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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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很健谈，公事谈完又说要请魏卓和江戈吃饭，等一切都结束已经晚上十点。江戈因为开车没喝酒，把魏卓送回家后就赶紧去了胡漾那里。他等不及想问问胡漾，如果真的有可能找到家人，胡漾……会想要找么？
胡漾家里黑乎乎静悄悄，江戈蹑手蹑脚换了拖鞋，也没开灯摸黑脱了衣服，想上床好好抱抱胡漾。可是等他上了床才发现没人，甚至被子都还叠得好好的。
老孟也不在，这实在太不寻常，江戈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胡漾打了个电话。
“江戈？我是老孟。”老孟拿着胡漾的手机，声音疲惫懒倦，“他们都在医院呢，胡漾发烧……你来一趟吧，老婆孩子都在医院，哪能让你好好在家睡觉啊。”
江戈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抓起衣服随便三两下穿好，蹬上鞋子就往医院跑。晚春夜里还有点凉，也跑得江戈出了一身汗。老孟说在儿科，江戈先赶过去，却没见着胡漾，只看到胡腾腾小脸通红躺在床上，手上还挂着水。老孟趴在床边，感觉人都苍老了。
“唔……你来啦？”老孟眯着眼睛，确认胡腾腾的吊瓶一时半会儿挂不完，才指了指门口，两人去了走廊。“胡漾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起来情绪就不对。胡腾腾又不乖，早上吃饭的时候特不自觉，玩小桌板把粥洒了一地，胡漾发火，把胡腾腾吓得头都不敢抬，可是后来也没哭没闹，我就以为没事，来上班了。”
“后来呢？就发烧了？是不是那个小儿惊厥？被吓着了？”
“不是，胡腾腾现在两岁多刚好是第一个叛逆期，本来最近就不太乖。今天这不是挨骂了么，估计是逆反，就趁着胡漾不注意，从小邮局的冰柜里拿了可能有三四个冰棍儿，一口气全吃了。”
“啊？？”江戈简直不敢相信，谁能想到两岁小孩就逆反啊！“那就是冻着了？医生怎么说？”
“胃肠炎。胡漾今天情绪是真的不对，我猜他白天可能也是在想什么事情出神，所以没能一直看着胡腾腾。等到晚上给孩子洗完澡，胡漾才发现胡腾腾一直哭，后来还发烧呕吐拉肚子，问了半天才知道胡腾腾偷偷吃了好多冰棍儿，就送来医院了。B超、血、大小便都查了，目前看来问题不大，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那胡漾呢？他在哪？”江戈更心慌了，如果胡漾本来就情绪不对，现在又加上自责，得多难过啊。
“在我办公室躺着呢，也发烧，刚才要不是我看他脸色苍白帮他量体温，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生病了。你去看看吧，胡腾腾这边我照顾。”
胡漾鼻子不通气，睡得挺难受，呼吸声很重。江戈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应该是高烧。老孟办公室只有一条小薄毯子，胡漾蜷缩在里面，可大概依旧是冷的，身上还不自主打着激灵。江戈脱了外套帮他盖上，又自己坐到胡漾脚边，把他的小腿连着双脚都护在怀里，轻轻按揉，也帮他保暖。
这一觉睡得其实不太好，胡漾还是一直梦魇，可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噩梦，胡漾醒不过来，可也一直睡不熟。他呼吸的时候觉得喉咙和鼻腔都烫得快燎起火泡了，又干又痛又烧，可是身上却冷得很，像是在冰窖里似的。这一冷一热实在太难受，胡漾下意识伸手想去拿床头的水猛灌一口，可一把摸到沙发背，才记忆回笼——他压根不在家里。
“喝水么？我给你倒。”江戈轻轻放下胡漾的双足，帮他倒了杯温热的水送到嘴边，顺势又亲了亲他的脑门测温，“还烧着呢，有没有吃饭？能不能吃退烧药？这么烧着可不行。”
胡漾晕乎乎的，还耳鸣，江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朦朦胧胧传过来，听着不真切，像做梦一样。他下意识‘啊？’了一声，又重重呼出来一口烫烫的气，“你去看胡腾腾了没？”
“看了，没事，在挂水，老孟陪着呢。”
“让老孟回家吧，你照顾胡腾腾去。他今天做了好几个手术，这个年纪这么扛着不行的。”胡漾身上到处都不舒服，坐起来之后太阳穴一跳一跳疼得厉害，他又不自觉把身体蜷了起来。
江戈就在他身边，把胡漾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靠着，“那你喝点水继续睡，我等你睡着就过去。”
“别……要不你陪我上个厕所就过去吧，我能照顾自己……”
江戈压根没让胡漾下地，一把将胡漾捞起来抱在胸前，让胡漾下巴颏卡在自己肩上，双腿盘在自己腰上，两手搂着自己的脖子，又拿外套把胡漾彻底裹在自己身上。到了厕所也不让胡漾动弹，真恨不得裤链都帮他解。倒是胡漾实在不太好意思，挣扎着从江戈身上跳了下来，“我自己来，能站稳……”
江戈听着水声，自己也有点憋。他正打算速战速决，一掏前面，发现自己裤链没了！再仔细一看，裤子前后竟然穿反了！他一拍脑门，大概是刚才听到胡漾发烧一心急，又加上是摸黑作业，竟然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犯了这么蠢的错误。
胡漾看着江戈抓耳挠腮，只能先哭笑不得去洗了手，他没力气，又想靠着厕所的洗手台借力。江戈一把将他捞进自己怀里，“公共卫生间细菌多，别乱靠，我背你回去。”
“那你呢？”胡漾指了指小江，“不急？”
“能忍，舍不得让你站着等我。”
“江戈，我昨天梦到我的家人了。”胡漾伏在江戈背上轻声说，他呼出来的气热热的，吹得江戈耳朵都红。江戈骤然想起今天那胡海，没答话，等胡漾继续说。“你说哈……有没有可能，他们也不是故意把我丢掉的？会不会是我贪玩自己离家出走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干脆是被人拐卖被人骗走的？我以前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他们才不要我，但万一其实不是这样呢……”
“唔……是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梦到的父母都是特别好的人，还摸我的脸，还说他们想来看看我，对胡腾腾也特别好，给他送玩具陪他玩了。而且啊！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爸爸挺高的，特别英俊，我妈妈很慈祥，穿得很得体漂亮，摸我的手特别暖。”
江戈心里一直刺刺疼着，听到胡漾这么说，他不由想起胡涞。如果胡涞真是胡漾的父亲，他是不是有机会能得知当年胡漾成为孤儿的真相呢？可万一真相和胡漾想得不一样，那胡漾又得多伤心多难过。
“胡漾，你今天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情绪不好？”
“唔……嗯，有一点，多多少少会被影响吧。”两人回了办公室，胡漾继续缩在小毯子里躺好。“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梦到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怎么说呢……这感觉真的是有点奇妙……但是又怪怪的。”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找到你的父母，你会想试着找找吗？”江戈心虚，生怕被胡漾看出来什么，又急忙摆手，“我是说现在科技发达，说不定可以根据DNA什么的寻源寻根，你……怎么想？”
胡漾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索了好几分钟，最后才摇摇头，“我不会找的吧……”胡漾苦笑，“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知道我是个怪物，现在还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怎么可能接纳我呢？”
“也有可能他们后悔了啊？万一他们是想和你团圆呢？”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呢？”胡漾静静看着江戈，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又放在梦里被‘妈妈’摸过的脸颊上揉了揉，“梦里见见就行了，挺好的，我挺满足的……”
江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抱了抱胡漾，“好，我知道了。你睡吧，看你睡着我就去照顾胡腾腾，你别担心。”
胡漾转了身，面对沙发背，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江戈。“江戈。”
“嗯？我在呢。”
“我在想……你对我这么好，对胡腾腾这么好，是为什么呢？”
“啊……”江戈轻轻笑了笑，伸手在胡漾脑袋上来回摸着，“对胡腾腾好因为他是我儿子，对你好……是因为很喜欢你啊。”
“可是我对你一点都不好。上学时我让你自己承受了校园霸凌，我没能挺身而出帮你。长大后我也怯懦，不敢相信自己够格能留在你身边……就连现在……呵，老孟都说我一直在占你便宜，一直要你帮忙，却什么都给不了你。江戈，你对我这么好，真的显得我像个人渣。”
“瞎说！”江戈在胡漾后背上轻轻一拍，“别乱想，你才不是人渣。上学时候的误会你已经解释过了，我也接受，那时候是时间错过了而已，我们都没错。至于我和温婷让你产生误会，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要反思，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其实我后来想过，我本应该一直能照顾到你敏感的情绪才对，所以是我没做好，请你原谅。”江戈半蹲起来，在胡漾太阳穴上轻轻吻了一口。“胡漾，我不觉得你在占我便宜，照顾你也好，照顾胡腾腾也好，都是我自愿，况且也是我应该去做的。我知道你会怕，怕以后胡腾腾知道你身体的秘密，知道我们不算一个旁人眼中‘正常’的家庭，所以你有顾虑，你犹豫和我的关系，我都明白的。可是我也相信，我的陪伴能给你安全感，能让胡腾腾知道，即便在外人看起来‘不正常’，可是他所需要的爱、物质生活、精神需求，我们都能满足他。我相信胡腾腾慢慢长大，慢慢就能理解这些东西，所以我不着急，哪怕就现在这样过一辈子呢，我也觉得很好。”
“你不会觉得我自私？”胡漾翻了个身，面对江戈，眼睛湿漉漉的。
“你自私？你哪里自私？”江戈捏着胡漾的下巴晃了晃，“我还真希望你自私点，不要什么都把胡腾腾放在首位，不要自己难受得都站不稳还想着老孟很累，不要太照顾我的情绪，我不是你儿子，我是能够和你并肩保护咱家人的人。我什么都相信你，你为啥就不能给我点信心嘛！”
“唔……别晃，脑仁疼……”胡漾伸手拽住江戈的手腕，“那你……和我并肩……万一以后周围有人说闲话怎么办？胡腾腾还要上学呢，万一别的小朋友嘲笑他有同性恋父亲怎么办？我……我不能不想着他。”
“胡漾啊，前年，我辞职后回我妈妈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刚好就在那段时间，美国全境都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我当时就看着好多人，无论年龄、性别、性向，从我家门口走过，一起庆祝和喝彩，还给我送了好几个彩虹胸章。所以你看，我们这样的人，不是怪物，不是什么孤岛，只是还没被发现的陆地而已。慢慢有人发现了，有人愿意了解，有人开始尊重，这就好了。至于被人接纳、合法化，这都得有个过程。可是你看，现在这么多国家都合法了，我相信咱们国家也很快的。”
“会……会吗？”胡漾脑子懵懵的，他感觉最近自己老是上了江戈的圈套而不自知，他很想仔细想清楚，但发烧的大脑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会的。”江戈干脆坐在地上，平视躺着的胡漾，两手捧住胡漾瘦削的脸，“你这么问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胡漾，是不是你觉得，我们可以一起了？是不是我终于有一点打动你了？让你相信我们一起可以不用背负太多东西，也可以很自在很舒服组成一个家庭，一起照顾胡腾腾，让他放肆地长大了？”
胡漾下意识垂了眼，心里os，自己知道不就行了么，非说出来干嘛呀！他默默不答不出声，嘴巴被江戈捏得嘟起来，但就是不开口。
江戈去亲了一下胡漾嘟起来的嘴，“你说嘛，说出来，我爱听这个。”说着又亲了一下，“不说我就一直亲，把你嘴巴都亲肿，明天让儿子都认不出来。”
“哎呀别闹了！”胡漾侧着脑袋避开江戈的大嘴，“就是……一起嘛，我也不能太像渣男了，总得给你一个名分，而已！哎呀你赶紧去看看胡腾腾吧，我真不放心！”
江戈爽啊，虽然在医院，虽然胡漾胡腾腾都病了，而且挺严重，但总归他心里有个石头落了地。这段时间太漫长，他本以为还会更长，却没想到突然就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大好消息差点让他跳起舞来。
天都亮了一半，江戈赶到儿科病房的时候，胡腾腾刚挂完水，出了一身汗。老孟正拧毛巾准备帮胡腾腾到处擦一擦，不然身上粘粘的难受。“我来吧，胡漾说你昨天忙了一天，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哈啊……”老孟瞬间打了个天大的哈欠，“那我就交给你了，我确实要扛不住了，走了走了！”
江戈心情好，看着睡着的胡腾腾觉得更稀罕了，忍不住嘬了好几口。孩子身上奶香的，出了汗也是让人喜欢的味道，直到……江戈脱了胡腾腾的袜子。
又是一股让人上头的味道！
江戈使劲闭气飞速帮小胖子擦脚，擦着擦着好像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胡漾说小胖子的汗jio是遗传！
（小剧场：洁癖江戈从这天起就经常找机会想让胡漾闻自己的袜子，证明他真的不是个汗jio。等胡腾稍微长大点，江戈第一件非常认真教他的事情就是每天洗jiojio换袜子。直到后来看了科普，知道小孩子汗jio并非真的遗传，而是新陈代谢快，手脚容易出汗才有味道，江戈这才恢复正常，保住了自己不是汗jio的清白。）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第六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