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捌》绍语语

49、第49章

　　无暇看着裴以诺苍白、充满挫败和痛苦的脸颊，想上前拉他的手，可刚站起来，又慢慢坐下。
　　裴以诺眯起眼晴，仰头，好像要慢慢回忆才能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一般。
　　“我们去贝洲时，贝洲已经被围，根本进不去。我逼僮五传信给僮三，僮三从地道出来接我们。见到我们第一眼看到僮五，他竟然问，还有救吗？没救就仍远点。我一直以为僮三、僮四、僮五即使不是兄弟也该情同手足，毕竟都在一处卖命，可他上前查看一番僮五的病情后，派跟他一起来的人带上僮五扔到京城怡红院外。
　　我假扮僮四，虽然吃惊，却掩饰地很好，跟着他回了僮府。
　　进府以后，他就让我随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谨慎的关好房门，扭头时已经将长剑刺到我胸口，那时候我甚至没有看到他从哪里拿出的剑。
　　他没有杀我，而是很轻松地将我点穴、绑好后，找水油来将我脸上的面具卸下来。当时我没有猜出，他为何要卸我的面具，我一直以为自己装扮得很好。却听他一边卸一边笑道：“就你这水平装僮四估计得等下辈子了，啥时候僮四会好心得带着快死的同伴四处乱窜，而且是来完成任务，更不会找个分彩头的，我倒要看看你是谁。”他费了半天劲儿拆下我的面具，突然瞪大眼睛，使劲儿搬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看完又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瞧。终于，他抱住我，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很久，我不明所以，只是任他抱着，后来他在我背上吐出一口血，这他也不管，血发黑，显然他中了毒，可他只是用袖子擦擦，就拉住我道：“我一直不甘心，裴以诺，我一直不甘心，今天见到你，我死而无憾了。
　　我一方面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叫裴以诺，一方面又奇怪他为何见到我就死而无憾了，无奈全身穴道被封，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嘻嘻笑。
　　他说，我就这几天的活头了，大哥，我一直觉得你没死，你要是死了，无暇姐怎么办啊？
　　我一听心里更是纳闷，我死不死跟你无暇有什么关系。
　　他见我不说话，这才拍拍头，拍开我的哑穴，一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问道：“说说吧，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
　　我见他已经知道我叫裴以诺，只得捡些不重要的说：“我的确认识无暇姑娘，可是我们交情还不深，而且，我也的确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我一说完，就见他奇怪地盯着我，看了很久，手伸到我的耳后摸了摸，又欣喜无比地问我：“你耳后的伤怎么来的？”
　　“记不清了，师傅说我笨练功时总弄伤自己。”他在听完我的答复后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突然又好像恍然大悟道：“这个少主，定是他耍的花招。他以为骗过无暇就万事大吉了？我呸！我倒要看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他说完，又吐了口黑血。却还是只用袖子擦擦说：“你假扮僮四混到我这里来，是不是知道无暇会来跟我接头，故意来暗杀她？”
　　他一问我，我又愣住，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却摇摇头道：“没用的，无暇姐压根就不信任僮四，你怎么可能近身？不如这样吧，你也看到了我中了毒，少主想先绝了无暇姐的后路，可惜他千算万算算不到老天爷送你来我这里，无暇姐这个世上如果说疼爱谁的话，应该最疼爱我，我都这么大了，她还把我当小弟弟看，你若假扮成我，必然有无数机会能够暗杀无暇。”
　　我被他说得更是一团雾水，显然僮三跟你是很亲近的人，可他却让我来假扮他，我当时弄不清你们的关系，他也不多解释，只是对我继续道：“虽然我让你假扮我，可你根本连我的所有习惯、说话的神态、语气都不是很熟悉，所以假扮我，到了无暇那里还是被抓到，你如果答应我三件事，我便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一听，心想只要能报仇，答应将死之人的三件事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裴以诺的脸上突然一阵煞白，他痛苦地皱紧眉头，停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道：
　　我当时点头答应了他。他便扶着椅子坐好，说道，第一件事是如果你有杀无暇的机会，请先放过她三次，这是你假扮我欠我的。我一听点点头，他便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我这僮府后院有个女子名叫颜如玉，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自从我来到贝洲，她便跟着我，虽然我从来都不想跟她有牵扯，可我还是欠她很多，如今我已经无力报答。等我死了，你也不要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你要尽量对她不好，能不见她就不见她，最好让她生我的气，对我恨之入骨，这样……这样……她就可以离开。我倒不是想她一辈子都记得我，我只是想，与其让她在希望中看着我死再痛不欲生，不如让她恨我，这样或许对她是好的……你说，这对她好吗？
　　他突然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这僮三真的是在交代后事了。那一刻，我心里不知为何，很难受，心口搅得发疼，好像我的一个亲人要离开一般，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闻到他身上的血气明明是毒血，可那惺甜的血气里居然有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气，他搭着我的肩膀问我，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痛苦地挣扎、不舍和不甘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看着我，苦笑一下。问我，这你能答应吧？
　　我点点头，他看着我微笑一下。谁又能想到，我答应他的，却没有做到，他临死时恐怕最希望这个颜如玉能活的开心没有负担，我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走上了绝路。如果当初知道自己根本无力保护颜姑娘，我应该……应该把她送走的。
　　裴以诺说完，叹息一身，无暇扭过头去，低声道：“既然颜如玉是僮三最放心不下的人，我怎么能让她去送死，既然这是我的计策，我又怎么可能真的傻乎乎让一群人跑到少主那里去？不过是用这个计策绝了贝洲城民想要投降的念头，激起全城人的怒火，这样才有背水一战的勇气。他们若觉得还有退路，谁会支持周月然？谁会齐心协力一起保卫贝洲？人都是到了绝路才想起来还可以反抗一下。你放心，颜姑娘和那些人都已经被悄悄送走了。”
　　裴以诺听无暇说完，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她，心里不得不佩服。在贝洲那样的地方，她居然已经将前前后后所有该做的做得滴水不漏，而且还不告诉僮三，唯恐有半点假。这个女人……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做零零捌吧？
　　无暇见裴以诺盯着自己，咳一声，问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裴以诺缓过神来，却纠正她道：
　　僮三关心颜姑娘不假，可是他最关心、最放心不下的人却是你。
　　他当时跟我说：你必须答应我的第三件事是，你做了僮三，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无暇姐、配合无暇姐，让她了却心愿实现目标。她其实见过你对吧？他突然问我，我也不知他要干什么，便点点头。他就很苦涩地笑，莫名其妙地说，这个傻姐姐，少主根本是对什么人下什么药。知道我不听他的，先杀为快。知道怎么折磨她，才最痛快，就用这个法子来折磨她。也就她有那么多心思来对付少主，她怎么这么聪明的人，在这种事上就犯傻呢？要我，假的也要信，人才活多久，她总这么跟自己过不去，折磨自己，累不累？我说过好好照顾她，可看来，还是得交到你手里。你如今……这个样子，不是天意，也是我们该有这番折磨，裴大哥，若你有一刻不忍动手，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听从心，比听从良心、听从命令、听从什么大忠大义要重要的多。对他这句话，我始终不是很明白，其实，在医谷中，百谷子先生曾经说过，我中了一种蛊毒，就在脑子里，当时我并没有当回事，如今我才发现，自己为何总被师傅骂笨，我的确是不适合做零零九的，任务没有完成，还害死了师傅，差点儿又误杀了你，想来，僮三是知道你就是零零捌吧？
　　无暇看着他突然这么说，眼角忍不住跳动数下，着急地想再说什么打断他，却见他头一歪，身子向被子下摔去。
　　无暇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因为着急，她跪在床边，腿磕到床沿厚厚的木头上。
　　“你怎么样？”无暇抓住他的肩膀。
　　他吸气，努力想要躺回到那摞杯子上，却再也用不上力气。
　　无暇拖着他的肩，唯恐伤到他背部的伤口，将他放回到那里，因为用力，她的头正好抵在裴以诺的头顶，她顿一下，头轻轻靠在那里，安慰他：“僮三不知道我是零零捌，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没有他，从来没有……”说完，她退开，慢慢转身，走回到椅子旁，慢慢坐下。
　　裴以诺再休息一下，继续道：
　　那毒应该师傅也知道吧，他每次骂完我，就到房间里摔东西，这哪是武林宗师会干的？我做错什么他都只是骂我，饭不让我吃多，肉却总要加一碗，说是笨蛋没有脑子总有力气，吃点肉攒点儿傻劲儿吧。他心疼我都这样心疼。我以为自己经历的多些，脑子自然就清楚明白了，可现在脑子里却总觉得雾蒙蒙一片。无暇，僮三临死时足不出户，将他所有的喜好、说话习惯、语气，跟你在一起怎么相处，跟大家在一起怎么相处的，我以为我学的很像。
　　他说到这里，看住无暇，一字一顿道：“可我第一次见颜姑娘她就哭了，虽然她再没跟我说话，可她一定知道的。临走，她曾经来见过我，只是看着我，问我，他走的时候痛不痛？我假装还是僮三，她就苦笑着说，痛死他都笑给人看，那么傻。说完转身走了。
　　我不明白，明明我脑子不清楚，为什么师傅、为什么僮三要这么信任我？让我做这些做不好的事？
　　无暇听到这里，胸口好像被人钻进一把钢锥，密密扎进肉里，痛得透不过气来，她起身，慢慢地冷冷道：“不用胡思乱想，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好养伤，三儿的仇我会给他报，零零一的仇我也会给他报，你……安心去怡红院养伤，我会尽快回贝洲。”
　　“回贝洲？”裴以诺立刻接口。
　　却见无暇已经慢慢走到门口，不看他，只是安静道：“你在小诗身边，保护好她，我回去找百谷子，他……还欠我们太多……解释。”
　　说完，无暇走出门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裴以诺。那个，她恨不得扑进怀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