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阻止丈夫对我心动的一天》切尾

90、86 拒绝他的好意

　　在达古措的带领下，他们从荒茫之地靠近一座古塔。

　　那座古塔高高耸立在坎厄大陆的正中心，显得突兀又古怪，深灰色的塔身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大概是常年风吹日晒雨淋的“杰作”，塔顶的一段更是残破不堪，像曾被烈火灼烧过般，显现出格格不入的焦黑色。

　　塔下无人看守，打开塔门也颇为容易，萝希尔怀疑这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来的路上，她看到了很多因袭者——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那些因袭者的样貌与正常人的差别很大，干瘪扭曲的面容，如枯枝般的指节，佝偻着背仿佛永远直不起来的身躯，还有无时无刻不对着她淌口水的血盆大口。他们把所有的欲望都显露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正如卡洛瑟告诉她的那样，他们比森林里或草原上的野兽还要疯狂，而唯一能克制他们的只有异阶者。

　　然而异阶者只是表面看起来“斯文”一些，谁知道他们的内心是否比因袭者还要疯狂呢。

　　进入古塔便是空旷的大厅，本以为里面会和外面看起来一样破败脏乱，然而萝希尔错了。古塔的内部不仅干净整洁，而且有一种古朴静雅的气氛，眼前的大厅里摆设极简，寥寥可数几张座椅在两侧排开，沿着中间的路往前走，能看到前方的高台上架着一张更为古典奢华的宽椅。那张宽椅显然不是为普通身份者准备的，萝希尔甚至联想到了入宫那次，总觉得必须是卢迪拉王那样的地位才有资格坐上去。

　　自从进入古塔，达古措一行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他们似乎都畏惧这个地方，尤其畏惧那张座椅。

　　“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打破宁静，在大厅的上空响起，萝希尔下意识地抬头，但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异常。笑声还在继续，那是很好听的女人的笑声，但萝希尔无法从中听出任何开心快乐的语调，反而是毛骨悚然。

　　与萝希尔并肩而站的卡洛瑟始无比平静，他始终看着正前方的宽椅，不为任何事所影响。

　　萝希尔意识到，他熟悉这里，而且是非常熟悉。

　　然后，她听到了女人动听的说话声。

　　“卡洛瑟，你带了见面礼呢。”空灵的声音环绕着整座大厅，“哦，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现身吧，茨啼岚。”卡洛瑟冷冷的语气不怒自威。

　　“我可不是谁都能见的。”茨啼岚娇柔的声音带着气声，像是神秘的召唤，“你难道以为我会原谅一个叛徒？别说笑了。”

　　“我从来就不属于坎厄，也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类。”卡洛瑟说。

　　“那你来做什么？总不至于念旧吧。”

　　萝希尔不清楚卡洛瑟的过往，关于他的过去，如同威铎告诉她的那样，神秘且不可触碰。但如今，说是顺其自然也好，说是情势所迫也罢，她确实已经触碰了他的过去，不可避免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激起，她无法置之不顾。

　　卡洛瑟为何与坎厄大陆扯上关联，与他对话的茨啼岚是谁，他们提及的恩怨又是什么事，她竟然很想去一一了解。

　　“这里可没规定谁能来谁不能来。”卡洛瑟抬头看向某处，这引起了萝希尔的注意，她也顺着那方向看去。

　　“但来了就别想离开。”茨啼岚哀怨地叹了口气，语调却仍是愉悦，“我总不能放过你两次吧？”

　　“我可不认为那是放过。”卡洛瑟懒得继续纠缠，“你不必多猜了，我是来找塔萨莉丝的。”

　　“塔萨莉丝？真稀奇呢，卡洛瑟你需要塔萨莉丝做什么呢？”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片纯黑的鸟羽，在并与风起的厅殿内缓缓落到他们面前，萝希尔正思考着对方究竟藏在哪个角落，忽然被卡洛瑟搂入怀里。

　　“怎……么了？”萝希尔还不习惯莫名的触碰。

　　“别被羽毛碰到。”卡洛瑟轻声提醒。

　　“什么？”

　　那片鸟羽刚才是擦肩落下，确实是差点碰到她，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你的女人吗？”茨啼岚的声音变得更加尖细刺耳，而且有种拉近的错觉，“实在不可思议，卡洛瑟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情了！”

　　“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

　　卡洛瑟只顾着与萝希尔交谈，全然不顾茨啼岚的话语，也正因此茨啼岚的不满轻易被放大了。

　　“怪不得要离开坎厄，人类的世界果然多姿多彩。”

　　萝希尔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一闪而过，像是黑影，又像是斗篷，总之快得惊人。

　　“我居然不知道，你也热衷于漂亮的皮囊。”宽椅上转瞬间出现了一位身披黑羽斗篷的女子，她白皙如冰雪的肌肤若隐若现，“不过再漂亮能比得上我？”

　　那女子便是茨啼岚，她轻轻摘下斗帽的一刹那，便见浓密顺滑的月白色长发倾洒而下，当真是比瀑布还要壮观。

　　萝希尔也终于能看清她的脸，精致小巧，光洁无暇，犹如神秘商店里的白瓷娃娃般完美。而她的五官无一处能挑出瑕疵，浅金色的像透亮的宝石般的眼睛，高挺的仿佛经上帝之手才捏得出的鼻梁，还有如娇艳花瓣般红润的嘴唇，那美貌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类拥有的。

　　“呵呵呵，看来有人迷上了我的美貌。”当茨啼岚真正出现在面前，那声音才是真正的动听。

　　虽然很美，那傲慢的态度却令人不适，萝希尔记起卡洛瑟刚才的话，开始怀疑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但既然卡洛瑟都想见她，恐怕这位茨啼岚在坎厄大陆身份极高，要想得到塔萨莉丝也必须通过她。

　　“其实，真正要找塔萨莉丝的是我。”萝希尔绝不会错过任何机会，也绝不会每件事都依赖卡洛瑟，“希望你能给予指引。”

　　茨啼岚笑得花枝乱颤：“这是在讨好我吗，卡洛瑟，你找的是什么女人啊？”

　　萝希尔不懂，但卡洛瑟已经帮她回答了。

　　“她是我的妻子。”如此肯定的回答，也把萝希尔惊到。

　　“妻子？”茨啼岚化作道黑影瞬移到萝希尔面前，然后一挥袖轻易就推开了卡洛瑟，“从哪里冒出来的妻子。”

　　萝希尔的心提到嗓子口，尽管知道这里没一个正常人，不，他们都无法称为人，但心理准备和亲眼所见还是有诸多差距，尤其是这位茨啼岚。

　　“你们男人的喜好真是惊人的一致呢。”在萝希尔毫无感觉的情况下，已被茨啼岚触碰了长发，“而你呢，光有皮囊就能讨得男人欢心，一定过得顺风顺水吧。”

　　初次见面，便带偏见，原来这并非人的通病。

　　“我没有讨任何人的欢心，你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贬低卡洛瑟，哪怕是夫妻，我们也是独立的个体。至于喜好，被外表吸引是很正常的事，这没什么羞于承认的。”

　　最后一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表达，就算不是夫妻，她也会被卡洛瑟的外表吸引，但那仅仅是肤浅的吸引罢了，最终也只会止于理智。

　　萝希尔并不想无礼，她避开茨啼岚的触碰，直视对方的金眸。

　　茨啼岚半抬着手，一边拨绕着脸侧的秀发，一边呵呵地笑着：“有点意思哦，你想要塔萨莉丝对吧。”

　　“是的。”萝希尔回答，“卡洛瑟告诉我，这里能找到。”

　　茨啼岚魅惑的眼神飘向卡洛瑟：“嗯，算你找对人了呢，不过我可没那么慷慨，想要塔萨莉丝必须拿东西来换。”

　　“你要什么？”这在萝希尔预料之内。

　　“卡洛瑟，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茨啼岚已无视一旁的萝希尔，她缓步靠近卡洛瑟，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开口，“多年未见，你比过去更迷人了呢，或许我们可以续个旧情，你觉得呢？”

　　萝希尔站在原地，看着茨啼岚伏在卡洛瑟肩上的暧昧姿势，一阵恍惚。

　　她当然也听到了这番话，却并没有资格去猜测什么，无论卡洛瑟与这个茨啼岚曾经是什么关系、有何恩怨，都不是她能触及的。但是——

　　坚持要找塔萨莉丝的是她，而不是卡洛瑟，事情不该发展到失控的地步。

　　“茨啼岚。”这个名字可真拗口，萝希尔不禁皱眉，“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对你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呢？”茨啼岚居然还上手搂住他的脖子，“你认识他才多久啊。”

　　萝希尔莫名不爽，却只有继续忍：“这件事跟卡洛瑟没关系。”

　　“你们不是夫妻嘛，看起来却貌合神离呢。”茨啼岚愉悦道，“真是有趣。”

　　卡洛瑟推开茨啼岚，用无比冷淡语调回答：

　　“我们之间有趣的事多了，你不会都想知道吧。”

　　他果然是到哪儿都改不了高傲的姿态，随随便便冒出一句话就能把人噎到，萝希尔已经习惯了，还好在一致对外这件事上，他们的默契总是足够。

　　“好啊，你们既然有备而来，我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茨啼岚丝毫不动怒，她的神情总是妩媚多姿，“塔萨莉丝呢，的确都在我这里，虽然这东西于我而言也没什么用，但若想得到它，你们总该付出些代价吧。”

　　“我可以。”萝希尔真心不希望在这种事上还要继续依靠卡洛瑟，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抢在前面答复，“只要能得到塔萨莉丝，我可以。”

　　卡洛瑟加重力道把她拽回身后，但这次恐怕是他失算了。

　　萝希尔不畏惧任何事，即便这是冲动也回不了头了。

　　“你的决心不错呢。”茨啼岚轻阖双眼，浓密细长的睫毛像是沾了魔法的魅力，美得令人炫目，待其再睁开又是迷人的金瞳显现，“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把塔萨莉丝给你。”

　　萝希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陪你？我？”

　　“嗯，就是你啊。”

　　茨啼岚正要上前，被卡洛瑟拦住。

　　“别碰她。”他显然不同意这件事，“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她。”茨啼岚笑起来，“卡洛瑟，你也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不过你这算什么表情啊，说到底这件事你也插不上手吧？”

　　“对，这是我的事。”萝希尔拽住卡洛瑟，她总觉得这个男人马上又要动怒了，可这个机会如此难得，她绝不想失去。

　　“卡洛瑟。”萝希尔侧身对他说，“之后的事请你先别管了，好吗？”

　　她用极其诚恳的态度继续说：“我真的需要塔萨莉丝，但不想事事都依靠别人，请你这次不要拦着，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你真的清楚该怎么做吗？”卡洛瑟的语气显得急躁，“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听我的有何不可。”

　　“我没有任性。”萝希尔确定自己头脑清醒，“所以我才要自己去实现，你现在该放开我了。”

　　“都到这里了，你该相信我一次。”卡洛瑟像在生气，但并没有凶她，“你不必答应那种事，我总有办法的。”

　　“这不是争执的时候。”萝希尔松开他的手，从未如此严肃，“你已经仁至义尽，后面的事我能自己应付。”

　　“你们说完了没有，如果不想要这个机会呢，我随时可以收回，总之，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我没问题，现在该怎么做。”萝希尔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茨啼岚。

　　“按我说得做就行。”茨啼岚高高扬起下巴，毫不收敛傲慢之色，“跟来吧。”

　　随着茨啼岚打出一个响指，原本站立在周围的异阶者纷纷移动至她身后，无一不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萝希尔。

　　萝希尔后背一阵生寒，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

　　“薇诺娜。”卡洛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我能做到的。”萝希尔却朝他笑了笑，已准备离开，可她又想起什么，忍不住补充了句，“卡洛瑟，我可以保护自己，等我回来。”

　　卡洛瑟愣住。他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一种明明近在眼前却无力掌控的感觉，仿佛所有东西都将离他远去。虽然，他已经明白自己想留住她的心情，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急难安，他甚至开始怀疑，带她来这里究竟值得不值得，自己当时的决定究竟是愚蠢的还是明智的。

　　现在，恐怕他才是最没用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