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冻女孩》陈海珩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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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耷拉着脑袋走到家门口时才想起今天是英姐的生日，可她忘记买礼物了。
　　她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从厨房飘来的香味。之后就传来一阵比这熟悉的饭菜香更温馨的声音，“女儿，你回来了。”
　　“哎，我回来了。”
　　她应了英姐一声，就匆匆跑进自己的房里。经过客厅时，她发现前几天失踪的那只闹钟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它已经坏了，看上去就像一个英勇牺牲的战士。
　　“女儿，都可以吃饭了呢，你还出门干吗？”
　　“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她看着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英姐说，“英姐，你今天比苏菲玛索还漂亮哦！”
　　“苏菲玛索是谁？”
　　“法国的大明星，超漂亮，超有魅力。”
　　“真的吗？”英姐说这三个字时把音调拉得很长很长，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表情比含苞欲放的少女还羞涩。
　　“嗯，当然啦。对了，前几天失踪的那只闹钟怎么又重现江湖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还不是你呗？本来三个闹钟是催你这只小猪起床用的，你以前倒还好，只是把闹钟扔在地上就继续睡觉。可是你今天却把其中一个扔到窗外去了，差点就砸中住在一楼的王师娘，还好人家心好没跟咱们计较。”
　　“哇噻！我的臂力会有这么好吗？”
　　“还不是你小时候跟男孩子打架给练出来的呗？”
　　甜甜回到家时，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已被柔和的烛光所代替。从音响里传来的是一首纯音乐——《海边的天空》。她知道英姐喜欢听的是蔡琴的老歌，而只有在心情非常好或想念余跃文的时候，才会听余跃文喜欢听的纯音乐。此刻英姐的心情，两者皆有。
　　她想给英姐一个惊喜，就把礼物藏在身后，故意露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说，“英姐，我刚出去一会，家里就停电了？”
　　英姐的脸立刻沉了下去，就像一朵彩虹在瞬间变成了空气，“停电的话，还能放音乐吗？”
　　她故意把音调拉得很长，俏皮的笑容已经快掩盖不住了，“能啊，咱们家的笔记本电脑上不是可以放吗？”
　　“现在也没停电，我也没用笔记本。”
　　“啊？没停电干吗关灯？”她伸出一只手搂住英姐的脖子，“英姐，难不成你是想重温一下我们住在老房子时的那段艰辛的时光？”
　　“你这个死丫头，刚出门前还夸我漂亮像明星，我还以为你明白什么了呢，到头来还跟你爸一样没良心啊！”
　　“先声明，我可不是余跃文。”她用自己的肩膀蹭了蹭英姐的肩膀说，“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你明白，那你说，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今天是集伟大母爱与姐妹情意为一体，全天下最最美丽动人，全天下最最温柔贤惠，全天下最最高贵善良的吴湘英女士的生日！”她拿出礼物，然后给了英姐一个熊抱，“英姐，女儿祝你生日快乐啦！”
　　“你这个小丫头骗子竟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英姐还没把话说完，就把她压倒在沙发上，挠她痒痒。她连声喊救命。
　　正当她们母女俩嬉戏打闹时，门开了。微弱的烛光下出现了一个高大伟岸与西装革履的身躯，看上去特别绅士。他就是余跃文。甜甜的爸爸。
　　看见余跃文的英姐，心里比桌上放着的那碗开心果还开心。可还没等她问余跃文为什么回来时，余跃文却先声夺人地问起站在一旁的甜甜，“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是不是又没去上晚自习！？”
　　“你能回来，我怎么不能回来啊？”甜甜不甘示弱地说，“难道只许你余跃文放火，不许我余甜甜点灯啊？”
　　“胡闹，简直是胡闹！吴湘英，看你把孩子宠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又怪起我来了？”英姐一脸无辜的样子，像吃了哑巴亏似的，“好了，今天是我生日，是我让甜甜请假回来陪我过生日的，行了吧？”
　　随着余跃文的出现，饭桌上的气氛变得一团沉寂，沉寂得就像台风来临前那让人感觉闷头的空气分子一样。
　　在甜甜心里，余跃文严肃得就像一棵高大的树，让她觉得高不可攀。而她对余跃文说的话，永远只有对英姐说的话的十分之一。而这种对亲情的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她最喜欢吃的果冻与最讨厌喝的牛奶一样分明。
　　余跃文总是问她一些老掉牙的问题，可是她的回答永远只有寥寥几字。余跃文问她最近上课打不打瞌睡，她说还好。余跃文问她最近上课有没有迟到，她说还行。余跃文问她在食堂吃饭还习不习惯，她说还可以。父女俩的对话简单得只剩下一问一答，就像水滴落在地面上后，先发出“嘀”的水落声，再发出“嗒” 回音。
　　英姐为了活跃一下屋子里沉闷的气氛，就切生日蛋糕给父女俩吃。余跃文知道甜甜喜欢吃奶油，就将自己那份的奶油刮下来放在她碗里。其实她知道余跃文也喜欢吃奶油，可她却毫不客气地将他并不喜欢吃的蛋糕夹在他碗里，“喏，余跃文，我知道你喜欢吃蛋糕。”
　　甜甜的睡相跟她的习惯一样差，她会抱着枕头趴着睡觉，还时不时把被子踢掉，而且会打出比雷声还重三分的呼噜声。说说也奇怪，她在家里睡觉时就会打呼噜，而在学校时却从来不会。她就像房间里的那三个闹钟一样，定时打呼噜。
　　余跃文拉起被子，把它重新盖在甜甜身上。她睡得很熟，没发觉周围的动静。这时候，英姐也悄悄地走进来了。
　　“余跃文，你老实说，这次回来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女儿的？”
　　“当然是看你的，这个死丫头，开口一声余跃文，闭口一声余跃文，我看见她就心烦！”
　　“是吗？那你干吗还买个她最中意的果冻蛋糕回来？”
　　“我是随便买了一个蛋糕，这不给你过生日吗？”
　　“行了，你们父女俩啊，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去年你过生日，女儿不也买了个剃须刀给你吗？她要我把它转交给你，还让我保密。”
　　“那剃须刀是她买给我的？”
　　“废话，不是她难道是鬼买的？”
　　“你说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强呢？买个生日礼物给我，还要托你的手。”
　　“其实女儿啊，虽然是很倔强，可她的心是非常善良的，住我们家老房子附近那个林阿婆自从住进敬老院后，女儿不是老抽时间去看望她老人家吗？”
　　“林阿婆住进敬老院了？”
　　“可不是吗？在那里又给老人洗脸擦身，又给老人捏胳膊，又给老人喂饭，老人说啊，我们家女儿就是她亲孙女。”
　　“她能照顾孤寡老人？我怎么看她连自己也照顾不了啊？”
　　“说说也奇怪啊，你说我们家女儿是不是个怪胎啊？小时候老跟男孩子打架弄得一身脏泥嘛也算了，可现在长大了呀，还这么邋遢。一天只刷一次牙；洗一次脸；洗澡是想洗的时候就洗一下，不想洗的时候就不洗。”
　　“这些都是因为她的懒造成的。如果她从小就不懒，现在哪会有什么口臭和脚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