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炮灰重生后咸鱼了》雀巡间

1、第 1 章

　　简归意识到自己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甚至有一种解脱感。
　　他那荒诞的、痛苦不堪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去找他父亲，结果正在过马路的时候就看见林正淳红着眼睛驾驶着他那辆银色超跑朝自己冲了过来。
　　之后就是失重感和疼痛。
　　他眼前被红色的气雾包裹，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冲过来，那人的眼睛意外地清晰，里面疯狂的绝望甚至让他不敢直视。
　　隐约听见周围嘈杂的尖叫和鸣笛声，还有一双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头发，他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哽咽着叫他的乳名。
　　那声音呜咽中饱含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迷惘，像黑暗中踽踽独行的旅人被打碎了怀里唯一一盏灯，在无尽的极夜中苦寻不到前路。
　　“冬冬……不要死……”
　　“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求求你……”
　　然后简归的意识堕入黑暗。

　　意识再次回笼，简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他家的客厅里。但自己的却以一种怪异的俯视视角注视着客厅内，他试图移动，却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像个被固定的灯泡似的挂在他家天花板上。
　　简归已经七年没回过他家了，周围的陈设和他记忆中少年时代的家很相似。电视还是老旧的款式，沙发套也是现在看来有些老土的花纹，冰箱上还贴着自己在公园DIY的冰箱贴画。他正疑惑时，一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少年从楼梯处下来，左右看了看空旷的客厅后坐在了沙发上。
　　这人简归死了认得，是他那个十年前被认回家的私生子弟弟，简清。简清就比他小半岁，简归也因此一直怨恨自己父亲背叛了母亲。可是简清怎么会在这，而且看起来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
　　还不等简归想出个大概，他就看见简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悬浮面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字，能辨认出最顶上写着“商城”二字。而简清此时用手快速滑动着面板，最终停下后点开了一样图标。
　　简归清晰的看见上面写着：情感置换卡。
　　这，这是怎么回事？
　　简归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未见过这样荒诞的场景，然而不等他多想，就看见简清关掉了面板，门口响起开门声。
　　是他父亲回来了。
　　简归的父亲简向勤一手创立了日化企业衡安家，是日化行业的领军人物，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仍然帅气儒雅。简归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父亲了，此时看见尚未丧失了气度变成那个对他刻薄冷漠的陌生人之前的父亲，简归一时心情复杂。
　　简向勤进屋后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乖巧地叫了一声爸爸的简清，只是移开视线，没什么表情地脱下外套挂好，准备上楼。简清却在这时追上去叫住了简向勤，抓住了他的手臂。
　　简向勤看着简清的动作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时，简清身上响起一声机械音：“道具卡使用成功。”
　　在这阵提示音后，简向勤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然后慢慢变得茫然。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像是在发呆。而简清也没有松开手，就这么微笑地站在简向勤面前等着。
　　这画面诡异至极，但简归心里却隐约猜到了什么。
　　十几秒后，简向勤仿佛突然醒来似的，回过神来看着简清的脸，脸上的茫然褪尽，露出一个笑容来。他轻轻拍了拍简清的头发，笑着问他：“小清，怎么了？抓着爸爸不放手，是要撒娇吗？”
　　这个笑容简归很熟悉。是他父亲曾经无数次对着他展露过的，连那个摸头的动作，都和简向勤曾经对他的一模一样。
　　简清依赖地靠过去，摇了摇简向勤的手，道：“爸爸，今天晚上我想吃自然居的菜，你带我去吃嘛。”
　　简向勤自然而然地点点头，“好，今晚就去吃。”他停了一瞬，又想想起来什么似的，“但是我记得今天还要去接……”
　　简清不等他说完，直接接过话头拉着简向勤向楼上走：“爸爸快陪我去选套衣服吧！”
　　简向勤被打断后也不多想，揽着简清的肩膀一边笑一边上楼：“哈哈，怎么还是这么臭美！吃个饭还得换漂亮衣服！”
　　简归看着两人上楼，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哪一天。自己和林正淳从冬令营回来，正好赶上他15岁生日，结果说好来机场接他去过生日的父亲没有出现，等他回到空荡荡的家等了三个小时后，和父亲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私生子弟弟。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和父亲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家，去了林正淳家过夜。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曾经慈爱又风趣的父亲看他就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喜欢外面“真爱”的孩子多过喜欢自己，但一想到刚刚简清的那张“情感置换卡”，简归一时心乱如麻。
　　简归正思索时，下方场景突然像平静的水面被扰乱，一阵波动后转换了场景。
　　这是一处风景秀美的湖边草坪，简归认得这是他们家和林正淳家常来野营烧烤的地方，他父亲和林正淳父亲是高中同学，又碰巧做了邻居，两家人很是亲近，经常一起外出游玩。他和林正淳是同年生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是深厚。在简清刚来他家的那几天，因为和父亲吵架，他甚至一直住在林正淳家，至少在之后一段时间里林正淳也很向着他，而且表现得很不喜欢简清似的。
　　在湖边不远处停着几辆车，简向勤站在车旁背过身在打电话，林正淳的父母正搭着架子准备烤肉。从湖边并排走过来两个少年，一个个子稍高些，头发剃成极短的板寸，一双凤眼向上挑着，右眼剑眉尾部还断了一截，整个人气质张狂，看着十分不好惹。简归认出这是少年时的林正淳，那会他还喜欢自己给自己剃个断眉装酷，现在这样张扬又活力的少年林正淳和十年后那个看起来阴郁得吓人的青年林正淳实在是两个样子，实在是让简归搞不明白，简清如何有那么大的魔力，把自己的发小一步步搞成了那个样子。
　　跟在林正淳后面的就是少年时的简归。少年时的他就已经长得很好，虽说简清看起来也十分清秀好看，但比起简归来说却是差远了。简归的长相随了自己的母亲，并不像父亲那样看起来温和，瘦削高挑的少年皮肤雪白，他头发留得略长，乌黑蓬松的头发得垂在耳后，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五官精致得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作为少年人实在是有些漂亮得过分了。
　　简归和林正淳一人提着水桶一人拿着鱼竿，显然是刚从湖边钓鱼回来。他们身后隔了几米的地方，简清亦步亦趋地跟着，手上什么也没有，攥着手低着头跟在他俩后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简归记得这次外出他本不想来，因为简向勤执意要带着简清一起，所以这一天他脸色都很难看，简清还不时凑过来一副小白花样子，搞得他心烦意乱的。
　　前面林正淳往后瞟了两眼，白眼翻到天上去，也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得和简归说话：“做出那个样子给谁看呢？搞得像谁欺负了他似的。”
　　正在天上飘着的简清瞬间想起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了，就是从这里开始，林正淳仿佛被下降头了似的跟在简清后面不放。
　　果然，他看见林正淳提着鱼独自去一旁处理时，简清悄悄跟了过去，他拍了拍林正淳的肩膀，低低地问他：“正淳哥，我来帮你吧。”
　　林正淳脸上露出厌恶，却在被简清触碰的那一下后，停滞了下来。
　　在上方观察一切的简归明显再次听见了那个提示道具卡使用成功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林正淳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似的，表情空白了好一会。而当林正淳再次回过神时，看向简清的眼神一下变得温柔起来，他甚至笑着让出一个位置：“哪用的着你，你就坐这陪我说话吧。”
　　这一角落里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并没有看到。
　　那之后回去，林正淳对待简归就像换了一个人，不仅开始疏远他，还常常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在学校也开始排挤他，甚至亲口对他说出“你让我恶心”这样的话。而对待简清却温柔又亲热，天天黏在简清身后。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是在一辆车里。简归坐在副驾，开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十分俊美的中年男人。
　　是舅舅啊。简归恍惚得想。他舅舅季云诚是他母亲唯一的弟弟，季云诚在娱乐圈混迹几十年，拿下无数奖项，现在成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逐步转型幕后。他舅舅忙于事业没有结婚，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对他很是疼爱。曾经他和舅舅关系很是亲密，之后却一直到死都没能再见舅舅一面。
　　曾经他一直不懂为什么舅舅能忍受简清的存在，还对他那么好，甚至在娱乐圈为简清保驾护航。他也因此觉得连舅舅也背叛了他，背叛了妈妈，但如今，简归却能够猜测舅舅性情大变的原因。
　　车里的简归脸色很差，用手撑着头看向窗外。
　　季云诚脸色也不算太好，绷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冬冬，你先回家去。你爸简直太不像话，我会再和他聊聊的。实在不行你就搬到我那去！不用天天看着那个野种恶心人。”
　　冬冬是简归的乳名，他出生在初冬时节，他的母亲就一直叫他冬冬，所以这个名字一直只有最亲近的人这样叫他。
　　简归想起来了，这是舅舅在知道简清搬到家里来之后的事，他在家里待不下去，又不好意思再住在林正淳家打扰，就去找了舅舅。他舅舅得知这荒唐事后找他爸大吵一架，但他舅舅住的太远，马上又要开学，就觉得先把他送回家去，他舅舅说自己会想办法让简清滚蛋。
　　车上的简归明显没有睡好，眼下青黑，整个人看着就没什么精神。这时的简归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突然经历变故，舅舅的承诺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听见舅舅这样说，他忍不住鼻子酸了酸：“嗯，我相信舅舅，要是我爸不要我了，我就搬去和你住去。”
　　浮在上空的简归心里一阵难受，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季云诚送了简归回去，一进门就看见简清正在客厅里。简清看见两人进门，连忙站起来怯怯得打招呼：“哥哥。舅、舅舅。”
　　季云诚脸色一边，呵斥道：“谁是你舅舅？别这么来恶心我，一个外面的野种，轮不到你在这认亲。”
　　简清仿佛被他吓到了，眼睛瞬间湿润，露出屈辱的神色。
　　简归没心情看他在这表演白莲花真情流露，提着行李上楼去了。季云诚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注意身体放宽心才走。
　　那时的简归回到房间到头就睡了，连日的事件和变故让他身心俱疲，那时他也真的以为舅舅已经离开。
　　然而此时浮在半空用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的简归才知道，季云诚下楼后还停下和简清说了话。
　　季云诚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简清，黑色的眸子尖锐而锋利，一个眼神就仿佛可以刺穿人心。
　　“你要知道，这个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要是识相点，就趁早给我滚出去。”
　　简清咬着牙恨恨地看着他，完全不似刚才他们才进门时那副委屈小白花的模样。
　　季云诚冷笑一声正要离开，简清却突然站起来拉住了季云诚的手。
　　季云诚一把甩开他，怒斥道：“你干什么？！”
　　简清只是看着他，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只有简归知道，刚刚在接触到季云诚的一瞬间，那个机械的提示音就又响起了。
　　“道具卡使用成功。”
　　季云诚的脸色从愤怒到挣扎，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抬手捂住额头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然而最终，他的表情还是逐渐变得茫然、空白。
　　就像其他人那样，回过神的季云诚对着简清温柔一笑，摸摸他的脸庞：“好好休息，舅舅先走了。”
　　看到这里，简清已经明白了。
　　简归身上有个类似系统的东西，能在其帮助下兑换写特殊的道具卡，而其中一直则可以置换其他人的感情。他估计简向勤、林正淳他们都是因为这些道具卡才变得奇怪起来。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因为他不讨人喜欢才被所有人抛弃。简归曾经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太傲不讨人喜欢，所以他的父亲、他的朋友才离开了他。他责怪父亲的背叛、责怪简清突然闯入，也责怪自己。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简归看见了自己。
　　他看见少年时的自己无法接受简清，在他的凳子上涂上糖浆想看简清出丑，却不知道怎么最后变成了简清不仅没有坐上去，糖浆也变成了图钉，他的父亲对他大发雷霆。但他不死心，他故意反锁了大门，然后装作没听见门铃不给简清开门，最后娇滴滴的简清在大夏天因为傍晚在户外站了二十分钟发了烧，他父亲就能把他赶出门让他在门外站一夜。他不想和简清同坐一辆车，放学后不等他就先走，都能演变成他故意找了混混去围堵简清，被他爸一巴掌扇成了耳膜穿孔。他在学校里故意碰翻简清值日用的水桶，想让水撒一地让简清难以收拾，林正淳都能刚好在门外看见，然后进来泼了他一身水。少年人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他做的不外乎是这些挤兑人的事，却都能演变成他筹谋已久，蓄意报复。连他某些无心之举，都能变成是他精心算计。渐渐地，他变成了众人口中心思深沉、阴险狠毒的人。
　　而简清呢。即使什么也不用做，也有一大群人喜欢他、维护他，而且无一意外地，全都无条件相信他。那些他曾经的亲人、朋友，都成了他的保护者。而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他看着简清在那个系统的支持下一次次兑换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卡对不同的人使用，直到他变成了人见人爱的万人迷，所有人都自愿对他好、为他奉上一切。看着他凭借着虚假的爱意成功出道，登上大银幕收获无数赞誉，成为娱乐圈最有潜力的新秀。
　　他和简清就像生活在两个极端。父亲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他只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舅舅对他恶语相向，甚至连见也不想见他；林正淳对他疏远厌恶，看见他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那些曾经快乐的、美好的回忆仿佛都成了虚假的幻想，让简归不敢相信，到底是过去的一切是真实，还是现在发生的才是真实。
　　高中毕业后，简归被简向勤赶出了家门。从简清被认回家起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父亲的生活费，所幸学费简向勤还帮他交着，他自己这些年存的压岁钱也还不少，勉强够做生活费。而他刚满18岁，简向勤就告诉他，这个家再没有养着他的义务，让他离开。简归靠贷款读完了大学，在外面自己赚生活费。离开家整整七年，七年不曾联系的父亲头一次让他上门，就是要把他的婚姻卖成几张纸上承诺的股份。而这些，不过是为了换取一份生日礼物送给简清罢了。
　　简归突然觉得很累。
　　命运像砂纸一样磋磨了他的灵魂，不断告诉他：你是个讨人厌的、失败的人，你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
　　结果当他以为一切终于解脱时，命运又告诉他：你猜怎么着？其实不是你错。
　　十年，从少年到青年，这十年里他甚至已经渐渐学会淡忘掉那些曾经看起来美好得甚至有些虚假的回忆，学着如何对亲情、友情不抱有期望，不抱有幻想。然而当知道那些曾经爱着自己的人是如何被操纵后，那些曾经的温情又从回忆里涌现，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一切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已经死了。
　　他甚至还有空想，林正淳在大路上撞了他，那地段到处都是监控，看来是跑不掉要去吃牢饭了。
　　然而他心里并无快意，只觉得茫然。
　　那些温情已经太过遥远，对他来说再怎么想抓住，也再没有了实感。
　　但是，但是……
　　简归想起那个自己死前听到的声音，心里麻麻的像有针扎一样得疼。
　　宋遇山。
　　为什么宋遇山会出现在那？为什么宋遇山这么在意？为什么宋遇山听起来……
　　那么悲伤。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感情，甚至把他悬置高处封存的心，一点点拽回了人间。
　　如果能再次遇到，他一定……
　　简归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只能听见耳边不挥之不去的，一声声的轻柔的呼唤。
　　“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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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归一阵头疼。
　　他一边艰难得睁开眼，忍不住想：怎么回事，地府效率这么高吗，都已经重新投胎了？
　　光线很强，他花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是他自己租住的那个小一室一厅，而是简家的三层别墅，他从小长大的那个房间的床上。
　　怎么回事？
　　简归坐起身，太阳光从窗外投射到室内，把房间分割成一般明亮一半昏暗。他下意识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后却看见上面的时间竟然是20xx年2月21日。
　　这是简向勤叫他回家的那几天。他记得在家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简向勤就带着律师逼他签下那份协议。
　　这就是第三天。
　　简归起身洗漱，顶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他应该是回到了他出车祸前三个月了。
　　果然，简归刚下楼梯，就看到简向勤正在喝茶，旁边坐着律师正在查看文件。
　　简向勤抬头看见他下来，神色十分不满：“怎么这个时候才起来？你以为人人都有时间等你吗？”
　　简归站在楼梯口，看着简向勤眼角的皱纹，和虽然染过却已经又生出白发的鬓角，心中微微苦涩。他的父亲，真的老了。
　　即使理智上已经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是因为被简清的道具卡影响，但是十年的漠视却无法让他就这样立刻释怀，他只能暂且压下心头情绪，一言不发地坐在两人对面。
　　“昨天电话里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前一天简向勤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亚都总裁宋遇山找大师算了八字，和他很合，是唯一能顶得住宋遇山天煞孤星的命的人，所以宋遇山那边有意找他谈谈。简归当然明白这个“谈谈”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用他的婚事来换好处。
　　简归不答话，旁边的律师看了看简向勤的脸色，从文件夹里抽出两份文件摆在简归面前。
　　一份是财产赠与的协议，一份是结婚协议。
　　简向勤愿意赠与简归一百万，条件是简归签下另一份协议，和宋遇山结婚。而作为两人婚姻的回报，宋遇山会让出简向勤亚都旗下新上线的互联网日用百货平台18%的股份。
　　简归短促地笑了下，抬头看着简向勤：“一百万？”
　　一百万别说新房了，小户型的二手房也拿不下来。
　　简向勤皱眉，不等他发话，律师就已经接过了话头：“简归先生，根据您的经济情况来看，一百万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额了。这是鉴于简先生和您有血缘关系才赠与您的补偿金。”
　　言外之意就是，看在大家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才给你点钱，就不要不识抬举了。
　　简归笑了下：“行吧。”
　　那份赠予协议他只瞄了一眼，此时正仔细看着那份结婚协议。上面没有婚前财产公证，也没有提到任何婚前或婚后的财产划分，甚至对于两人以后如果离婚，财产如何分割也没有提及。宋遇山的身价可比简归高多了，甚至比简向勤也高多了。
　　亚都靠互联网起家，线下开了自己的商场，又做了自己的影视公司、游戏公司，日流金额的数字是普通人不敢想的。然而这份协议只是简单地说明，简归和宋遇山结婚领证后，会送出一部分股份作为对岳父简向勤的礼物，而简归需要搬到宋遇山家里生活。
　　上辈子简归也签下了这份协议，不过是在和父亲大吵一架后。他以为简向勤终于想起和自己修复感情，满怀希望地回家，结果等到的只是一份卖儿子的协议。他对简向勤终于失望了，大闹一通后还是签下了协议，把这份交易作为这段父子情的了断，离开了简家。不过后来他和宋遇山领证后不久就发现了简向勤拿到份协议里的股份后就立刻全部转赠到了简清名下，作为简清的生日礼物，怒不可遏的他冲去了简向勤的公司，随后就是那场车祸。
　　那时的他满心满眼只有父亲欺骗了自己的愤怒，不管是签协议的时候还是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份协议的内容。像宋遇山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命格想要一份表面婚姻，又怎么会想不到把财产问题分割清楚呢。
　　那份协议下，宋遇山已经签好了字，写字的人很用力，摩挲纸背就能感觉到字体划过的凹凸。
　　简归垂下眼，浅浅地笑了。
　　这辈子他已经不想再做无谓的事了，他太累了。去他的简清，他决定以后离简清远远的，不挡着对方称霸娱乐圈的路。自己呢，就安安静静做个咸鱼，放下那些仇恨和不甘，享受生活。或许这次，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风景。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另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让他有空来找我领证吧。”
　　简归说完，径自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