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度假区后我有了信徒》肈允相忘鳞

52、第 52 章

　　雄伟的建筑大殿之下，赤足披发的美人瘫坐在地上昏昏欲睡。

　　半晌美人的手微微动了动，苏茶迷迷糊糊睁开眼，懵懂又单纯地打量着这座宫殿。

　　没人知道这里在哪里，就算苏茶都不知道。

　　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苏茶没有任何疑惑，赤脚踩在漆黑肃穆的地砖上，熟练走向正前方。

　　很明显，他经常到这里。

　　碎石残砖零散铺在地上，苏茶抬脚踩在上面也不在意。

　　这座大殿兴许是时间太久，或许是经历过什么纷争已经有些许断壁残垣的意思在。

　　苏茶眨眨眼，一步步走向大殿正中央雕像底下的那个位子。

　　按照苏茶往常的经验，那个人应该坐在这里等他。

　　随着苏茶的脚步，大殿中央巨大的神像越来越清楚，悲悯的神明垂眸似乎看着每一个信徒，可惜它身后无数扭曲的触须眼睛爬满整个殿堂，甚至大殿顶上都遍布这种散播着恐惧的触手眼睛雕像。

　　仿佛这个大殿的存在只是为了这尊神像。

　　这些不能看，看了会扭曲失去理智，但苏茶并不怕，单纯的小笨蛋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他眨眨眼，喜爱地望着大殿中央的神像。

　　真好看。

　　苏茶肩头的触须扭成花花，在耳旁甩着。

　　好像要。

　　苏茶的手指勾勾，恨不得整个人黏上去，用触须缠着神像脖子把神像抗走。

　　可惜神像太大了。

　　先前还兴致勃勃的触须瞬间萎靡，和苏茶小面瘫一起蔫儿了。

　　而且那个人不让他带走，甚至都不让他偷偷抠一小块雕塑下来带走。

　　真讨厌！他就要一小块怎么了？

　　小面瘫眼里藏着幽怨，再次不甘心地把目光落在神像头上。

　　这个神像的头，才这么大一点，为什么不让他带走？

　　好气，苏茶身边的触须气愤地比划了下神像头拆下来的大小。

　　真的，就这么大一点。

　　都怪神像底下坐着的那个人。

　　这时，苏茶走到神像底下，前面无路可走，苏茶才把目光施舍给中央座上的人。

　　通常他来这里和那个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要把雕像头带走，然后那个人的回答永远都是不行。

　　估计这次也是一样的。

　　苏茶执拗抬头，他的怪谈生涯有两件事情绝对不妥协。

　　一是美食景余，讨厌的黑雾不能跟他抢食物；二是漂亮的神像，长得和他一样的讨厌鬼不能阻止他获得一个神像。

　　当然，后面这件事情还没完成。

　　座上那个人有点厉害，他打不过。

　　准备好对线的苏茶小面瘫，气鼓鼓准备和讨厌鬼对线。

　　结果——

　　讨厌鬼晕过去了！？

　　宝座上，纤细的长发美人虚弱靠在座上，长发在身侧散落，乖巧地搭在座位上。

　　这个人和苏茶有同一张面孔。

　　见他一直不动，苏茶凑上前，伸出一根触须戳戳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颊。
　　没有任何反应。

　　触须又戳了戳。
　　依旧没有反应。

　　触须惊喜竖直，死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巨大的神像都是他的了？

　　他可以随意在这里做窝，还能把景余带到这里。

　　跟着景余久了，他已经懂得不少尝试了，就比如他和景余住的小窝，实在是太小，根本放不下他的所有触须。

　　他的美食应该住一栋漂亮的屋子里，就像这尊神像一样。

　　苏茶触须蠢蠢欲动，企图迎接自己的新窝。

　　然而，宝座上的美人缓缓正在鎏金色的眼眸，撑起自己的身体。

　　苏茶瞬间郁闷，到手的房子飞了。

　　还不仅如此，让苏茶更气愤的是，讨厌鬼居然趁他不注意从他身上卷走了自己好不容从许志手底下顺利来的小神像。

　　讨厌鬼！苏茶怨怨瞪着他。

　　座上的人打量着小神像，而后将它抵在唇边，虔诚地亲吻一下。

　　“我的信仰，欢迎降临。”

　　苏茶好奇看着他的举动，似乎想把他的动作都记在心里。

　　座上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带坏了小笨蛋，他软绵绵往苏茶身上一靠，把神像放到苏茶手里。

　　“接着，这是我的信仰。”

　　苏茶眨眨眼，完全没听懂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没人抢他的神像了。

　　那人身形一散和小笨蛋融为一体，宝座背上的镜子咔嚓碎裂，空无一物的镜子碎片上罕见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穿着小裙子正在跳舞转圈的瓷偶。

　　这个瓷偶有点好看，苏茶想着。

　　下一秒，苏茶离开了他为美食看好的居所，再睁眼回到了红房子。

　　站在大堂，苏茶触须软趴趴垂下，整个人十分低迷。

　　房子没了，好难过。

　　*

　　红房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老姜身上。

　　拍门声响了两下就归于沉寂，老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缓慢走动，半天没到门口。

　　兴许是时间消磨了恐惧，庞影忍不住开口，“要不我去开门吧。”

　　他上前一步，老头就侧头看他，泛白的眼珠僵硬不动，把庞影给吓回去。

　　“我来。”

　　庞影僵硬点头，才想起老姜也是个怪谈，他缩缩脖子，退回去。

　　老姜终于挪动到门前，厚重的木门开启，一个高个中年女人出现在大门口。

　　她脸色蜡黄，又高又瘦，比弓背的姜老头高出半个身子。

　　景余站在大堂正前方，正巧和女人对视。

　　女人一双眼睛呆滞，面上神情僵硬，对上景余的目光也没什么反应。

　　这是昨晚上在窗外和景余对视的女人。

　　女人关上门走了进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下半身居然是纸做的，花花绿绿的纸筒卷成裤子，脚也是纸圈了个圈。

　　纸人？

　　景余的目光从她的腿上飘过，又落到女人脸上。

　　女人的目光依旧直视向前，仿佛面前是一条平坦大道，什么都没有。向景余走近了，她的目光也落在景余后面，总之完全不把目光落在景余和其他人身上，像没看见一样。

　　庞影也发现了不对，他躲在景余身后，“园区主，你确定这不是机器人？”

　　恐怖世界哪里来的机器人？这更像是个会动的木头人。

　　女人径直走到景余身前，然后视若无物僵硬转身，企图往厨房走。

　　厨房外守着不少景余的纸人军队，直接把人扣下，女人没有挣扎，只是像程序设定好的一样不停往厨房门口撞。

　　纸人干脆把她提起来，女人依旧没反应，只剩两条腿在空中踏步。

　　庞影看不下去，快步上去想叫醒她，喊了几声大姐没反应。他拍拍女人，女人才像延迟一样，停下脚步，扭头看他，吓得庞影倒退二十米。

　　姜老头吸了口烟，无奈叹气：“她叫王婆，是个聋子，也是个哑巴。”

　　庞影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喊她没反应。”

　　“她也是个可怜人。”姜老头摇头，看景余，“我们没什么本事，对你们没有威胁。”

　　“老头子就想求你们一件事儿，我们两个在这房子里住了太久，没地方去。让我们留下扫个地看大门，也不用管我们伙食，就求不用风吹雨打露宿街头。”

　　他说的诚恳，一个老头一个女人也确实闹不出来什么。庞影想着他们园区主心善，路上都能给乞丐买饭，估计是会答应。

　　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谨慎点，毕竟这个老头能造一堆纸人！

　　庞影担忧地看向景余，景余笑得温和疏离，强大又可靠，仿佛他做出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有错。

　　景余没有立马答应。

　　“老先生，”他往前一步，“王婆只是耳朵和喉咙有问题？”

　　老头听他问的有点疑惑，还是点点头。

　　“可我怎么觉，”景余的目光再次落在被纸人挡着还一直走的女人身上，“她的眼睛也有问题？”

　　老头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她一直是那个样子，早上九点来红房做饭，晚上九点洗完盘子回去。”

　　“她晚上不住这儿？”庞影问。

　　“她是活村本地人，当然是和村子其他人住在一起。”

　　“您不是活村人？”庞影机灵，立马听出其中意思，蹲在老姜身边套近乎。

　　老头不是活村人，他是误闯活村被人抓住，那些人看他年纪大改造了也活不成，正好村里缺人，就让他看大门。

　　这边庞影套话，那边景余走到王婆身边。王婆似乎察觉到什么，虚空走路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再次动起来。

　　景余摁住她的肩膀，王婆走路的动作停下，削瘦的身躯挂在两个纸人胳膊上，像风干的尸体。

　　“我昨晚上被困在大堂里，看见你了。”

　　王婆垂着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景余又开口，“影子想伤我，你看见了。”

　　他站在王婆像是自言自语，庞影看看他们园区主却没有打断，他们园区主从来都不做无用之事，一定是别有用意。

　　虽然目前还没有变化就是了。庞影颇有学习精神，紧盯景余的动作，想学习一点。

　　前面的话均没得到回应，景余并不气馁。

　　他顿了顿，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昨晚我向你求救你会救我吗？”

　　这话一出，院子里陷入寂静。庞影欲言又止，和一个程序设定为厨子的人求救，获救的概率不大。

　　是的，现在王婆在庞影心里就是个被活村洗脑只会做饭的工具人。

　　没想到王婆浑身剧烈抖动，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慌，总之她有点反应了。

　　庞影目瞪口呆，景余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

　　但，王婆不是耳聋吗？怎么能对园区主的话做出反应？

　　王婆抖着，双手抱头，脸色惨白，像是在害怕什么。纸人一松手，她就蜷缩成一团。

　　老姜也没见过王婆这样，心生疑惑：“她一直很正常，怎么会这样？”

　　景余蹲下，安抚她，“你在害怕什么？”

　　王婆惊恐看着四周，把自己蜷得更紧。

　　“你想救人，但有人不让你救是吗？”

　　王婆忽然抬头看他，景余继续道：“别怕，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景余温和的声音有安抚人心的功能，王婆冷静下来，涣散的眼神盯着他。

　　“你救了我两次。”

　　短短六个字，他说的很慢，似乎是想让王婆听进去。

　　王婆确实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她混沌的世界突然炸开，因为这六个字恢复了鲜活。

　　“第一次，你提醒我看到了墙上的影子。”景余笑盈盈地，“第二次，你敲门提醒我们纸人来了。”

　　“对吗？”

　　王婆呆呆看着他，她的目光还是直勾勾地往前看，这时却有了焦距。

　　景余站起身，望向她身后的厨房，“我猜，一定有人跟你说，这里的事你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

　　“所以她不是真聋？”庞影小跑过来，“是因为活村的人说她是哑巴聋子，她才必须是。”

　　王婆把目光移到庞影身上，似乎看到了什么。

　　兴许活村里还有那么几个良心未泯的人，他们知晓活村的一切，也受不了活村的所作所为。他们想报警，或许还想救人，但没人能离开活村，没人能把活村的秘密说出去。

　　明明是个活人，却只能装聋作哑，麻木地活下去。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