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故人故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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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沐和贺彰麟带着茂茂一直在外面玩儿到天黑透了才回来，茂茂显然玩儿的很开心，到家了还很兴奋，一直在和两个爸爸说着哪个游戏最好玩儿，他最喜欢哪个，说下次还想去玩儿。
贺彰麟对于儿子的要求当然是满足一切，程清沐也觉得趁着茂茂放暑假好好玩儿玩儿也没错，不过就是怕贺彰麟宠孩子过了头，也怕茂茂乐不思蜀，到时候不愿意回到农村那个家了。
到家饭菜已经都摆上了餐桌，可能怕凉，都用盘子碗扣着，程清沐满屋子找爸爸，可都没有找到人，他心里有些急了，赶紧打电话给他，索性电话很快就通了，程爸爸说他在楼下的小公园里下棋，一会儿就回去，程清沐长舒一口气。
爸爸有了去向，三人也就不再着急，都洗了澡以后才开始吃饭，有的菜因为凉透了口感不好，程清沐又跑去厨房热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贺彰麟对程清沐说道：“爸妈想让茂茂去家里住几天，你不知道，他们可喜欢茂茂了。”
程清沐对这个称呼没有什么反应，毕竟昨晚上就已经正式见过了贺家的所有人，他们也都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自己也收了红包，跟着贺彰麟一样改了口，等于已经得到了整个贺家的承认。
但程清沐心里很清楚，他们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优秀而承认自己，而是因为贺彰麟喜欢自己才承认的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是茂茂爸爸的身份才承认了自己。他才不信他们那样一个人家才见自己一面就被视如己出，自己又不是人民币，哪里人人都会喜欢？人人都抢着要？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想要的，始终不过只是一个贺彰麟而已，其他人如何看，在他心里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他相信自己以后会给他们一个好印象，配得上他们一直骄傲的儿子。
现在听见这件事，他想了想，转头问茂茂：“愿意去吗？”
茂茂又看看他，“那爸爸你去吗？”
“我不去，我还有其他事情。”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那……好吧！”
贺彰麟对他温柔的说道：“茂茂不用怕，咱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的。爷爷奶奶只是想你了，过去陪陪他就回来了。过几天我要出国，我带你去好不好？”
“你要出国？我怎么不知道？”程清沐惊讶。
“临时决定的，去几天就回来了，我想着带茂茂出去见见世面，顺便玩儿玩儿，刚好也是暑假。”
程清沐耸耸肩，“那你俩商量吧。”
“如果可以，也把你带上，咱们三个一起去，岂不更好？”
“得了吧！我不放心爸爸，还是你们去吧！还是那句话，只要茂茂愿意，你俩去哪儿我都没意见。”
“茂茂，那你考虑一下，好不好？”
“可我今晚想跟我爸爸在一起，不想出去了。”
贺彰麟给他夹个虾仁放到他的碗里，说道：“好，你今晚陪爸爸，我明天来接你，好不好？”
“你晚上要回去吗？”程清沐想着他会在这里住的，房间爸爸都收拾好了。
“嗯！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程清沐了然的点点头，北京这边是国内的总部了，他在青云市都那么忙，可以想象回来只会更忙，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回家”那么简单。他忽然同情起贺彰麟来，事业有了、身份有了、名望有了，却没了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
不过他又些惭愧，自己竟然不能帮他一星半点。让他在整日陪伴自己的同时还要加班加点去处理工作的事情。不过他也很佩服贺彰麟，精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充沛，他真的把自己想到的没想到地方全都安排的细细致致、明明白白。
他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平日里媳妇儿老公的话题也不过是两人的情趣罢了……程清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了。
“需要帮忙吗？哦……我是说，我能帮的上的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清沐两眼盯着粥碗，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贺彰麟握住他的手，“我可以处理的过来，现在茂茂最重要，你帮我把茂茂照顾好，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程清沐抬头看他，那人满目深情，程清沐情不自禁的就被他的目光吸引了。茂茂看见两个爸爸这样，不禁捂着嘴偷偷的笑。
吃了饭，程清沐独自把收拾厨房的活儿揽了下来，让贺彰麟陪茂茂。没过一会儿，程爸爸回来了，三人在客厅聊天、看电视，等程清沐收拾完以后，贺彰麟也到了该回去的时间。
程清沐把他送到门口，趁着关门的时机，贺彰麟朝他唇上吻了一下，说了一句“别瞎想……”然后就走了。
程清沐抿抿嘴唇，仿佛在回味刚才的感觉，不禁又笑了，他总是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想到这里，他仰仰头，换了心情，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进了家。
早有车子在楼下等他，贺彰麟走到车子旁边，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仿佛等候多时。那人四十岁左右，打扮很时尚，看着跟贺彰麟岁数差不多，看到贺彰麟过来，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开了车门让贺彰麟上车。
男人上了车，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贺彰麟捏捏眉心，有些疲累的样子，“四叔，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今天陪孩子去了一天游乐园，有点儿不习惯。”
“哦……那四叔今天把我叫来是有事？”
提起这个，贺彰麟坐正了身子，“何肃，我想问问你哥哥姐姐把程家人弄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那个股份的事情吗？”
何肃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应该是吧！四叔你也知道，我基本不掺和他俩的事儿，自从他们知道了股份的存在之后，就一直盯着这件事，他们俩都有盟约，说什么这是为了子女，不是为了自己，你也知道我没结婚、没子女，他们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我知道的事情也有限。说实话，家里的烂事儿一堆一堆的，我都不愿意回去。”
何肃是何竟、何妍的亲弟弟，从小叛逆不说，比贺彰麟大，还天天跟着贺彰麟混，都四十了连个对象也没有，还一口一个四叔的叫的热络。虽然按辈分叫是没错了，可生意场上年轻人之间的相处基本都是平辈相称，像他这样较真章儿的，难免有被编排的嫌疑。而且，自从贺彰麟的那点儿隐私被人知道了以后，大家都不用猜测何肃了，毕竟人以群分嘛。
其实贺彰麟还真不知道何肃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他不滥交，但也男女不忌，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四叔把我叫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贺彰麟笑笑，“当然不是，我是请你来帮忙的。不过……你哥姐的那件事也帮我注意点儿，毕竟，这里关系着我的家人。”
“家人？是刚才楼上的吗？”
“对！”贺彰麟毫不避讳的承认。
何肃眼里闪烁着路边各种各样的灯光，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他说道：“过几天说是去探望老爷子，而且前天我回了趟家，碰到他俩在和一个律师嘀嘀咕咕的，当时我也没听，估计就是琢磨的这件事。”
“那你知道股份在谁手里吗？”
何肃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会让我知道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他自嘲的摇摇头，“我们家的事情四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里就是个透明的存在。”
“做好自己就好……”贺彰麟看着窗外，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车子里一阵的安静，在等红灯的间隙，何肃问他：“四叔要去哪里？”
“回公司吧，傅松在那里忙着呢，我们一起过去。”
“好！”
*
路家还是那个路家，还是在那个老地方。不过老地方没变，周围的环境却在日新月异的变化。当初一个清雅出尘的小院子，如今淹没在高楼林立中，索性还有旁边的公园陪着，可以让人找回一些过去的回忆、感知岁月的变迁。
思来想去，程爸爸还是买了些补品过来了。三十年没来了，他站在路家门口，真的是感慨万千。
路修远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看到人在那里不动，仿佛在感怀。他也不敢动，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颇有一种“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看你”的意味。
程爸爸感怀够了，准备去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开了，路修远就在门后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风遥……你来了。”
“我来看望老师。”程爸爸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来的目的，表明自己这次来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知道……我爸爸他在屋里，他现在走路不方便，致远也在，他的女儿今天也来了。”
“老师怎么了？腿脚不好了吗？”
“他前几年被车撞了一下，因为年纪大了，留下了点儿后遗症，走路不太方便了。”
程爸爸一听就急了，把带来的礼物随便放下就跑去了屋里。
路致远正在整理客厅，看到有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屋，还没看清是谁呢就进了里屋。
屋里靠窗的地方，路昌勋半躺在椅子上，虽然胡子头发皆白，但梳的很整齐。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坐在一个矮凳上，正在给老人泡脚，满屋子飘的都是中药味儿。
程爸爸一看昔日身材挺拔的恩师瘦到这样的模样，眼泪霎时间就出来了。他蹲在椅子旁边，握住老人的手，轻轻的说道：“师父……师父……”
老人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看到程爸爸，有些混浊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眼眶瞬时间就红了。
“风遥……”老人嘴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万幸还能认出人，没有糊涂。
程爸爸把师父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泪顺着两人的指缝一直往下掉。
“是，师父……我来看你了。”
“风遥……你来看我了？”老人的眼泪也出来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徒儿了。
程爸爸看到师父哭了，心里更加难受，如鲠在喉，心疼的一句话也没说不出来。
“程叔叔……我爷爷该上床了。”泡脚的女孩儿轻声提醒，她已经把脚按摩过并擦干了。
程爸爸架着自己师父到了床上，调整好了位置，让他半躺着，给他擦擦泪，然后自己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仍然拉着师父的手。
“风遥……你怎么来了？还走不走了？”
程爸爸低下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师父……”
“你师娘走了那么多年了，我也快去陪他了，他也等我等的够久了。”
“师父……你别这么说，你会健健康康的！”
“唉，老了！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我都准备好了。”
程爸爸心里更加难受了。
“风遥啊……多待几天行不行？我想多看看你，当年你不告而别，我多想你……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多让我看看你吧，我怕等不到下次了。”
“师父……你别这样说。我会在这里的，一直等你把我看烦了我再走。”
路昌勋看看刚进来的大儿子，再看看满脸泪痕的徒儿，他心里百感交集。当初他俩的感情自己并非完全不知情，可他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阻止也不会有结果。可没想到因为夫人的阻止和去世，造成了两个人接近半生的孤单。他不是没有过愧疚，对大儿子、对那个当时以为已经阴阳两隔的徒儿……
大儿子因此孤单半生，一心投入事业，自己最爱的徒儿再也不能回来。如今他死而复生，自己如何不激动？他甚至想感谢苍天让他还活着，要不然，自己会带着一个大遗憾而去的。
老人因为情绪激动，又说了那么多话，很快就精神不济睡着了。路致远看到他来了，真的也是高兴极了，打过招呼以后，就带女儿去收拾房间了。他的女儿叫路寻雁，今年十九岁，正在读大学，现在放暑假。她上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叫路学谦和路学礼，都正在读研，研究文学历史方面。
程爸爸把老人的毯子盖好以后才出来，他无法相信这个瘦弱到如此的老人就是曾经风度翩翩的恩师，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师父的腿是怎么回事？”程爸爸即便再不待见路修远，此时也避免不了和他说话。
“两年前，他在学校里被学生骑的电动车撞了一下，小腿骨折了，唉……老人骨头一旦有了伤，会恢复的非常慢，现在走路不是很方便，而且老是感觉一条腿凉，所以经常用中药泡脚。”
程爸爸抬头看看天，心里重重的叹口气，他真的来迟了，如果自己再不来北京，是不是这一生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想到此处，他忽然有些感激何家兄妹了。
“风遥……你真的要住下吗？”路修远有些不确定的问，如果真的可以住下，他真的要高兴死了。
“师父身体已经这样了，我如果再不陪陪他，就怕……唉！”
“我也找过很多名医过来看过，奈何父亲年纪大了，只能保守治疗，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身边多陪陪他了。”
“路修远……”程爸爸忽然喊他。
路修远心里一阵激动，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主动喊自己的名字。
“我在呢！”
“我需要在这里住下，住多久还不确定，我想多陪陪老师，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致远已经帮你收拾屋子去了，还是你以前住的房间，这么多年了，那里几乎没有动过，可能你留下的一些东西都还在，等会儿可以过去看看。”
程爸爸讶异他眼里的兴奋之色，自己只是说说在这里住下，他就这么高兴吗？
自己住下又跟他没关系！
不过想想自己以前住过的屋子，那里曾经有什么，好像自己都记不清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故人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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