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孤独的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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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已经是下午，而且冬天天黑的早，显得更加晚了。程清沐随意做了些晚饭，让众人吃了就去休息，这一天下来，比在地里干一天活儿都累。尤其程爸爸，他本来就不善于场面迎合，今天陪着坐了一天，真的累的不轻。明天就是小年了，本来今天就该准备一些事情的，可太累了，早些休息是正经，一切事情都明天再说吧。
程清沐现在已经搬去了书店的二楼住，西屋现在两个房间都空荡荡的，只等过了年就开始砸墙装修。和云开商量好了明天每个人都该干什么，程清沐骑着电动车便走了，他也累坏了，不止是云开的婚事，还有那个人的纠缠。
说是纠缠也不应该，至少程清沐不反对那人接近自己，看到他忽然出现，甚至还有一丝丝惊喜。
其实程清沐不是完全对贺彰麟一点感觉都没有，更别说他还是茂茂的另一个爸爸……虽然这件事情很玄幻，但这就是事实。可事实归事实，感觉归感觉，自己不能因为他是茂茂的另一个爸爸就对他死心塌地，也不能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而做出无情拒绝的事。
程清沐不得不承认，抛开一切不说，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找到一种安全感，就是完全放松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因为那是一种什么事情他都会处理好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感。那种感觉即使和自己爸爸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过。从小时候到现在，他们遭受过很多人的各种非议，也和街坊邻居吵过架，但爸爸的修养不允许自己做出跟他们同样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这些成长过程的小事一点点的累加，都成了程清沐有不安全感的诱因，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他还要变得强势，在自己家人遭受欺负的时候，他要像一个初生的牛犊一样无畏，第一个冲出去保护他的家人。
程清沐和贺彰麟在一起相处的时候，用一句很矫情的话说就是：漂泊了很久的小船，终于有了可以让他暂时停泊避风的港口。
虽然可以停泊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他休养生息，让他有时间磨利自己的爪子，和外面对他们家人不好的人进行反击。
小年早上下起了雪，下的不大，但也让房顶上白了。程清沐休息了一夜，在街上解决了早餐，骑着电动车在镇上慢慢的溜达着，今天他负责采购过年吃的用的和鞭炮，云开就在家里负责打扫布置、和面做饺子馅。
镇上很热闹，虽然冷，但却有着喜庆的气氛，这种气氛是过年独有的。今天不是大集，但因为过年了，所以卖东西很多，家家户户都需要出来采购年货，到傍晚了好祭灶，让灶王爷灶王奶奶去天上多说自己家的好事。
街上好几家卖鱼的，用大防雨布在街边围了临时的大鱼缸，周围站了一圈儿人。还有好几个卖海产的摊子，冰面上带鱼和黄花鱼也挺新鲜。不过水库鱼是程清沐早就买好的，买了好几条花鲢和鲶鱼。花鲢适合炸鱼和红烧，鲶鱼适合炖。还有一条鲤鱼，等年夜饭了做糖醋鲤鱼。程清沐看到有人开车过来卖海水虾和海蛎子的，虾看着活蹦乱跳的个头也不小，程清沐买了五六斤，回家炸虾、剥虾仁炒菜、包虾仁饺子。海蛎子可以蒸可以煮可以烤，都好吃。
程清沐把虾和海蛎子送回去的路上，又买了几斤肉馅，猪肉羊肉都买了，爸爸怕冷，多吃些羊肉对身体好。本来还想买个羊腿烤着吃，可他实在拿不动了。
把东西送回家，云开他们已经吃过了早饭，在打扫家里的死角，就连茂茂也拿个抹布在擦凳子。其实上次女方来见面的时候已经打扫过一次了，但还是要有个过年的仪式感。
程清沐把东西放下，云开给了他张单子，程清沐看了看，“嚯，要买这么多东西呢！”
“上面是爸爸写的，下面是我写的，你看着买吧。”
字迹程清沐一眼就看出来了，上面需要买的都是大件，什么半扇猪一个，羊肉和牛肉各十斤，还有买柴鸡六只？
程清沐很疑惑，“买这么多吃的完吗？”
程爸爸从里屋出来，听他这句话说的就知道不懂事。
“这是给你吃的吗？这是给云开走亲戚用的，除了这些，你再买几件礼物。明天你开车，云开你们俩一起把东西送到静柔家，现在还没结婚，过了年不好过去，年前儿抓紧时间送过去，也省的让他们再置办年货了。”然后，程爸爸对云开说道：“你明天去了以后，开车带静柔去市区转转，给她买些衣服首饰什么的。别人家娶媳妇该买的，咱们也不能少。”
程清沐挠挠自己后脑勺，憨憨的笑了，他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自己哪里知道昨天定亲，隔一天就走亲戚了呢？
“好好好……我去买，放心，只会多不会少买。不过，云开走亲戚，我跟着去去干什么啊？当电灯泡吗？再说了他俩去市区了，我怎么回来啊？”
程爸爸想了一下，看看云开，然后对程清沐说道：“那你就别去了，在家里吧，云开一个人去就行。”
“行行行，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可以了吧！反正我现在是家里最没有地位的人。”
程爸爸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程清沐伸伸舌头，跑了出去。
这次上街他没有骑车，而是拉了个家里的乌龟车，乌龟车是个矮矮的车，底下四个轮子，前面有根绳子，拉着就可以走，很方便。乌龟车平常是用来拉庄稼用的，上面还有用细钢筋焊的护栏，可以多拉点儿。
茂茂非要跟着去，程爸爸看着他穿好棉袄棉靴，戴好帽子围巾还有手套以后才让他出门。看到这儿，程清沐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爸爸，至少细心程度就达不到程爸爸这样的高度。
雪还是窸窸窣窣的下着，程清沐让茂茂坐进了乌龟车里，拉着他在路上跑一会儿走一会儿，茂茂感觉跟滑雪似的，兴奋的一直叫喊着。
到了路口，人太多，程清沐让茂茂下来了，父子两人手拉手在街上逛着。没有了程爸爸的监督，两人肆无忌惮的买零食吃，茂茂要什么程清沐就给买什么，有求必应。
到了二胖家门口，程清沐和峰哥聊了几句，买了今天和过年用的鞭炮，峰哥还送了茂茂几个玩具炮仗，程清沐看他周围围满了人，只说了句“有空到家喝酒”，就走了。
按照列好的单子，程清沐一一买好，中间还碰到了老鲁叔家的儿媳妇桂花婶子，她在买肉。程清沐想了半天，还是没去打招呼，想想以前他对自己家做的事，现在看到她能心平气和，程清沐觉得自己都是圣人了。
清单上东西买完了，乌龟车都满的要冒出来了，程清沐最后到卖春联的摊子上，请了张灶王爷灶王奶奶和财神爷回家，又给爸爸买了两小盆金桔树。然后看看乌龟车，真的放不下了，寻思着离过年还有几天，到时候还缺什么再买吧，带着茂茂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程爸爸在调制肉馅，云开把面已经和好了，现在在洗菜。今天包三种馅的饺子，猪肉白菜、羊肉大葱和什锦虾仁的。这是中午的饭，下午再开始包晚上祭灶用的饺子。
这样的过年气氛，是从自己和云开长大了之后才有的。程清沐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和爸爸窝在二楼，过年了，楼上没有火，爷俩只能用个蜂窝煤炉子煮个饺子吃。后来云开来了，有了这个院子，也有了热锅大灶，但爸爸要照顾两个孩子，根本没时间好好准备过年的东西，最后也只是买一些方便做的食材和一些过年吃的瓜子花生，然后就是买一些速冻水饺，因为根本没空包饺子。
那时的过年，真的是很简单，但快乐跟现在比一点儿也不少，长大过程充满阵痛，以前小孩儿有小孩儿的快乐，现在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无奈。
程清沐只等最后帮忙包饺子，他把乌龟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出来归置好，又陪着茂茂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雪还没盖住地皮儿呢，茂茂就嚷嚷着要堆雪人，程清沐使劲儿柔柔他的后脑勺，让他说个容易点的游戏。
两人开始玩儿放鞭炮，玩儿还是当爹的会玩儿，程清沐拿出一挂小鞭来，把它拆了，然后几个几个一起放，茂茂赶紧捂住耳朵。程清沐甚至调皮的把家里没用的一个搪瓷盆盖在上面。可怜的盆子反复被崩起又落下，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身体终于不堪蹂躏，最后被火药崩的一分为三。
程爸爸看到这情况，气的差点就抄起棍子揍程清沐，程清沐拉着茂茂当挡箭牌，程爸爸气的七窍生烟。
“你快些回来包饺子，你可真行啊，你唯恐怕儿子不会玩儿你再教教他是吗？”
程清沐乖乖回来，程爸爸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顿狂点，程清沐仰着身子躲避着，茂茂看到自己爸爸挨骂，捂着嘴偷偷笑。
乡村过小年还是很平静的，吃了午饭的饺子，云开想着把卤肉做出来，程清沐不得不给他打下手，卤水是云开自己配的大料熬的，味道还不错，家里人都吃的挺习惯的，所以每年都做。用一口深锅，把卤水烧开，然后把洗干净的牛肉、猪下水、鸡爪、鸡翅放进去，慢慢等就可以了，熟了以后，那香味飘的老远了。
辛安镇一般都是五点以后祭灶，祭灶一般都是把饺子放在灶王爷灶王奶奶面前，多说一些恭维他们的好话，然后放一挂鞭炮，让他们听听响，去天上回事的时候，多说一下自己家的好，给家里带来好运。祭灶一般都是五点以后开始，等到把所有的卤味做完，也基本可以开始包祭灶的饺子了。
每年的祭灶和向财神爷、老天爷许愿都是程爸爸来，程清沐小时候不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从小在自己心里，爸爸都是一个不沾染世间俗物的人，他本来就喜静、性格清冷，不善与人交流，是个谦谦君子，又像是古代的谪仙。不知道生活让他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相信神仙的存在，诚心向老天爷祈祷家里平安的人。看着爸爸鬓角日益明显的白发，程清沐眼圈儿忽然有些发酸，其实爸爸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他孤单半生，如果不是有自己陪伴，爸爸会在哪里？他不敢想……自己的另一个爸爸，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你还会想着这人吗？肯定是忘记了的，要不然你如何会让他这样一个人孤独终老。
程清沐歪了歪头，眨了眨眼，他生怕自己眼泪掉下来，破坏了家里过年的气氛。
开始吃饺子的时候，云开放了鞭炮，很长的一挂鞭炮，茂茂笑着捂着耳朵。程清沐看着茂茂开心的笑，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满足的，对生活和命运再没什么怨言。
小年晚上一般有晚会，全家人一边磕着瓜子、吃着零食一边看，然后一边讨论，到了十点就散了，明天云开还要去走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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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就是腊月二十四了，云开按照计划开车去了木乡镇。云开不在，程清沐成了被家里唯一压榨的对象。今天家里要炸鱼炸虾炸豆腐，反正一切可以炸的食物都炸一些，好留着过年吃。
程清沐整整忙活了一天，中午饭都因为被油烟熏的吃的不下去。一直炸到了下午三点多才终于炸完。刚出厨房，就看到云开开着车回来了，程清沐说道：“你是算着时间回来的吧，我刚炸完东西你就回来了……”
话说了一半，另一半程清沐把话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自己即将过门的嫂子，方静柔。
她穿着前天去市区的红色棉袄，头发很柔顺的披着，下车看到程清沐和茂茂，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还给了茂茂一个红包，茂茂看了看云开，云开点头了才接下。
程清沐很意外，马上要过年了，再过两个月左右就要举行婚礼了，这时候她突然来做什么？再说了，这时候来家里合适吗？
程爸爸也出来了，热情的迎接了她，让云开带着她去休息，等会儿就做饭。
程清沐也突然反应过来，喊了声“嫂子过年好”。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方静柔有些不知所措，云开笑着去拍他。
方静柔的到来，让家里多了一些待客的客气，少了那肆无忌惮的平静与开心，不过，这是刚开始，等嫂子过了门肯定就好了，程清沐这样想。
吃了饭，睡觉成了一个难题，西屋已经空了，云开说道：“我俩睡一起就可以。”
程清沐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一向老实的云开竟然会做这种决定？
爸爸肯定不同意。
谁知程爸爸想了想，竟然同意了，“也好，你们已经订婚了，但要好好照顾她。”
云开脸一红，点点头。
两人今天在市区逛了一天，程爸爸让他们早点去休息了，程清沐一直和茂茂玩闹到十点多，程爸爸赶他走，茂茂要睡觉了，程清沐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走到云开房间的时候，看到还亮着灯，他忽然好奇心起来了，蹑手蹑脚的去蹲了墙根，本以为能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他却听到了哭泣声……真正的哭泣声，云开在小声的安慰她。
程清沐听了一会儿就跑了，他觉得很奇怪，两人明明好好的，怎么回房间就抱头痛哭了呢？难道这场婚事里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不过，他到现在都没问爸爸女方到底要了多少彩礼，难道事情就出在彩礼上？还是她们家对云开有什么阴谋？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他走在回店里的路上，抬头看看天，天空黑乎乎的，依然不紧不慢的飘着小雪花。程清沐忽然觉得婚姻好复杂，还是单身自由，自由到孤独，自由到自己不用去费心思安慰别人……想想爸爸又想想自己，程清沐苦涩的笑了，鼻头酸了酸，眼泪不知不觉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了，是不用去安慰别人，可也没有别人来安慰自己啊。
走了几步，看到一个熟人，程清沐急忙把眼泪擦干，他有些恍惚，刚才伤感到流泪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到了店门口，用手机打着亮开了门，看了看时间，真的快要过年了呢！
在门口犹豫了半分钟，果断上楼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孤独的自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