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阻止丈夫对我心动的一天》切尾

65、63 未必是演戏

　　一边是卡洛瑟，一边是西里克纳，萝希尔从未觉得晚餐的气氛如此尴尬。

　　医官拉沃兹瑞不知在忙碌什么，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辅佐官贝亚奇一向恪尽职守，偶尔也会不见踪影忙于工作；贝娅或许还在瓦依杜尔克伯爵的府上做客，更不知道何时回来。

　　他们都是卡洛瑟的左膀右臂，各忙各的也无可厚非。

　　现在，西里克纳成了侯爵府最耀眼的存在，虽然他很不喜欢别人张口闭口就是“大王子殿下”，但大王子的身份确实是他尊贵的象征，恐怕是没有人敢随意改口。

　　比起西里克纳，萝希尔更在意卡洛瑟的存在。

　　一想到今晚还会共处一室，她就没由来的焦虑。

　　可恶，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心情，她只会想法设法地惹恼他激怒他，然后在一次又一次被他讨厌的胜利中沾沾自喜。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真是让人烦躁。

　　西里克纳似乎很善于观察她的情绪，而此刻他的正投来关切的目光，并推过来一碟奶油蘑菇汤。

　　“喝些甜的，你会喜欢的。”

　　西里克纳温柔的语气和友好的微笑最近很常见，萝希尔也渐渐习惯不再反感，但有些好意她无法接受，因为一旦接受就会惹上更多的“麻烦”。

　　萝希尔提起精神，转而看向身边的卡洛瑟。

　　卡洛瑟今天依然很沉默，他慢条斯理地抬起银叉，往嘴里送了块色泽诱人的牛肉，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该打扰属于他的安宁。

　　萝希尔忍耐着心底的烦躁，换上愉悦的语调对他说：

　　“卡洛瑟，我手疼。”

　　西里克纳一惊，立即道：“薇诺娜，你的手怎么了？”

　　西里克纳不知道她受伤的事，萝希尔很清楚这一点，也不打算向他解释，她只是想和卡洛瑟表现得亲密些，也好让西里克纳别再继续质疑。

　　她相信卡洛瑟会配合的，他们已经对这种事达成共识了吧。

　　可是，卡洛瑟却不理不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萝希尔并不气馁，又说道：“卡洛瑟，我想喝汤，你能不能喂我。”

　　西里克纳就差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但理智告诉他，得冷静。

　　“薇诺娜。”他还有的是耐心，“让我来……”

　　“卡洛瑟。”萝希尔充耳不闻，只一心看着卡洛瑟，“我真的手疼。”

　　卡洛瑟终于放下刀叉，看向她。

　　萝希尔连忙对上他的视线，试图用更委屈的表情吸引他的注意，就算是冷漠无情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演完整场戏吧，那也太过分了。

　　卡洛瑟的目光却波澜不惊，只淡淡说了句“过来”。

　　萝希尔心里一下踏实了，“过来”的意思就是随她自由发挥，他都全无意见吧。

　　那干脆“一招致胜”、“以绝后患”吧，省得西里克纳天天揪着不放。

　　萝希尔鼓起勇气离开座位，待走到卡洛瑟身边后，直接往他腿上坐稳，还故意让西里克纳看了个完整。

　　西里克纳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萝希尔却还嫌不够亲密，眼巴巴看着卡洛瑟继续“撒娇”。

　　“不止手疼，还头晕。”

　　卡洛瑟倒也配合，扶着她的肩给了句不咸不淡的安慰：“头晕就少说话。”

　　西里克纳看着他们两个，五味杂陈的心情已无处安放，可他没办法上前阻拦——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还有，他的阻拦只会让她更想远离。

　　就在此时，卡洛瑟看过来，尽管他的眼神如此平淡，但西里克纳还是感受到一丝丝不容侵犯的意味，明明之前打赌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现在却也默认了这场赌约的进行。

　　好几年没见，西里克纳的确忽视了一点，有些人一旦开始认真，就拥有难以阻挡的气势，哪怕是单纯的为了赢也会全力以赴。

　　很好，西里克纳向来不畏惧这种挑战，说不定这也恰恰证明，卡洛瑟对薇诺娜根本没那么多在意，这种破绽百出的“亲密”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

　　“晚餐不错。”西里克纳终究压下情绪，他也能用若无其事来应对卡洛瑟的挑衅，因为他相信这都是假的，“你们慢用。”

　　说罢，他起身离开餐厅。

　　尴尬的场面终于到此为止，萝希尔松了口气，也准备结束这场戏。但卡洛瑟却有不同想法，压着她的肩又将她拽回去。

　　“不是要喝汤吗。”他竟然还接上刚才的话题，也不知是当真还是故意，“好好坐着。”

　　萝希尔哪能厚着脸皮继续演，忙不迭再起身。

　　卡洛瑟却再次把她拽回来，非但拽回来，那碗奶油蘑菇汤也已经被他端过来。此情此景，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张嘴。”卡洛瑟一本正经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家伙，这男人难不成是喂饭喂上瘾了？这种癖好未免也太……

　　萝希尔没来得及张嘴，他拿着的汤匙就已经送过来。奶油的浓香实在过于好闻，她居然就这样败下阵来，乖乖张了嘴。

　　融合着蘑菇清香的奶油汤在嘴里慢慢融化，香气四溢，甜而不腻。萝希尔每次喝的时候都想要赞叹厨师长韦库的出色厨艺，但每次都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面对卡洛瑟，她忽然很想对他表达这份心情。

　　“这个汤真的很好喝，怎么能做到又甜又不腻呢，厨师长真的太棒了。”

　　卡洛瑟却并未理会，他只管又舀起一勺送给她，看着她心满意足地继续享受这份甜。

　　“我还是自己来吧，这样太奇怪了。”萝希尔认为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刚才是大王子太热情，我认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

　　萝希尔愣住，她以为卡洛瑟至多会默认她的行为，不曾想他问了无关的问题。

　　“我们……”

　　如果是身为萝希尔，这个问题丝毫没有难度，但她现在是薇诺娜，若是胡乱回答露出破绽，那可是要出乱子的。

　　“就碰巧认识了。”她答得模棱两可，“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是什么样。”

　　卡洛瑟居然还追问了，这是闹哪样。

　　萝希尔不想说，所以她决定装傻。

　　“我要喝汤。”她刻意不去看他的脸，只盯着他手里的汤匙。

　　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萝希尔的心情也乱七八糟，以致于晚上临睡前，她还忐忑不安，辗转反侧。之前卡洛瑟都是等她睡着后才回卧厅，这也避免了直接见面的尴尬，但今天恐怕是不行。

　　她根本就睡不着。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卡洛瑟救她的场面；一睁眼，又想起卡洛瑟在深夜忍受痛苦的样子。她还不至于冷血无情，哪怕有过不愉快的相处，也会记得他给的好。

　　每个都是他，每个她都很在意。

　　卡洛瑟回到卧厅的时候，萝希尔正当清醒，她紧闭双眼佯装深眠，好让自己的不安能随之隐藏。平稳的床面因他的出现而多了下坠的重量，萝希尔以为自己只要不听不看就可以不去理会，但这大概是自己骗自己。

　　萝希尔正为此烦恼，忽然感觉有种温暖的力量轻轻触碰着发顶，她很快意识到什么，心跳加速的同时忍不住动了肩。

　　卡洛瑟掌心微顿，却没有收回那份温暖，而是顺其自然地问了句：“还没睡？”

　　萝希尔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看向他。

　　他一向冷冷冰冰，哪怕是晚餐时演场戏也面不改色，怎么现在突然温柔了语气，连看过来的眼神也变得与众不同。

　　要么是她头脑不清醒，要么是他不正常。

　　“睡不着。”萝希尔认真回答，恐怕只有认真才能藏住她的慌乱。

　　卡洛瑟若无其事地移开手，又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还是早点睡。”

　　说完，他就背身躺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萝希尔看着他侧卧的背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偷偷碰她的头发没错吧，他还很温柔地对她说了话，就感觉他们真的是一对互道晚安的普通夫妻。

　　可是，这太奇怪了，他们从什么时候起居然也能和睦相处、同床共眠。

　　“明天，要去哪里？”萝希尔轻声问。

　　“明天就知道了。”卡洛瑟答得简略，这让萝希尔都没法接。

　　“又去视察领地吗？”萝希尔只能猜到这种事，“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不需要准备什么。”卡洛瑟回答。

　　“哦，西里克纳什么时候离开侯爵府？”萝希尔又问。

　　“为什么这样问？”卡洛瑟反问。

　　“等他走了，我们就不必像这样演了。”萝希尔看着他的银发，无奈地笑了，“大家都轻松啊。”

　　卡洛瑟沉默片刻，才答：“他很快就会走了。”

　　萝希尔心中一动，又猛然失落：“很快吗，那就好。”

　　如今的亲密关系终究是假的，她不该心生留恋，等西里克纳走了，他们就可以恢复正常，互相讨厌再互相远离。

　　卡洛瑟听着她忽而慌张又忽而失落语气，他的心也跟着慌张与失落，直到她不再开口问好奇的问题，直到她轻浅的呼吸在身后起伏，直到真的确认她已经睡着。

　　他转过身看着近在眼前的人，等西里克纳走了，就没有理由把她留下来了，就算他真的想留，她也未必肯答应。可是，他已经渐渐习惯身边有她的温度，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也能让人感到心安。

　　本来是要保持距离的，正如西里克纳所言，他没必要也不应该靠近，但真让他“拱手让人”，又根本做不到。

　　是他娶回来的，就该他负责，在自愿放手之前，谁都不容许插手，谁也没有资格插手。

　　至于赌局，他绝对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