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106、戳破窗纸

　　白昱仙蜷缩在一只麻袋里，两眼一抹黑，周身肌肉震颤，它的脖颈被牵引得发着疼痛。

　　方才，客栈老掌柜说它是一只灵狐，它当场震撼了，没想到竟有人能辨识出它的真实身份。

　　它显得异常激动，呜咽地低鸣了几声，以作回应。

　　老掌柜让小伙计去储藏室取一条麻袋来，小伙计虽不明所以，却乖乖照做了。

　　老掌柜让小伙计撑起口袋，然后将白昱仙套进麻袋，还在扎口处打了个结，然后吩咐小伙计：“你赶紧把它背到野狐岭的乱石岗后面，然后放生了它。”

　　小伙计见老掌柜神色凝重，便觉事关重大，郑重点头道：“知道了，掌柜的。”

　　掌柜的将麻袋抬到小伙计背上，小伙计背着就朝北边跑，跑了几十米就累得气喘吁吁走不动了，只好把麻袋放到地上喘口气，由于腰酸背痛，他只好抱起麻袋走，就这样走会儿歇会儿，使尽吃奶的气力终于赶到了乱石岗。

　　小伙计停在乱石岗的一处草地，将麻袋放下，解开了扎口，褪去麻袋，白昱仙刚还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突然发现自己好似平安了，求生的欲望给予了它新的力量，它瞬间竖起脑袋，眨了眨眼望着小伙计。

　　小伙计见狐狸恢复了生命力，咯咯笑道：“狐狸你命可真大啊。”随后给白昱仙解开绑缚在四肢上的绳索，指着北边道“狐狸，快走吧，你只要进了野狐岭就安全了，那边有个狐仙叫白梦仙，她会罩着你的。”

　　白昱仙颤颤巍巍站立起来，一听“白梦仙”三字，惊愕得瞪大了眼，直直盯着小伙计，差点开口问出声，可一张嘴就克制住了，他断定自己没听错，一双眼眸都湿润了，朝小伙计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小伙计兴奋笑道：“掌柜的刚说你是只灵狐，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我信了，你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

　　白昱仙没回应，它觉得还是不要让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为好，只呆立未动。

　　一阵夜风吹来，将乱石岗上的蒿草吹得东倒西歪，小伙计衣着单薄，缩了脖梗挥手道：“我走了，狐狸，你要保重哦。”说完，小伙计一溜烟地跑走了。

　　白昱仙愈加确信自己的师父和师妹就在野狐岭，他精神瞬间亢奋了，仰头看见面前是一块一米高的大青石，它用尽力气跃上青石，放眼一望，前方是一片开阔幽静的山凹，它听到青蛙叫声和溪水潺鸣，忽然，它感到一股气血涌到了咽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从青石上栽倒下去……

　　……

　　霍飞回家三日，每日都觉度日如年。

　　生活就像流水账，早餐后必得给曾七和哥哥请安，聊上几句，然后回房发呆；好不容易挨到正午，哥哥身子未愈仍在瑞鹤轩用餐，他就只能与曾七一同吃饭，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还得听曾七絮叨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烦都烦死了；漫长的春日午后让他感到异常躁动，却哪也不能去，只能躺在房里挺尸，他干脆呼呼大睡，每每睡到晚膳时间；白天既已睡足，晚上就更难入眠，就在榻上烙大饼，挖空心思琢磨该如何脱身，直至天色.欲晓才有睡意。

　　“少爷——少爷——该起来了。”琮喜在霍飞的榻边轻声呼唤。

　　霍飞正在梦里与乔志勋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迷迷糊糊间听见琮喜的声音，他才意识到原来那只是一场梦，闭着眼拧了眉头，一脚踢开被子骂道：“滚开！——害得爷没吃上包子——真特么晦气！”

　　琮喜见霍飞脾气爆发了，便乖巧地站立一旁，没再敢出声。

　　霍飞随即睁开了眼，见琮喜老老实实地垂目站立在床边，他的气已消了一大半，他很清楚自己的怒火本就与琮喜无关，翻身坐起，一只脚踏在榻凳上，语气漫不经心，缓和了许多：“什么时辰了？”

　　“少爷，快午时了，马上就午膳，您早上没去曾爷那请安，若再错过了饭点，真就说不过去了。”琮喜一脸的无奈，低声下气道。

　　霍飞没说话，慵懒地扬起脸盯看琮喜，把个琮喜看得后脊生风，咧嘴苦笑道：“少爷，您瞅我脸做什么？我脸上有包子啊？想吃包子，我跟后厨说一声，晚膳保准给您端上来。”

　　霍飞指着琮喜道：“我不在这两月，你日子过得可悠闲吧？”

　　琮喜即刻把脸扭成了苦瓜：“少爷您就别提了，虽说不用侍候少爷您，可我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您在的时候呢，整天被曾爷叫去问话，让我到处寻你，陆府、赵府、秦府……您所有的故交我都跑了个遍，隔三差五趁饭点上各大酒楼碰运气堵您，饿着肚子不说，一无所获地回府，还得被曾爷数落，我容易吗？”

　　霍飞挥手及时制止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提了。”

　　琮喜感觉委屈，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跑跑腿都不算什么，最糟心的是每日都担心您的安危冷暖，这种生死未卜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再想过了。”

　　霍飞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琮喜的肩头摁了摁：“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变成哭包了，我霍小爷是谁？永远都生龙活虎的，以后别瞎操心了。”随后，将床头的一条帕子递给琮喜，让琮喜把眼泪擦了。

　　“走，吃饭去。”霍飞从榻上下来，展开两臂伸了个懒腰。

　　琮喜连忙将早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抖开，让霍飞伸臂穿上。

　　霍飞一把夺了过来，说道：“我自己会穿。”

　　琮喜诧异道：“之前都是我侍候少爷的，怎么两月未见，少爷脾性就变了？”

　　霍飞狡辩：“谁说都是你侍候的？去年我住武英观时总不是你侍候的吧？”

　　琮喜笑着点下巴：“是，是，看来那时少爷就开始独立了。”

　　穿衣和洗漱了当，霍飞引琮喜朝院外走去，方出大门便朝旁边的小路拐去。

　　“少爷，错了，睡了一宿，怎么连路都不认的了。”琮喜在后面揶揄道。

　　“没错。”霍飞淡定地向前走。

　　“饭厅简直走，你怎么拐弯呢？”琮喜质疑道。

　　“谁说要去饭厅？”

　　“那少爷要去哪？”琮喜疑惑道。

　　“去瑞鹤轩。”霍飞大步流星，脚步加快了频率，琮喜小跑才撵上。

　　一只脚刚迈入瑞鹤轩的院子，霍飞就瞅见前日那守门小厮在门口立着。

　　小厮见了霍飞，慌忙行礼：“啊呦，二少爷来了啊。”

　　“大少爷吃饭了吗？”霍飞冲口问道。

　　“是啊，厨房的人刚把菜送进房。”小厮垂目迟疑了一刻，然后又说，“另外，江夫人现在也在，好像是做了些什么汤送过来了。”

　　霍飞挑眉，脚步顿了一瞬，自顾自挥手道：“不用禀报了，我坐会儿就走。”

　　小厮吃了上次霍飞的斥责，哪还敢声张，低眉顺眼让霍飞进去了。

　　霍飞走至门前，让琮喜站在门口等着，然后咳嗽了两声，开口向屋内通报了声：“哥哥，吃饭了么？”

　　冷寂了片刻，屋门突然被掀开了，霍虔长身立在门前，气色饱满两颊泛红，温笑中透着意外道：“飞儿，你怎么来了？”

　　“我是专门来蹭饭的，不欢迎么？”霍飞调侃道。

　　“你还没吃饭啊？那便一起吃吧，我也是刚坐下，哦，江夫人刚送鸽子汤来，她也在呢。”霍虔说完，侧身将弟弟迎了进来。

　　霍飞抬头便看见了屋内走上前来的江如兰，只见她今日穿了豆青长纱裙，上身着修身暗花雪白小衫，显得皮肤水光莹白，竟比她先前还显年轻，霍飞连忙行礼：“好巧，江夫人也在啊，夫人若是还没用膳，咱们一起坐下吃吧。”

　　霍虔向江如兰投来温柔的目光，江如兰快速移开了眼睛，转向霍飞回礼道：“我是吃过来的，今早熬制了鸽子汤，特给大公子送来滋补身体。”

　　“哎呦，夫人真是温暖贴心得紧，我好生嫉妒呢。”霍飞笑语撒娇地歪了下头。

　　霍虔瞪了眼霍飞，红了脸道：“你嫉妒……什么？”

　　“我也想生场大病，便能得江夫人的精心照料了。”霍飞一屁股坐到那桌饭菜前，掀开砂锅盖子，一股热气蒸腾冒出，霍飞低头嗅闻一通，一脸陶醉道，“简直太香了。”

　　江如兰显得有点矜持，语气却是在调侃：“那便等二少爷下次生病罢。”说完，江如兰便告辞了。

　　江如兰走后，霍飞与霍虔促膝而坐，霍飞主动帮哥哥舀汤，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送到嘴边呷了口，眯着眼呼出口气道：“哥，江夫人经常给你送汤来吗？”

　　霍虔猛然抬眼谨慎地注视着弟弟的眼睛，含糊道：“也算不上经常，偶尔吧。”

　　霍飞的神情逐渐由随性变认真了：“哥，你根本不会说谎，你的脸都红了。”

　　霍虔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的确已经发了烫，他内心慌乱得像一只择路而逃的兔子，问道：“飞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霍飞将筷子撂在桌上，彻底捅破了窗户纸：“哥，你喜欢江如兰，对吧？”

　　霍虔瞪大了眼眶，沉默了会儿，内心似在做激烈的斗争，终于他开了口：“是的，我喜欢她。”

　　“你——混账！”霍飞腾地站起，指着哥哥的鼻子痛斥道，“她是父亲的如夫人，你怎能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来？”

　　霍虔瞬时也从椅子上弹起，两手叉腰地喘着气，满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这不像……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你想说江如兰也喜欢你吧，是的，我看出来了，她也是个贱人！”霍飞气愤得犹如爆炸得爆竹。

　　“不许你这样说她，你根本不了解她。”霍虔急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然后转过身伸手去拉霍飞。

　　霍飞用手扒拉开霍虔的手臂，气愤道：“别碰我，你让我恶心。”

　　“飞儿，你听我说……”霍虔跑过来再次去拦霍飞，霍飞猛然侧身，将霍虔闪了过去，霍虔重重撞到了餐桌，将桌上的杯盏碗筷划拉到地上，发出一系列清脆杂乱的响声。

　　“我才不要听你们那些龌龊的内情，我走了。”霍飞迈开长腿，推门而出，呼出一股绵长的粗气，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