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内敛的故事》上蹿下跳跑回归的猴子

3、木棉花

　　坐校车从黄埔大道西坐到番禺大道北，四十分钟。路上会穿过珠江，有时会堵在高架。下雨的天气里，从车窗外看雨水碎成一块一块，灯光和雨水一样碎成一块一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拱门，原来是我的2018年。那段四十分钟的校车，孤独绝望，徘徊辗转，大概是希望没有终点又永不低头。

　　我是决计不肯多写关于你一个字的，即便是在致谢里，我实在是太绝望了，绝望到笑出声音。我在镜湖边收到邮件的时候喜出望外，如今一晃就六年，我是万万不能多说一个字的，我已经很麻烦了，如果你可以离我远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走得更顺利一些，而你想要的所有我都可以给你。我害怕我的存在是负担，我害怕我对学术的散漫、颓废，对人生的迷茫会让你疲惫，我是一个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的人啊。如今一别又是两年半，我以为你在隐秘的角落，其实你无处不在。在我想起你的时候，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顺顺遂遂。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这个最不成器又自私的学生，要走得远远的，六年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虽然我对你来说只是无数普通同学中的一个。我小心翼翼地和同学们保持联系，再随意不过地问起你的近况，你肯定只能有过得好和过得更好两种选择。在过去的六年里，你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选择，是有且只有的信仰，是没有可能的信仰，我甚至不敢说出爱，这不是爱，只是一个万万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我太自私了，我只会在所有孤独绝望迷茫无力的时候想起你，快乐的时候很少想到你，你是我的救命稻草，是想起来就愧疚的存在。过去六年，皆是如此，幸好你过得好，你当然会过得好。

　　原来我们认识六年了，四年之后就是十年。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我亦飘零久。五大道的海棠开了，开在木棉花开的后两个月，颜色和形状都很不一样。木棉花热烈地开着，红似火晃着我的眼睛；海棠花更加温和一些，朴素地开着，像你的话语。我怎么那个时候就那么爱吃火锅，拖着你去兴盛路上从头吃到尾，明明你的胃不好。我无知又自私，问心有愧，唯一能弥补的就是不再多说一个字。2020年疫情开始，改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变。至少是不能回广州看你了，至少是不能想回去就回去了。我曾经有一段幼稚的决绝，幸好我所有的心愿都是祝你越来越好，六年来都是如此。

　　个体的感情终究是渺小的，我希望我能是你骄傲的学生，能够在我们的研究领域做出边际贡献，能够让你成为我的通讯作者。很久之前，我就想给你买乐高，给你买书，给你造金屋，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我实在是太弱小了，我希望我能够越来越强大，能够保护你，或者能提供一点点的利用价值也好。我快点快点长大吧，你沉默不语，你总是那么好。

　　如果再也不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都安，并且永远顺利。希望下一次很快就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