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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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诞生自山野间的圣子，不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但无论哪次，温煦得出的答案都是，要将他的灵魂献祭给自然山林，滋润山中的生灵。据说在深海之下，有种伟大的陨落叫做鲸落。庞大的巨兽，温柔地将它的尸体留给海洋。
温煦也希望自己的死亡是这样的，不过他的力量很小，做不到鲸落那种程度。大概只能稍稍实现一小部分人的愿望。
他把这话告诉山林间最聪慧的鸟儿，鸟儿气得跳脚，骂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家伙，并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会感谢他的付出，不要一厢情愿地做些自我感动的事情。
温煦不觉得这是一厢情愿，因为从他诞生起，他就能听见这座山上所有生命的愿望，树顶的喜鹊希望能多养活几只幼鸟，树下的小草希望能摆脱大树的阴影见到阳光……还有山下的村子里，人们向上天祈求祝福，希望幸福安康、富有快乐。
至于鸟儿所说的不是所有人都感谢他的付出，温煦知道，但他并不是很在乎。因为同样的，总会有人因为他的付出实现愿望，就算只有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温煦在空中下坠，他当前的身体算不得人类，换个说法应该是血肉墙面倒塌。
希望不会压到墙下的景余，他那副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温煦想着，而后奋力挣扎起来，他想回头再看一眼，看一眼他一直注视的活村，红房子里的人皮偶大哥，还有陪伴着他画完最后一笔的父亲……
然而，还没等他转过头，就发觉一只手正抓着他的手握在画笔上。
……？！
他的手虚虚的，像是灵魂态，但——
他应该是没有人类肢体的，为什么……？
温煦脑袋一片混沌，他构筑的未来里是不包含自己的，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把自己画进去，为什么自己也在变化？难道是……父亲大人？！
握住他手的那只手比他的要大一圈，修长且苍白。景余些许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做的很好，乖巧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
说着，景余握着温煦的手，像是父亲手把手教导幼童画画般，在画纸上重新落下一笔。
画作《未来》，一副仅仅一米高的画，以某种未知的力量，将整个活村山头以类似3D的结构包含在里面。而现在，一只笔落在画作中半山腰的土地庙上，蘸取颜料，为这副已经完成的画作添上新的一笔。
景余在那里画了一株向日葵。
“我记得，小宝喜欢泰迪熊和人偶，老三喜欢机车和冷兵器，你最喜欢种向日葵。”
“是的，您为我种了一阳台的向日葵。”
画里，半山腰那个破旧的小庙里，温柔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倾洒而下，淋在那株昂着头的向日葵上。
“可惜，晚上没有阳光，向日葵照不到阳光。”
“嗯，你希望夜晚变成白天？那我们修改一下。”
悬浮在土地庙上空的巨大画笔开始移动，温煦出声否认：
“不，阳光太过刺眼，月光很温柔，很合适。”
“好，听你的。”
巨大的画笔停止移动，土地庙上空还是夜晚，没有改变。
“你希望在《未来》里自己是什么样子？我为你画上去。”
温煦想了会儿，才慢吞吞道：“一只……毛毛虫。我会小心的，不会啃食向日葵的叶片。”
景余没拒绝他的要求，巨大的画笔在向日葵上移动，很快一只肉嘟嘟的可爱毛毛虫出现在向日葵的花盘上。
“就这样，没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父亲大人，这样就很好。我就像一只毛毛虫，笨笨的，傻傻的，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灵活聪明，还有些……难看，但我很喜欢当一只毛毛虫，就像以前大家一起住在镜子世界里一样。”
“但变成毛毛虫，作画会很不方便？”
“嗯……那父亲大人帮我画上火柴人的手臂？毛毛虫有好多对足，我可以一次性蘸好多颜色。”
景余轻笑出声，“想法很好，值得夸奖。”
画笔开始移动，但它并没有按照温煦的心意为毛毛虫添上火柴人的胳膊手臂，而是从土地庙的上空移开。
“咦？父亲？”温煦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没了画笔的遮挡，银白色如流光的月华倾泻而下，将花盘上的毛毛虫包裹，形成一个洁白的虫茧。
那是由月光编织的虫茧，散着温柔且明亮的月光，不够耀眼，但足够照亮向日葵的花盘。
“喜欢吗？”温煦听见父亲这样问他。
“喜欢！毛毛虫很喜欢。”山林中诞生的孩子发内心的欢喜。
“它会变成蝴蝶吗？”
“当然，你看，它破茧而出了。”
随着景余的声音落下，虫茧上慢慢开了一个小口，细长的虫须从茧中缓缓探出，紧接着是小小圆圆的脑袋。很快，一只蝴蝶从虫茧中爬出，在月光下展开翅膀。
“父亲大人，”温煦话语中满是惊喜，“它好漂亮！”
这是一只洁白的蝴蝶，它的翅膀流转着月华，在黑夜中散出微微荧光。它努力挥动翅膀，从向日葵花盘上冲起，翅膀的磷粉洒落如点点月光。
笨拙且难看的毛毛虫，有着无比温柔的灵魂，它会破茧成蝶。
蝴蝶在破碎的庙顶上盘旋，忽然它向上飞去，飞过土地庙，飞出《未来》，一头撞向画外的温煦。
“不要往这里撞，你应该留在《未来》。”温煦下意识伸手去扑，只是刚伸出手，他就愣住了。
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渐渐从若隐若现的灵魂状态变成实体，这是一双人类少年的双手，五根手指，肤色白皙。
温煦难以置信地抓握，重复十几次后，他再次确认自己重新变回了人类。
“父亲大人，我——”
温煦激动转身，一回头就看见景余拍拍怀里猫咪的屁股。狸花猫咪呜一声，转身在景余怀里刨啊刨，刨出一面镜子。
景余把镜子对向温煦，问：“喜欢吗？”
通过镜子，温煦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镜子里是一个堪称美丽的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浑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月光。丑陋的毛毛虫在月光的沐浴下，诞生出纯粹美好的精灵，就像温煦理想中的美好那样。
“这是……我吗？”温煦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捏捏自己与月华同色的头发，又活动了下自己的手指，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用软趴趴的身体卷起画笔画画了！他重新获得了人类的身体，一具美好的身体。
“但父亲大人，”温煦很担忧，“您让我活下来已经费劲力气，没有必要在别的地方浪费力气，请把这副躯壳收回去，当一只毛毛虫也很好。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成为蝴蝶。”他已经记住了父亲大人创造的这副躯壳的模样，等力量足够，他就按照这个壳子把自己捏成一模一样的。
“是不喜欢吗？”景余托腮深思。
“不！没有，我很喜欢。”小少年低头揪揪衣袖，面露纠结。
“那就收下，你说你会实现活村所有人的愿望，那这是我的愿望。”景余将猫往怀里抱了抱，猫咪耳朵塌成飞机耳，小脸一垮，一直在景余袖子上低吼抓挠。
景余安抚地摸摸它的小猫脑袋，突然他气息有一瞬的不稳，眼底闪过扭曲的花纹，脸色也白了不少，不过他很快稳住，没有在温煦面前露出破绽。
“我明白了，父亲。我会实现每一个的愿望。”温煦很认真地点头，“那么现在，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活村的重构还没有完成，他们依旧漂浮在“现在”破碎的虚空里。
“将现在的我完完整整的复刻进《未来》里，”景余指指《未来》里土地庙中的那块空地，“可以做到吗？”
完完整整，这个概念很宽泛，它指的内容有很多，不仅仅是只景余的形象，更是一种状态的记录。就像是游戏中的存档，会把当前所有的数据信息完整记录。
温煦能够将整个活村装载进画里，并重新构造一个新的、完全不同的活村，景余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果然，温煦听闻后，先是错愕，然后像是懂了什么，他点点头，“我可以，给我几分钟，我将您完全记录在脑子。”
“好，在活村重构完成前，可以画完吗？”
温煦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您到底要做什么，但没有问题。”
说完，他就匆匆转身快步走向画作，眨眼间就集中注意力投入画作创作。
景余微笑点头，在温煦专注画画的下一刻，他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扭曲的花纹开始在景余脸颊闪烁，不祥的危险气息环绕在景余身上，他正在扭曲。
【我伟大的园区主！如英明的你所料，在你接过圣子画笔的一刹那，你就接替圣子成了“愿望”的执行者，“它”正在与你融合】
景余有些粗暴地把茶茶从手腕上薅下来，让它抽打自己的脸颊，维持理智。
与和温煦那种包容性极强的温和力量不同，景余本身的力量就足够霸道且攻击性极强，和“它”放到一起就是养蛊，非得都斗个你死我活。但景余本身是模拟器认定的强大，由他来补上活村重构的缺口是最好的办法。
唯一麻烦的就是和“它”斗个你死我活后的景余，不论是死是活，不论那时候存活的景余到底是谁，彻底丧失理智的“景余”都会是个威胁。
是威胁，就得清除。
也就是说，在活村重构完成的最后一刻，必须杀死与“它”部分融合的景余。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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