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九章+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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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婷你在哪！找你有事。”江戈视频打给妹妹，看到她睡眼惺忪，迷茫地盯着屏幕，“赶紧醒醒！我有急事！”
“我在冰岛看鲁冰花啊，我昨天不是发了朋友圈么……”温婷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看了一眼时间，“哥！我这还不到早上8点！鸡都起不了这么早！”
“所以说是急事啊！”江戈着急揪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叹气，像是浑身泄了劲似的，喃喃道，“我该怎么证明你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我妹妹啊……”
温婷：“？？？”
鲁辰倚在单元门口抽烟，一根接一根。他本来想着见到胡漾一定要抱怨一下这胡漾动作也太慢了，自己都等了十分钟了！可是看着胡漾拖着脚步，满脸惨白，一身冷汗走近的时候，鲁辰什么抱怨都忘了，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胡漾摆摆手，把钥匙递给鲁辰，自己靠墙捂着肚子缓缓蹲了下去。
“你怎么回事？以前……你怀孕前也每次都这么难过？要不要吃点药？我带你去找老孟吧！”鲁辰手忙脚乱把胡漾架回家，趁他脱力倒在玄关前把他扶上了床。鲁辰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还纡尊烧了一壶热水，给胡漾喂了一点，又开始忙着给胡漾脱衣服换裤子。
动作到一半，鲁辰一顿，“不对啊……腾腾呢？你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在小邮局了吧！”
“……”胡漾没答话，脑袋歪着，把脸埋进枕头里，这样他才能不用觉得丢脸，可以放心流眼泪。今天江戈说的话是真的让他伤心。可是伤心过后他又想想，他自己的行为真的是对胡腾腾太不负责了……
别人家的小孩以后都能去上兴趣班，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经常出入高档的地方，可是胡腾腾跟着他，就只能过最普通的生活，义务教育之后的学费恐怕都成问题。自己明明没有能力、没有一技之长，只为了能够不孤单的活着，就如此自私地把胡腾腾带来这个世界，可又没法确保他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甚至连最基本的物质保障可能都做不到。
还有……如果有一天，胡腾腾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是从一个怪物的身体里出来，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即便能一辈子瞒着胡腾腾，可是就这么让他从来无法感受到‘正常’家庭双亲的爱，让他被迫只能生活在一方亲情缺失的家庭里，对这个无辜的小孩子来说真的公平吗？
胡漾越想越伤心，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一切都是做错了，他出生后，父母抛弃了他；长大后，他也没能报答奶奶；对爱的人他怯懦又软弱，自卑又敏感，没有勇气去争取；对待胡腾腾，他自以为能给予全部的爱，可是爱又算什么呢？能当饭吃？能当学历？显然不能……
胡漾紧紧攥着拳，捏得被子都变形皱成一团。鲁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也只能在一旁轻轻拍拍他。
“我没事了……大姨夫有点情绪化，你懂的。”胡漾哭得到处痛，可又觉得在鲁辰面前太失态。他终于深吸几口气顺过自己绞痛的五脏六腑，轻轻爬起来靠着床头坐好，“你怎么突然来了？”
“哦……可能真要失业了，不想回家听爸妈念叨，来你这躲几天。”鲁辰无所谓似的摊摊手，心里其实乱作一团。他拿了烟出来叼着，没点燃，害怕胡腾腾闻着房里的烟味不好。
“怎么？你之前不是说要重新开始打比赛了么？”胡漾一愣，他记得上次鲁辰还挺兴奋给他说中国赛区的负责人已经和游戏方协调好，今年中国赛区会继续参加世界赛。时隔一年，又经历了‘麻将起源’的风波，每个俱乐部都铆足了力气想要拿冠军，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
“我们俱乐部决定关停四壁之野分部……想想也对，我们一直没成绩，去年还停赛了一年，哪个老板也不愿意养着这样的闲人吧……”
“那换个俱乐部呢？你不是打得很好粉丝也多吗？怎么会失业呢？”
“现在比赛都打了一半了，进了小组赛的俱乐部肯定不愿意中途换人，被淘汰的俱乐部……已经回家放假去了，我过去干嘛呢。”
“那就等明年吧……明年比赛前就换个俱乐部，这样行不行？”胡漾抿着唇，盯着鲁辰，“你那么喜欢打游戏，又有天赋，就这么放弃不可惜么？”
鲁辰很想装作无所谓，可是眼圈还是不争气地红了，“我都23了，还能打几年呢……换俱乐部，意味着今年打不了，明年还要和新队友磨合，如果磨合不好就得等后年……你知道么25岁对电竞职业选手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你已经到时间退出这个行业了……既然如此，我还瞎折腾什么呢……”鲁辰使劲嘬了一口没燃的烟，“所以我就……算了吧，放弃了，以后做做直播教人打游戏，就这么活着吧。”
胡漾还想再开口劝劝鲁辰，可是鲁辰已经没心思听了。他本来就是来胡漾这里散散心，也不想听到任何人说教。鲁辰把胡漾塞进被子里让他睡觉，看着他睡着才轻轻走出卧室带上门，在客厅坐了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老孟开门的声音。
老孟身后跟着江戈，一人手里抱了个孩子。“鲁辰？你怎么来了呀？那楼下两箱子行李是你的吗？”
鲁辰一拍脑袋，“哎呦我去！刚忙着把胡漾扶回来给忘了！没丢吧！我现在去拿。”他经过江戈的时候看了两眼，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倒是江戈看到鲁辰出门，问了问老孟，“是Merc吧？”
“啊……是吧，我听说是叫什么‘嬷嬷’的，打游戏的一个孩子，和胡漾是朋友。”
江戈听到‘嬷嬷’差点笑出声，解释道，“我认识，之前的那个公司差点要和他们俱乐部合作的。”
老孟点头，把两个孩子放到自己卧室安顿好。“你妹妹视频发来了么？赶紧给胡漾看看去！早知道你们是这么个情况，早点说开了多好！你看看胡漾都受了多少罪！”
江戈没听出孟医生的画外音，只是捧着手机等温婷的视频——温婷说自己拍个视频给胡漾好好解释一下。
这一等竟然等了快一个小时，江戈点开温婷的视频，才发现这妹妹根本没理解什么是‘急事’，甚至还去化了个妆洗了个头……
“小胡……小胡？”老孟捏着胡漾的手腕，脉搏有点快，但是还算平稳。“醒醒，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胡漾睡前大哭了一场，眼睛痛，挣扎着醒来，懵着点点头，“我肚子疼。”
“出血很多？我帮你看看么？”
“不用……也还好。”胡漾坐起来，自己捏着山根揉了揉太阳穴，“老孟，胡腾腾在江戈那里，你能帮我接回来么？”
“已经接回来了，在我床上睡着呢。”
“哦……谢谢。”胡漾腰又酸又涨，坐着像受刑一样，可是他也不想换姿势，他就想把自己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用再面对那么多烦心事了似的。胡漾垂首，声音闷闷的，“老孟，我把胡腾腾送给好心、有钱、夫妻俩都在、但是没孩子的人当儿子好不好？他还这么小，长大了也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个人的……让他在正常的环境长大，我才觉得对得起他。”
“正常？现在不正常么？”老孟拍了拍胡漾的肩，“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正常呢？”
“不知道……我又没有过正常的家庭。”胡漾嘟囔着，“但总归是不用发愁饮食起居，不用担心以后，也不用让他知道自己的生身人是个怪物……是个见不得光的怪物，是个只能在夹缝中努力活着……是个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做到别人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情的无能的胡漾。我不想让胡腾腾这么活着……太辛苦了。”
老孟却兀自换了话题，“华倩今天做了穿刺，现在在等结果。我说应该要让他儿子知道这件事的，可是华倩还是拒绝了，说等确实拿到结果再说。”
“那你要不要去陪陪她？胡腾腾和嘉嘉抱过来，我看着。”
“不用，现在有护工，我晚上去陪护就行。”老孟摇摇头，看着胡漾，“我一开始觉得华倩隐瞒病情，其实对她儿子很不公平。他儿子很可能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要面对病重的妈妈，那个负担其实是很重的，无论是心理还是物质层面。可是后来华倩给我说，其实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她很可能压根不会去检查。病得不严重就等自愈，病得严重就等死，她根本没想过要让儿子知道。”
“这……怎么能这么想……”
“是啊，我一开始也不理解。”老孟叹口气，“可是华倩说，她就是怕儿子有负担，怕儿子把自己当成累赘，总之怕这怕那，就是不怕自己的病。”
胡漾：“……”
老孟：“你刚说什么要把胡腾腾送走的话就让我想起来华倩和他儿子。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是不是就觉得孩子一定没法接受你们是不完美的家长？你说正常，什么才算正常？我觉得你和你的爱人，曾今很相爱，又有了孩子，这就是正常的。我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在那个年代，我就是异类啊！我就是你口中的不正常啊！照你这么说，我就不配正常地生活了？可是我就是只喜欢华倩，所以对方不是华倩我就宁愿不结婚，我宁愿单着，我有错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以为要家财万贯才能让胡腾腾开心地长大，可是人家胡腾腾真这么想么？我觉得不是。胡腾腾这个小家伙，你给他每天喂饱，有空带他坐几次摇摇车，早晚看会动画片，他就挺开心了，不用你给他多奢华的生活。还有什么‘夫妻俩都在’，你是担心他没有母爱？那我问你，你给他的爱，比寻常当妈的少吗？你从哪就觉得他缺爱了？”
胡漾被问得哑口无言，可是心里很暖，难过自责的时候有老孟真是太好了，他已经想通了，送走胡腾腾这样的想法，他肯定不会再有了。
“我去看看胡腾腾……”胡漾掀了被子准备下床，老孟又把他拦住。
“还有个事情，之前是你误会了。”
“什么？”
老孟很坦然，把和江戈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包括温婷的事。不过都说了之后他又有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看着胡漾，犹豫了好久才开口，“不过他妹妹发来的视频你不看也罢，这女孩子太咋呼了，吵得我都有点耳鸣，我看一天门诊都没觉得这么吵过，脑瓜子嗡嗡的。”
“哈？”
江戈举着手机，在胡漾床边半蹲做人形支架。房间里就江戈和胡漾俩人，胡漾脸有点红，可看着还是虚。江戈紧张地手脚都冒汗，轻轻咳了一声，“那我开始放了？”
温婷找了个角度，姣好的面容完美呈现在屏幕里，“嫂子？呃……嫂哥？大哥的媳妇？大哥的男友？你好啊，我是温婷，我哥的妹妹，如假包换，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哎呀！想见你一面可真难！难得我哥都瞒着我爸和阿姨先向我出柜了，可是我每次说要见你我哥都是百般阻挠，结果到我出来环游世界也没真的和你见面。刚才我就说啊，想证明我和我哥是兄妹很简单啊，打个视频解释一下呗！但我哥又说不想让我见你，怕我吓着你，我说那只能录个视频了，我还特意打扮了一下，你看看这个眼影，今年新款！我排队去买的。哦对了，我还想给你说，我哥之前找你找了好久哦，每天不吃饭不睡觉到处找，我听说他连局子里都去打听了，总之除了上班时间之外一直在到处找你，人都魔怔了。其实我也想过啊，你到底有什么好呢？能让我哥这么念念不忘？后来我哥给我讲了你们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是竹马时期就在一起了啊，你们俩还都怪长情的。所以我就说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就是我哥的妹妹！哎不对，你再想想，你看看我！这么漂亮，我干嘛和你抢男人啊，你看看我这发型！新做的……”
“别……别放了。”胡漾切实感受了一把脑瓜子嗡嗡的吵闹，握着江戈手腕让他关了视频。“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你觉得是我背叛了你。”江戈怔怔看着胡漾，目光如炬，“胡漾，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新欢，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误会了，但我必须得和你解释清楚。”
江戈骤然知道事情的真相，懊恼自己做事情太不周全，竟然让胡漾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他声音有些哽咽，“胡漾，我和你解释，也不是为了要纠缠你或者一定要你回答我什么……只是……我觉得相爱的人因为误会分开，太可惜了……”
胡漾抿唇没说话，江戈又说，“还有你说的猎奇和自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不希望你什么都埋在自己心里，呵，我连同事的红鸡蛋都愿意和你分享，为什么你却不想让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担忧呢？胡漾，我们那时候在一起，我以为是一起成长共同分担的，但是我粗心，我没意识到原来你心里有那么多疑惑和焦虑……我甚至是刚才我们吵架时才知道，是我太迟钝，这都两年了才后知后觉……”
胡漾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怪你……”
“我知道，所以更自责，让你承担太多，我好像……只是想着让自己舒服，以为喜欢你对你好就能让你无忧无虑，忽略了你的感受……还有你的身体情况。”江戈半蹲得腿麻，这会倒是站直了，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一番拿出了两片暖宝宝，“先给你这个，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好。”
“嗯，谢谢。”胡漾接过，正准备掀起衣服贴，却突然想起自己肚子上爬满的一道一道的妊娠纹。这个绝对不能让江戈看到，不然他肯定会起疑心……无论和江戈的关系会怎样，无论这个误会解开后两人是不是还能毫无芥蒂，胡漾现在都没有让江戈知道自己竟然能生孩子这件事的打算。
倒也不是不信任江戈，只是胡漾真的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男人生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是多荒谬的一件事啊……
胡漾和江戈两人都脸红着在床边聊天，谁都没注意门口的情况。卧室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嘉嘉和胡腾腾脑袋叠脑袋站在下面，鲁辰和老孟也同样站在高点的地方……偷听。鲁辰甚至还拿出了手机拍视频！老孟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你这行为要是被小胡看到，估计他得和你绝交。”
“哎呀你保密不就行了？这江经理哄人还挺有一套啊……我得学一学，万一以后有用呢！”
四个小脑袋夹在门缝里，终于看到江戈去牵胡漾的手，胡漾也没推开。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五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