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80、大鲲现身

　　听闻乔志勋所言，霍飞扬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乔志勋拉正肩头的褡裢，淡定道：“按原计划行事，让鱼鳃先等着，但也不能断然回绝他，毕竟咱们对困难还认识不足，至少不能现在就得罪了官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私下干？”

　　乔志勋干脆点头：“必须尽早推进计划，以免夜长梦多。”

　　霍飞恳切道：“那咱们赶紧回村找王四敲定下时间吧。”

　　“嗯。”

　　乔霍二人原路返回村子，刚进阿甲家的院子，就见几个壮汉簇拥过来，王四头一个迎上来，略显激动道：“乔公子，霍公子，你们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呢。”

　　乔志勋微笑道：“不回来，我们去哪啊？还指望你们帮我们捕捞大鲲呢。”

　　王四一听，激奋道：“二位公子，想必已经见过鱼鳃大人了，他们肯定是要一手揽过打捞大鲲的职责，可公子有所不知，他们只会动动嘴皮和指手画脚，具体打捞的事务终归要雇佣我们去做，我们不想再被官府盘剥了，挣得几个钱，还不够我们买两袋冥府贩来的高价米。”

　　乔志勋早猜出这层，按住王四因激动而扬起的胳膊，环顾人群澄清道：“王兄弟，诸位壮士，我宁愿把钱都付给咱村里的人，也不想让鱼鳃他们白白贪了去，请大家都放心吧。”

　　王四握紧乔志勋的双手，感激道：“二位公子真乃菩萨心肠，我等村人均肝脑涂地，定为捕鲲不遗余力，请公子布置任务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喜上眉梢，热情高涨起来，阿甲从屋里取来一卷苇席铺在大树下，所有壮士围着乔志勋、霍飞和王四坐了下来。

　　乔志勋从褡裢里掏出张黄纸和铅笔，然后在上面写下四个字“捕鲲计划”。

　　霍飞问王四船只和捕捞器具都准备怎么样了。

　　王四说船倒是各家能凑齐，修修补补便能派上用场，但那鱼叉早都生锈斑驳了，腐蚀得不趁手，现有的捕网尺寸都太小，以前用过的大型捕网也破烂不堪，老化得失了韧性，一碰就断裂，所以组织村里的妇女和老人正在赶制，怎么也得一周后才能完成。

　　霍飞问可否再打造一批新鱼叉。

　　一个叫铁魁的黑脸汉子道：“小人生前便是铁匠出身，对锻铁行当很是熟悉，打铁前得先炼铁矿石，铁矿是官家经营的，官家不提供矿石，就没得铁器打啊。”

　　阿甲忽然蹦立起来，插话道：“咱村后那座破庙前的铁狮子一直荒在草丛里，要不给熔了吧，怎么也够打二三十件铁叉了，再把各家现有的小鱼叉收集到一块，重新回炉打造，就还能打造一些大鱼叉出来。”

　　王四听罢，思忖一刻，缓缓颔首：“阿甲的想法倒是可行，那庙早就破败了，风吹日晒下，铁狮子都快埋土里了，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若是不用，不定哪天就被官家弄走了。”

　　霍飞回身揉了揉阿甲的脑顶，笑赞道：“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阿甲被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扬起头时，眼里透着志气昂扬的锐气。

　　“那就委托王四和铁魁兄弟用这铁狮锻造鱼叉，若数量不够，也可考虑用小鱼叉重新锻造大鱼叉，咱们三日后交货，到时按件付钱，可有难度？”乔志勋郑重问道。

　　王四向铁魁投去目光，铁魁点了下巴，应诺道：“倘铁是现成的，三日后交货并不太难，只要昼夜轮转必能完工。”

　　其余壮汉听得均热血沸腾，争相向王四报名去搬运那铁狮。

　　王四说必须得抓紧时间，今早他在海滩上看见大鲲留下的粪便了，这说明今年大鲲的溯游期已经开始了，在未来十天内，大鲲种群会成群结队地向海岸线涌来，若不抓住这个时期，等大鲲退回海洋深处，再捕猎难度就非常大了。

　　乔志勋突然想起昨晚在海边所遇情形，恍然大悟道：“原来昨晚大鲲就开始溯游了。”

　　霍飞瞬间有了紧迫感：“既然如此，今晚咱们就去海边看看。”

　　“大鲲通常在夜间涨潮时溯游，天黑雾大，恐看不大清楚。”王四摆手道。

　　“那我们光听声音可以吧？”乔志勋说。

　　王四笑道：“没捕捞工具，咱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去趟海滩，至少观察下地形，提前做好准备。”乔志勋坚持道。

　　王四没再反对，转头对其他几位壮汉道：“今晚亥时，大家在黑礁石海滩处集合。”

　　众人皆同意，四散回了家。

　　* * *

　　乔志勋与霍飞在草屋里跟阿甲学习打缆绳。

　　阿甲左右两手各举一条打了圈的绳索，在油灯前边讲解边示意给乔志勋和霍飞看：“就这样把两个圈叠上，再把这个绳头从后面穿进来。”说着，阿甲各拉左右绳头就把两个绳索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

　　霍飞顿时从苇席上跃起，夺过绳索，自信道：“我会，我会，让我演示给你们看。”

　　霍飞有模有样地学着打了两个圈，将两个圈并排叠了，然后顿了下，阿甲刚要指点他，他便摇头：“不用，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穿。”霍飞将绳头穿到圈里去，两手用力一拉，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兴奋：“当——当——当”。

　　两根绳子像两条畏缩的虫子，相互脱离后便弯曲地垂在霍飞的两只手下，根本没打上结。

　　乔志勋和阿甲瞬间爆发了尖笑，阿甲笑得趴在苇席上捶地皮：“哈哈哈哈——哥哥不是说会吗？”

　　乔志勋抱臂调笑道：“逞能打脸了吧？”

　　霍飞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嗨，我看错了，再来，再来，这回准能成功。”

　　“亥时快到了，王四他们已经出发了。”爷爷忽然出现在门口。

　　阿甲从席子上跳起，然后提了油灯道：“咱们也走吧。”

　　三人出发后，半炷香功夫后，来到一片黑色礁石前。

　　王四和几位壮汉也提着灯靠拢过来，见面就说：“傍晚，我们已经把那四个铁狮子弄到铁魁家了，他现在带着两个徒弟已经开始炼铁了，所以他们就不来了。”

　　乔志勋赞许道：“兄弟们真是雷厉风行啊，都已经开始干了。”

　　王四说为了三天后能完工，必须加班加点得干。

　　“交付鱼叉那日，连同搬运费我一起付给兄弟们。”乔志勋微笑道。

　　王四一行人都高兴得笑了。

　　王四说：“我选在此地观测，是因为这里有一片礁石做隔挡，万一大鲲冲上岸来不至于伤害咱们，咱们只管藏匿在黑礁石后边观察它们。”

　　乔志勋意会地点头，他朝海面上望去，见一轮明晃晃的下弦月正挂在天边，海浪有节律地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

　　“今晚有月亮，我们应该能看清大鲲的样子吧？”乔志勋问道。

　　王四点头：“若不变天，便可看到。”

　　此时，岸边的浪声开始变大了，水流湍急地涌泛起白沫。

　　一个壮汉在水浪里惊声道：“快看！那是不是大鲲？”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朝远处看去，就见水面上涌起两个白色小亮点，大家屏息凝视，目光追随着那亮点，越来越亮，旋即就冒出四个亮点，八个亮点……没过一会儿，海面上浮现出数不清的亮点，密集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王四笃定道：“没错，大鲲种群正向这边游来，咱们赶紧撤退到礁石后面吧，海水已经涨潮了。”

　　众人全朝黑礁石跑去，阿甲将油灯放在最靠边的一块平缓的大礁石上，微弱的橘色暖光像暗夜里的指路明灯，浩浩荡荡的大鲲家族正朝这唯一的光源行进而来。

　　白点越来越灼灼发亮，海面上泛起各种奇怪的声音，有的像嘤嘤叫，有的则是深沉的长鸣，还有的发出有节律的哨音，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嘈杂奇异得令人躁动不安。

　　人们身子伏在岩石上，探头朝大海里观望。

　　乔志勋好奇道：“那发光的点是什么？”

　　阿甲在乔志勋和霍飞中间说：“那亮光就是大鲲的眼睛在暗夜或深海中才会发出的光。”

　　“啊，太壮观了。”乔志勋简直难以置信。

　　随着鲲群的移动，海水不断向岸边奔涌，已经漫过了原有的沙滩，直奔黑礁石袭来。

　　乔志勋身前的礁石间有个缝隙，他想更近距离地观察，就从缝隙钻了出去。

　　霍飞在后面催促道：“志勋，快回来，海水马上就过来了。”

　　“好，我就瞅一眼。”乔志勋不由得朝近海方向走了两步，低头见一只被海水冲上来的螃蟹夹住了他的裤腿，他弯腰拽起螃蟹腿，扯了两下，没想到螃蟹十分执拗，偏不撒开。

　　乔志勋使出狠力猛拽，“刺啦——”半条裤腿被撕了下来，螃蟹大鳌依然夹着那扯下的半条裤腿，他将螃蟹连带裤腿扔回了浪涛里。

　　方抬眼，便见无数条巨型大鱼已经靠近了岸边，体长得有多半个足球场那般长，目测身宽达三米，像一堵厚重的墙壁，最近的那条鲲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啸，随后喷出细密绵绸的水雾，给乔志勋灌了个透心凉，他吓得赶紧往回跑，后面紧跟着一股巨浪奔涌过他的脚下，他心惊肉跳得两腿发软。

　　此时，霍飞疾驰冲来，一把拉住乔志勋的胳膊朝礁石跑过去。

　　霍飞先跃过礁石，乔志勋一只脚已穿过了礁石间的缝隙，另一只脚抬得稍低，脚踝直接磕在一侧的礁石上。

　　刹那间，乔志勋感觉到一股灵魂出窍般的钻心疼痛，他“啊”的喊出了声，身子在倾倒的前一刻，被霍飞拉住了手臂。

　　乔志勋刚吁出口气，就听背后发出一道惊悚怒吼，潮水向他兜头喷琳下来，他被浇得彻骨的寒凉，一股强烈的空气流动正向他逼近，摄魄的寒气即刻就要抵达到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在乔志勋以为大势已去时，一双手疾速捞起他的腰，将他擎过头顶，他那如死灰般窒息的心重又砰砰急跳起来，时间好似静止了，又宛如在梦中，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霍飞的肩头上下颠簸，正当他们越过黑礁石时，便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犹如小行星撞地球那种量级的声响，他的双耳瞬间产生了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