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再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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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花教在各地设分舵共二十七处，耳目众多。
关于花杳的流言自然很快传回西北。
收到下人来报，花柘手里的茶碗被捏得粉粹。
“这些人太过可恶！”
坐他一旁的妻子胡玄神色无奈，慢条斯理地把他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小心扫掉碎渣，“帮小妹想办法，你先冲动起来了。”
“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就编些有利于自己形象的谎话出来抹黑我们。看来是真不想要命了！”
花柘刚过而立之年，身体正值巅峰，去年练得千花功第九层，气势正涨，完全不把那些门派放在眼里。
“......”
身为漩涡中央的花杳迟迟未开口。
胡玄侧头去看花杳，柔声问道，“小妹，这事关键在于你，你是如何想的？”
她怎么想的？
人她去杀了，没狠下心来杀死。
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花柘见花杳不语，轻哼一声，“你不中用。我定亲自杀他一回！”
花杳心中一凛，大声辩解，“我只是一时失手！再说了，非要像你一般杀人如狂，才得谈得上中用吗！你以为......你以为我想当这圣女！总归一天，你把什么都杀得精光才满意！你杀了我的细犬，怎么当日不把我也杀了才好！”
“你......”花柘双眼瞪住，他最听不得花杳说什么把她杀了也好了的气话，如同一把刀往他心上捅。
他气极反笑，“呵呵，好啊......好啊花杳，你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好了！你别说了！”
胡玄连忙高声制止住自己丈夫，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厅内气氛凝滞，门口的两位侍者大气不敢出一下。
“教主。”
有人来堂中上报，打断了此刻的僵局。
花柘问：“何事？”
上报那人毫无感情地答道，“有人在门外，说要献条命给圣女。”
“献条命？”花柘起身，“带我前去看看。”
他们一同来到门上的观景台。
高大的灰色城门之下，一名白衣男子伫立于此。
男子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头束起的墨发和丝质发带随疾风飞扬。
他的后面还站着几个青衣打扮的人。
花柘睥睨，“这就是余慎行？”
花杳嗯了声。
“我这就下去杀了他。”
胡玄连忙拉住跃跃欲试的花柘，“这条命又不是送你的。”
胡玄当然清楚花杳动了如何的心思，或许连花杳本人都未察觉。
余慎行这人并非不能杀，但一定得由花杳亲自动手。
换作他人，可能会适得其反。
“......”花柘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罢了，这事我绝不再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走了，还不忘拉走完全不给他面子的胡玄。
花杳没在墙头站太久。
余慎行前来，她隐隐约约有预感。
毕竟那药的用处条件她最是清楚不过，特别是在她收到了下面人递来的林宣儿底细便猜到了。
林宣儿打从娘胎出来便身体不足，又是阴年阴月阴时阴辰所生，体内阴气过甚。关于她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有一条夸的是“霜面印桃花”，说的便是她肤如白霜，颊似桃花，颜色极好。但在精通医理之人来看，这正是她心律不齐、气息不稳的体现。
圣药作为奇药，自然药性霸道，才能制住病症。此类人群服药时，自然得多方注意，还要配以千花教内种植的另一副香以佐治，压制药性。
当时余慎行拿了药便悄悄溜走，自然无从得知这小小细节，也算是他们清风门偷药的报应。
所以，余慎行一定还会再来，再来救林宣儿的命。
他想以命换命。
门外。
余慎行跪了一整夜，无人来取他性命。
都没人搭理他。
除开某些路过的普通教徒好奇观望，一听说他的来历，联想到两派之间各种看不顺眼，有好事者免不得前去泄愤，踢上这翩翩公子两脚。
跟随余慎行前来的几位年轻弟子站在身后，连忙上去劝阻，两方差点在门口就打了起来。
“住手！”
被踢倒的余慎行滚了半圈，再默默地爬起来，众人紧张看他，看他又重新老实跪下。
“师兄！”
“师兄！”
还有人说：“大不了，大不了我们杀进去.....”
身后的弟子们脸色一片白一片青，自觉屈辱。
余慎行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
师弟们叹着气，不得不听从他指挥。
于是，余慎行继续跪下去。
第二日，飘雪了。
西北的雪比中原来得更早，也更冷。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干燥广阔的土地之上，天色一片昏暗。
清风门几人根本没做好准备，跑去找附近村落想点御寒的衣物。村中居民畏于受千花教的庇护治下，根本不把他们放进屋内，也拒绝与他们交易。
几人冻得比村口老狗还要畏缩可怜，只能派两人快马加鞭，到更远的地方置办衣物，剩下的人被余慎行强行要求去山洞避风。
唯有余慎行本人，纹丝不动，如同一块石头，一直笔直地立着。
他脸色青紫，双眼强打着半睁，连睫毛上结着细碎冰粒，只有鼻尖微薄的白气证明他还活着。
再这么跪下去，没人索命，他这条命也快交代出去了。
......
雪静静地下。
余慎行头脑昏涨，喉咙涩痛，已分不清楚白日黑夜，只是低头时能看见积起的白雪已没过他膝盖一半。
冷意刺得他双腿毫无知觉。
门，终于打开了。
余慎行迟缓了有一瞬，才抬起头。
是花十三。
花十三弯腰，将手中木盒放在他面前。
“按盒中指示，三月即可痊愈。”
余慎行浑身一震，艰难说道：“多谢。”
他又饥又渴，虚得耳边全是嗡嗡作响的幻听，所幸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伸出双手拿起木盒，想要起身，自然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守护他的弟子连忙扶住。他一手撑住，一边下意识抬头，台上并未见到任何身影。
他按下心中失落向花十三郑重说道，“送完药，余某自将人头送回。”
花十三料到如此，“不必。”
“圣女不要你的命，她只要我送你一句话。”
余慎行心头一痛，竟比他跪了几日的感受来得更为清楚。
他哑声问：“请赐言。”
“跑掉的狗，就当它死了。”
寄人篱下多年。
余慎行表面温和敦厚，内心如履薄冰，蛰伏到自己就快分裂，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摆脱这当狗的命。
他苦笑一声，脑后两道伤口似乎又开始发疼。
“圣女要求，自然照办。”
他喉头一甜，猛烈咳嗽后，涌出一大滩鲜血。
几人搀扶着他，带着木盒急忙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再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