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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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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凉这个名字,对桑圆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桑圆研究生专业是金融学,而季凉教授的盛名,学金融学专业的学生基本无人不知。
桑圆所用教科书是他编写,打开知网搜索相关文献,他的论文几十页都翻不完。当然,桑圆最后猝死在电脑前时,电脑页面上也是他的大作。
季凉教授三十多岁就被评上院士,神级人物,这还不算,偏偏学术之人长了一张明星的脸。
桑圆还记得,研一时,季凉教授来她学校讲座,轰动一时,舍友拉着她挤在人群中,远远看过一眼。虽然接近五十,可看着像三十来岁,温润儒雅。
当时,他好像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眸含情,随后学校领导跟他讲话,他微笑回应,让人如沐春风。
桑圆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想到这些,顿时有些伤感。尽管上辈子父母偏爱妹妹,男朋友劈腿,可她确确实实耕耘了二十多年,有了自己的人生,即将毕业迎来更好的人生,结果又要从头开始。
“唉,娘,明天开学第一天,记得叫我起床。”桑圆对着西屋方向说道。
“放心吧,快睡觉。”桑母迷迷糊糊地说。
桑圆一直以为桑父桑母都在家种地,后来才知道,桑父前两年就跟着别人盖房子,一直做小工,今年开始做大工,去的镇子比较远的话,偶尔不回来住。桑母在家种地,照顾桑圆。
原身家庭条件在村里还算不错,桑父因为是泥瓦匠,穿着较为破旧,但原身衣服却没有一件打着补丁。
桑家有着三间小砖房,房间坐北朝南,东屋是桑园在住,中间是堂屋,西屋桑父桑母住。东侧边还有一间土厨房,西侧边围着一个猪圈。院子也是用绵实瓦垒起来的。而村里大多数人家是用砍下的玉米杆子,一捆捆绑起来,罗列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院子。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大约六点,桑母就把桑圆喊了起来。
“圆圆,快起来,要晚了。”桑母掀开她的被子,笑着用手蹭蹭桑圆的脸,“咱家的猪仔都起来吃食了,床上的小猪仔叫了三次都起不来。”
桑圆在床上哼唧哼唧,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感觉桑母用手摸她的脸,26岁的她还有点害羞,又听到桑母的话,幸福的泡泡溢满了她的心。
她以前渴望的情境,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回馈给她。甚至她有些留恋这个时空。她不知道自己的爸妈以及90年代出生的自己,是否存在于这个时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娘,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桑园撒娇道。
“你八点就要去学校报到,现在六点多,你一会还要吃早饭,时间将将够用”,桑母说道,“自从上次生病,你身体就没好全,路上也得慢慢走,再不起来,要被老师打手心。”
“好好好,我的亲娘嘞~”桑圆慢悠悠爬了起来。
等桑圆洗漱好,桑母就把她按到四方木桌前,说,“圆圆,赶紧趁热把鸡蛋羹吃了,我给你装中午的饭。”
“娘,我中午想回来吃,带的饭都凉了。”桑圆说道。
桑母撇了桑圆一眼,说,“丁固中学有点远,走路来回要四十分钟,你来不及上课。我前几天拆了你小时候穿的袄子,做了一个棉布包,里面放的饭凉不了。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中午回来了,下午就不去上学了。”
桑圆心里直呼冤枉,她还是很想体验八十年代的学堂。她知道桑母是根据原身的前车之鉴,只能慢慢表现好一点,让桑母相信她。
“娘我吃好了,我去学校了。”
“你真不让娘去送你?娘还是去送送你吧,我不放心。”桑母有些犹豫。
“娘,真不用,我跟安扬一起,你放心,安扬人不坏,听说学校很多小混混,安扬正好保护我。”桑圆劝道。
“那行吧,钱放你书袋里,别甩掉了。”桑母又叮嘱了一遍。
“知道了,娘,我走了。”桑圆说完就拎起包跑了出去。
桑圆去的丁固中学,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中学,每个年级都是三个班,按甲乙丙随机分班,一个班四五十人。安扬在初二甲班,季军在初二乙班。
在村头与安扬碰面,在朝阳缓缓升起中,两人一起踏上了上学的路。
到了学校,安扬领着桑圆去到办公室。办公室里,五六个老师围着一张大桌子,登记学生信息,收学费,发课本。办公室熙熙攘攘,学生一波一波的来往。
桑圆穿过学生,找到初一的登记老师。老师是一个剃着平头的小老头,一副老花镜堪堪挂在鼻子上。
桑圆忙上前,对老师说,“老师,我是初一新生,来登记信息。”
老师上抬眼皮,看了桑圆一眼,把登记簿给她,说,“先交学费二十四元,再把信息填好,在门口领初一的书。”
桑圆连忙拿出笔,仔仔细细填了信息,看到分配班级这一栏,问道,“老师,这一栏怎么填?”
老师回答,“学生比较多,分了三个班,你随机选一个班吧,没啥大碍。”
桑圆没想到分班如此随意,但依照她的性子,无论干什么事都喜欢选择中庸之道,不愿意拔尖,也不愿意落后,不想惹人注意。她还是喜欢甲乙丙中的“乙”。
教室里的后排堆着破破烂烂的木桌子和瘸腿的板凳,稍微正常的桌椅已经被来得早的同学搬下来使用了。桑圆走到最后一排,千挑万选找到一张没被刻满字的桌子,和只有一条腿有点短的椅子。
桑圆看到前几排的中间已经坐满了人,于是就把桌子搬到靠后的墙边,安静翻着刚拿到的初一课本。
教室里熙熙攘攘,有坐在一起拉呱的小姐妹,也有在争论教室哪里“地理位置”好的好兄弟。桑圆看了一会书,又补了觉,才后知后觉上午老师都在办公室处理开学事宜,根本不来上课。
中午,桑圆打开布兜,看到桑母给她带的盒饭,震惊住了。
铁饭盒里满满的白大米,上面铺着炸好的两个鸡蛋,还有一勺酱豆。这年头,乡下哪有人敢这么“糟蹋”米和油。
桑圆吃了一半,实在是吃不完。天气也热,放学带回家怕饭馊了,就带着剩下的米饭和炸蛋去初二甲班找安扬。
学校本身也不大,三排青砖房,囊括了初一初二初三九个班级以及老师的办公室。还有一个土操场,操场后面长满了野树。
桑圆找到初二,教室里几个人围坐一起吃饭拉呱,就是没见到安扬。便问后门最后一排的女孩,“同学,请问你知道安扬去哪了吗?”
女孩上下打量桑圆一眼,怪腔怪调道,“你谁啊?找他什么事?”
桑圆很懵逼,但是女人的直觉,这个女生跟安扬关系不简单,于是胡诌回答,“我是他表妹,给他送饭。”
女孩一听是表妹,立刻收起来不好惹的表情,给桑圆一个甜美微笑,回答,“安扬应该是去操场后面的小树林了,他经常去那,要不要我带你去?”
桑圆忙拒绝,这变化莫测的脸,实在骇人。
桑圆在小树林里七拐八拐,才听到了不远处有声音。等她走近,看到的就是安扬和另两个男生,正在按着地上的一个人打。
地上的少年蜷缩着瘦弱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拳头落在身上时,发出的闷哼声。
桑圆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校园欺凌,之前每次在热搜上看到校园霸凌的新闻,心都揪到一起,因为实施暴力的未成年人不会受到惩罚,而被害未成年人,要用一生去治愈,甚至一辈子走不出阴影,而选择结束生命。
桑圆毫不犹豫地跑上去,一把拽起安扬。安扬没防备身后,被桑圆拽了个趔趄。另外两个男生看到情况,停下拳头,看到桑圆是女生,骂骂咧咧,“你谁啊?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桑圆气到身体发颤,根本不搭理他俩,对着安扬吼道,“安扬,你在干嘛!年级轻轻,就学会欺负人了是吧?不是口头教育吗?这就是口头教育?”
安扬眼神避开桑圆,有些委屈的说道,“圆圆,我只是跟他谈谈话,谁知道我刚说季军的名字,他上来就打我,你看看我的脸,肿了都。”
另外两个男生看到安扬撒娇的模样,互相对视一眼,内心山崩地裂,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扬哥吗!
桑圆看到安扬红肿的嘴角,又看向蜷缩在地上的男生,衣服被扯烂个大口子,露出背部肌肤,青一片紫一片,心疼的感觉涌上来。冷冷地看着安扬,“你去道个歉,把人送诊所。”
安扬从没见过桑圆这般冷漠的模样,一时脾气上来,梗着脖子,脸通红,说道,“谁爱道歉谁道,老子不干!”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另外两人眼神交汇,达成共识,不惹眼前的女孩,一起去追安扬。
桑圆叹了口气,觉得安扬就像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越批评他,他越叛逆。
地上的男孩,头埋在胳膊里,一声不吭。桑圆走上前去,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对不起,我替安扬跟你道歉,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诊所看看,好吗?”
季凉感觉到有一只小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手指不经意穿过发梢,指腹温温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