有你能救他，也只有他能救你。你要信他，不要信其他人！”
这话让本就心虚的晏辞君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那老叟“嘿嗤”一笑，又转过身，嘟嘟囔囔道：“檐前滴水毫无错，报应朝朝自古今......”
难道他知道了？
晏辞君只觉得口干舌燥，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觉。对于这老叟，她只有三个感觉：一是他十分恨苏诲；二是当年的“太子谋逆案”定有蹊跷；三是他曾经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老先生到底疯没疯难以说准，大多时间里都是疯疯癫癫地念些诗词，抑或是抑扬顿挫的背些骈文，情绪平静时便坐在床板上伏着看《大学》、《水经注》之类的书。但有时候他嘴里又偶尔能冒出几句颇有见地的话，看事情也特别的清晰透彻。
也许，他是在装疯。
钱虎依旧雷打不动的每天来两次，依旧会带着一本习册和一块糕点来看那个老叟。有时候是桃花糕，有时候是青梅糕，若是带了栗子酥也会分给晏辞君一些。
他的狗爬字也逐渐有了些样子，那老叟既教《孟子》也教《诗经》，讲起来滔滔不绝连晏辞君偶尔都听得入迷。无情剑客慕容美丽也不是真的无情，她甚至还挺喜欢讲笑话的，只是常常冷得任笑不出来。青衣楼燕七娘也常常出言撩拨那老叟，不过常常得不到回应。
只是从他们的话语间，晏辞君大概能猜到这老叟年轻时也该是一表人才，面容俊朗。他如此博学多识，想来之前也是站在朝堂前排的哪位乌衣大人。
柳雾观不常来，但来的时候，眉头一次比一次压得紧。他也从来不主动说朝堂上那些事，倨傲且口是心非如晏辞君自然也是不会主动问的。虽然每次来都会斗嘴，被晏辞君气个半死，但他依旧会带一碟栗子酥和一些新鲜玩意儿。
有时候晏辞君觉得这里不是天牢，雁京城才是。她被仇恨困在里面了。偶尔，她甚至会冒出想待在明镜司一辈子的奇怪念头。这么久以来她少有的平静，不用算计也不用假装，更不用被人威胁。
她的心太沉重了。
有时候她会后悔，如果当初选择信柳雾观，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然而，一个雨夜那个人还是来了。
那夜的雨出奇的大，仿佛要把整片天都下穿，雨点也砸得人心神不宁。
晏辞君近几日都被梦魇纠缠，常常难以入眠。方才子时，一阵奇怪的异香飘来，她感觉头脑异常昏沉，睡意绵绵。
不好，是幽兰香！晏辞君当即捂住口鼻，发现除她以外的人皆已沉沉睡去。她强打起精神，即刻警觉地环顾四周。
明镜司入口处有黑影晃动，一个披着玄青色斗篷的人快步走来。他头上戴着斗笠让人看不清整张脸，腰间悬挂着一块桃花玉佩。
晏辞君脸色青白，额头隐隐渗出些汗来，怒目骂道：“蠢。明镜司竟也敢来！他就当真如此心急？“行事谨慎多思量”可是懂得？我可不想同你们一起死在一起。”
那人不语，掏出一粒药扔给晏辞君，沉声道：“幽兰香的解药，服下。你该尊敬些，唤他一声殿下。”
晏辞君将药一把塞进嘴里，感到喉咙异常干涩。
“你不过就是他养的一条狗，也敢同本郡主叫板？你回去告诉他，他让我办的事都已经做了，密信和舆图给我。”
那人阴诡一笑，同平时的孤高清傲全然不同，晏辞君看了直想吐。
“郡主莫忘了，您也只是效忠于殿下的一条狗。别急啊，事情还没完呢！雍王、端王两条狗还没对咬起来，光是谢简之流放怕不够吧。”
他此行怕是要谢简之命的。不过算盘打得太精了，破绽也就大了。晏辞君沉着眼，刻意岔开话道：“你就这样对柳雾观？他一直敬重你，尊你的话为信条。”
那人情绪异常平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淡淡道：“那是他愚钝。都到这个时候了，郡主不会告诉我，你对柳雾观心软了吧。”
这只老狐狸在朝堂上装模作样多年，若是这些话都能让他有所动容，这些年也算白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大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