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evonnekhun

60、第六十章

　　江戈半拖半拽把温婷带回了家，胡漾轻轻笑着摇摇头，这妹妹可真厉害，眼睛毒嘴巴毒，不晓得江戈是不是真能编出来一个温婷相信的理由解释胡腾腾的存在。
　　不过胡漾也不太担心，胡腾腾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无论江戈和他的家人们怎么想。

　　“爸爸~”胡腾腾小手张着就朝胡漾跑来，伸手要抱抱。胡漾赶紧把身上的脏污都拍拍，手也擦干净，一把捞起小胖子，好好亲了两口，“爷爷今天带你干嘛去了？”
　　“吃糖葫芦，玩跷跷板了。”
　　胡漾正准备应，却看到老孟在后边疯狂挤眼睛，向胡漾使眼色。胡漾瞬间了然，咳了咳，“有没有不乖？”
　　“唔……没有……”胡腾腾声音渐小，听起来就心虚。胡漾眼睛眯起来看着胡腾腾，“不许骗爸爸哦，要说实话的。”
　　“呜哇！”胡腾腾小嘴一撇瞬间眼泪就蓄满了眼眶，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华倩在一旁看着特别不忍心，她正在化疗，身体也不大好，一听到胡腾腾哭仿佛心口都痛了起来，赶忙就要向胡漾解释。老孟在一旁扯着她点点头，又悄声道，“最近胡腾腾有点叛逆，胡漾这是在教育孩子呢，咱们不能插手的。”

　　“你要哭就等哭完了再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是一定要知道的。”胡漾板着脸，其实他心里也难受。胡腾腾哭得声音特别大，嗓子都要哑了，又一直有些捯不过来气，小肚肚里说不定要进凉气的。可是……“还要哭吗？你不说实话，爸爸是不会哄你的。”
　　胡腾腾抽噎着，慢慢止住眼泪，但还在打哭嗝。他‘格叽格叽’颠三倒四说了几句，胡漾连蒙带猜，总算明白了。其实是小事，只是在公园他玩跷跷板上瘾，后面还有小朋友排队，可是他却不想让别人玩，于是撒泼打滚想霸占跷跷板，让所有人都等着他。

　　“结果被我训了一顿。”晚上回到家，老孟煮了点鱼片粥，一家人边吃边聊。“我就说这种公共设施当然要排队玩啊，你排在第一你先玩，可是不能一直霸占啊，那多不好。也不知他听懂了没，反正后来不情不愿也跟着我们回来了。”
　　“肯定懂了，这小子精着呢，啥都明白。”胡漾看了看儿童餐椅上的胡腾腾，胡腾腾自己乖乖吃粥，吃得特专心，等吃完了才抬头，“我以后不会了，今天后面的小朋友看到我哭着不给他们玩，都说我没家，我说我有家，下次带他们来。”
　　“什么……意思？”胡漾一愣，看向老孟。老孟叹口气，“有几个大点的孩子讲话没分寸，说胡腾腾没家教。我当时就骂回去了，也和那几个孩子家长说了，真是……到底谁没家教！”
　　胡漾一听这话，感觉心里又狠狠被刺了一下。他一个单亲爸爸——至少在外人看起来是单亲爸爸的男人，想兼顾事业和照顾小孩真的太难了。可是胡腾腾慢慢长大，懂的事情越来越多，是一定会慢慢明白和在意别人口中的话的。既然这样……果然还是应该让胡腾腾在更加健全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才好。胡漾不由想到江戈，轻轻叹口气，如果大家能有一天看到一个家庭有两个爸爸都不觉得离奇，那该多好……

　　“吃粥啊？我买了叉烧回来，胡漾早上说想吃肉来着。”江戈按了密码进门，最近他真是彻底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某次甚至加完班大晚上直接过来就上了胡漾的床，胡漾第二天一早才发现。“鱼片粥？还有没有？我也饿着呢。”
　　“洗个手自己去盛。”胡漾确实馋肉，打开外卖盒叨了两块肉一股脑都塞进嘴里，嘴巴里鼓鼓囊囊又问江戈，“你妹妹那边说什么了？你怎么骗她的啊？”
　　“呵，哪里轮得着我啊，她自己脑补了一个惊天大故事，我都听愣了。”江戈挤着坐到胡漾身边，和他肩膀都蹭在一起，“她自己脑补，说我是爱上了一个不能见光的女人，但我又是gay，所以那个女人——咳咳，就是你，胡漾，为爱变性成了男人，我们终成眷属。可是呢，我又不满足，想生孩子传宗接代，可是和你生不了啊，又找了代孕，然后有了胡腾腾。”江戈边说边憋笑，手抖得筷子都拿不住，“我本来是真的想告诉她事实的，但她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了，我说话她都听不到……神游，神游你们懂吧，所以等之后再说吧。”
　　“之后？这怎么等？那她瞎说一通告诉你家人了怎么办？他们万一直接说回国来看看怎么办？”胡漾皱着眉，重重一脚才在江戈脚指头上，“你怎么这么不靠谱！”
　　江戈痛得一声哀嚎，倒抽一口冷气，“来就来嘛，我们见不得人？我和温婷出柜的时候就没想瞒着家里人了，至于你生了胡腾腾这个事情，他们顶多觉得不寻常，解释一下肯定能明白。我妈和叔叔都不是那种窄心的人，你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会明白的。”江戈嘴一撇，“况且温婷真不一定会主动给他们说我的情况，毕竟她回国都是偷偷的，哪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可胡漾还是不放心，直到睡前都一直想着如果江戈家人来了要怎么解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胡漾当晚就连着做了好几个离奇的梦……
　　有打扮富贵的男女拿着上千万支票砸到自己脸上让他三天内带着胡腾腾离开江戈的；
　　有看起来可怜又瘦小的男女跪在他面前哭求让他带着胡腾腾离开江戈的；
　　有直接劫持胡腾腾威胁自己说不离开江戈就把孩子直接掐死的。
　　胡漾噩梦不断，出了好几身冷汗，爬起来灌了一大杯凉水，才觉得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舒服了点。他缓了快两个小时，天边都亮起来了才又有睡意，可是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不是江戈的父母了，而是一对陌生的夫妇，背对胡漾站着，用手里的小玩具哄胡腾腾玩。胡腾腾特别开心，亲昵地叫两人‘外公外婆’。胡漾瞬间攥了拳，小跑绕到两人面前去，发现他们的脸都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是自己的父母！如假包换！胡漾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哪怕在梦里，他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局促和不安。
　　倒是那‘妈妈’先开了口，轻柔摸了摸胡漾的脸，“听说有人讲你没家教，我们就来看看你。”
　　胡漾瞬间觉得泪腺失控，他明明没觉得自己哭，可是脸上已经到处都湿乎乎。妇人手上的余温好像还在，可是胡漾伸手覆过去，却什么都没摸到……

　　江戈盯着数据，公测这段时间效果非常好，比他们预计的结果还要更好，这可总算是能和胡涞交差了。江戈和魏卓喜滋滋围着办公桌，开了免提给胡涞打电话，把专业数据都转化成普通人能听懂的语句，给胡涞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和成果。
　　“哦，就是说我的钱没白打水漂？”胡涞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满意地‘嗯’了几声。
　　“是的胡总，其实很多具体的成果最好还是您能来一趟我们公司，我们用PPT和动画的方式演示给您看，更直观。您有空吗？”
　　“关于这个啊……其实我之前检查身体哦，有点不太好，所以也不想操劳了，就打算把能放下的事情都放下，好好休息好好养老。那公司啊，投资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儿子啦，他刚从国外回来，也是学工商管理，比我专业多了，特别优秀！那不然我让他下午过去你们公司一趟吧，顺便你们也给他讲讲咱们之间的协议，以后啊，都是他来负责啦！”
　　江戈松了口气，这儿子肯定比老子懂得多，解释起来应该能省点力气，“那当然好啊，非常期待和令郎的合作。”

　　下午刚上班，江戈还在桌上趴着小眯，就听到魏卓和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头还晕沉着，就看到魏卓领着胡漾走了过来。“你怎么来我公司了？是胡腾腾出事了？”江戈瞬间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才看清魏卓和‘胡漾’诧异的眼神。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胡总的儿子，小胡总？我们就这么称呼您吧？”魏卓微微欠身，立刻被小胡总双手扶了起来。
　　“不用见外，叫我胡海就行，我刚接手公司还什么都不熟悉，日后还要魏总江总多多照顾呢！”

　　像！真的太像了！江戈紧紧盯着胡海，眼睛都没离开过。这胡海长得实在和胡漾一模一样，甚至声音都很像。只是两人口音不太一样，样子嘛……仔细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胡海更魁梧，保养得更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子有钱’和‘老子是精英’的味道。
　　“江总这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胡海朝着江戈笑笑，友好地伸出手。
　　江戈也立刻回神，回握手，“小胡总说笑了，是我还没醒盹，冒犯了。小胡总名字……是海洋的‘海’吧？”
　　“是啊，我爸说我们老胡家缺水，所以名字都带水字。胡涞，胡海，胡……反正都带水字偏旁。”
　　“胡什么？是还有兄弟姐妹吗？”江戈手已经不自觉攥了拳。
　　“呵，没什么，唔……我们还是谈公事吧？”胡海把话题岔开，没再继续说下去。
　　江戈却什么公事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不住回忆着胡漾小时候的事情。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到已经没人相信这是巧合的程度……
　　胡漾……江戈心里脑子里全都是胡漾，他真想立刻飞奔去小邮局站到胡漾的面前，告诉他自己很有可能找到了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