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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138 熬夜不是好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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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以吗?”
一句疑问让萝希尔回过神。
这里是夜翡城堡最气派的餐厅,放眼望去桌上尽是丰盛佳肴。身为宾客的爱茵菲娜·瓦依杜尔克与威铎·哈伦蒙分坐两边,各自端着优雅举止。贝娅则坐在更近处,姣好的容貌与自信的语气足以把人拉回现实。
“当然可以。”萝希尔微笑点头,“爱茵菲娜小姐是贵客,留宿当然没问题。”
不答应又如何呢,恐怕爱茵菲娜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萝希尔又不愚蠢,怎么会品不出其中的深意呢。
美丽的爱茵菲娜小姐提前来信,意为来访做客,今日到访后又对夜翡城堡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当然爱茵菲娜与贝娅是好朋友,亦是卡洛瑟广为人知的“红颜知己”,她身为侯爵夫人怎可表现得心胸狭隘。还有威铎,这个自以为掌握全局的傲慢男人也在场,他心里盘算着什么,萝希尔也能猜到一二。
早在赛马会和围猎场,萝希尔就察觉到一丝苗头。威铎对爱茵菲娜的态度不一般,不明显的讨好倾向于男女间的好感。
先前的那场交谈中,萝希尔故意试探了这件事,尤其提到这回又是撮合卡洛瑟和爱茵菲娜的好机会时,威铎表露出了异样情绪。他看起来是在收敛并隐藏自己的情意,对卡洛瑟的不屑以及对爱茵菲娜的回避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再自作聪明,只需做好我交代的事,当时威铎生硬地撇下这句话,之后又在送茶的女仆面前,对萝希尔表现出虚伪的热情,实在过于可笑。
没想到除了亲妹妹薇诺娜,那家伙还有另一个软肋。但威铎怎么配得上众人心目中的知性女神爱茵菲娜,反正萝希尔觉得不配。再者,爱茵菲娜若真是值得萝希尔欣赏的女子爵,绝对看不上那种品格的男人吧。
事已至此,她也进退不得,干脆蹚着浑水往前走。
“贝娅,这件事由你安排就好。”萝希尔意识到自己“位高权重”,夫人的名号也绝非轻飘飘的两个字。
“那太好了!”
贝娅喜形于色,看来是真的希望与朋友多多相处,反观爱茵菲娜却依然面不改色。
也好,优秀的人到哪儿都能适应,萝希尔懒得在意对方的想法,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卡洛瑟思考更合适。
“我吃好了,你们请慢用。”萝希尔起身,向爱茵菲娜礼貌示意,“随意便好。”
爱茵菲娜饶有兴趣地回应她的目光,似乎对萝希尔的反应早有预想。
“感谢款待。”爱茵菲娜友好的回答挑不出任何瑕疵。
萝希尔先一步离开餐厅,随行的妮诺跟过来后悄声问了句。
“夫人,您不开心吗?”
怎么会这样问呢,萝希尔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啊。
妮诺放胆又说:“夫人,您才是卡洛瑟大人最在意的人,我相信任何人的出现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原来,妮诺在担心她,担心爱茵菲娜的出现会动摇她与卡洛瑟之间的关系。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在意爱茵菲娜小姐的事。”
“您与卡洛瑟大人是最般配的。”妮诺虽然说得很小声,但语气异常坚决,“不只是我这样想,大家都是这样认为。”
“大家?都这样认为?”萝希尔只知自己不再被众人排斥,然而“般配”这种事闻所未闻。
“当然了,和夫人在一起后,卡洛瑟大人都变得平易近人了,莎莉亚还说,从没见过大人如此放松的状态。这不都是因为夫人您吗。”
“毕竟这里不是北境啊,总在心里绷着根弦,换谁都不可能放松的,何况……”
何况他是责任感极强的卡洛瑟,经历过种种磨难造就出了有别于他人的坚毅性格,或许让他真正放松下来的是这座屹立不倒的夜翡城堡,而非因为某个人。
“他本来就没那么可怕。”但提起改变这种事,萝希尔不敢妄言,“你们也不要胡乱猜测了,我们之所以在一起只是因为需要这场婚姻,其他的……谁说的清呢。”
“夫人,您……真的不是在生气吗?”
越解释越混乱,萝希尔只得佯装高冷,以结束这个无法深谈的话题。
就算威铎没有出现在侯爵府,她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些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供她选择的余地并不多了。
深夜才归的卡洛瑟在灯火通明的书房找到了数日未见的萝希尔。倚靠旋梯被满地书籍围着的人已然被困意所扰,但听到动静又勉强抬了头,当与他目光交汇时,换来一个满含困惑的眼神,比他预想的还要有趣。
卡洛瑟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耐心地等待她的清醒到来。
“很晚了。”萝希尔扶着楼梯坐正。
“是的。”卡洛瑟点头,“熬夜不是好习惯。”
萝希尔揉了揉眼角:“夜不归宿,也不是好习惯。”
“你是在抱怨还是在担心?”
“也许都有呢?”
如此融洽的交流,在卡洛瑟看来已成为一种不错的相处。与跟过去相比,眼前人已经放下多余的警惕心,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变得更加亲近。
卡洛瑟欣慰地笑了,向她摊开手掌。
萝希尔轻轻搭上,借力站了起来。
“果然很晚了。”她看了眼手中的怀表叹了句,转身往回走,却没能甩开卡洛瑟的手。
“往哪儿走?”
“回我的卧厅啊。”萝希尔咬重“我的”二字。
“哦,卧厅,我可没答应让你搬回去。”看来卡洛瑟已经听说了一些事,“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走侧门。”
“是啊,这才有探险的意境,不然怎么能感受这里的特别呢。”
才几天不见,她很适应无法见面这件事,卡洛瑟反而成了焦躁不安的那个人,但不管怎样他才不会放她回去。
萝希尔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搬房间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连莎莉亚和妮诺问起来时她也没讲实话。如果是二人独处,她也打算把这几天的调查结果与卡洛瑟分享,更想听听他的见解。
“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卡洛瑟勾住她的手指,追着问,这份耐心还真叫难得。
“看你好好的站在这里,我的担心是多余吧。”萝希尔不介意跟他继续装傻,“贝亚奇也这么告诉我的,说某些人平安无恙,只是要务缠身。”
“看来还是抱怨多一些。”以为自己才是沉得住气的那个,真正见了她才发觉并不容易,“我倒是有很多事告诉你。”
“哪种事?”萝希尔不再躲,因为她的指尖碰到了某些不妙的感觉。
“不想知道我这几天查到了什么吗?”
当然想知道,冷静镇定都是装的,其实看到他回来的第一眼,她就想紧紧握住那双手,看似不在意的调侃都是为了藏起心动。
萝希尔无法再伪装,掰开他的手去检查在意的地方。
“你受伤了。”
横在掌心的伤口很深很乱,哪怕被清理过仍显得不妙,萝希尔轻抚着那些与掌纹交织的复杂线条,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这种程度的伤势已经是休养过后,稍作联想,当时岂不是伤得更严重。
“小伤。”卡洛瑟回答得轻描淡写。
“除了手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迈普修伤得不轻,但并未见到剑伤刀痕,卡洛瑟完全不同,一看就是被利器所刺。什么事能严重到动刀动剑的程度,萝希尔难以想象。
“现在听出来是关心了。”
他怎有心思继续开玩笑,真以为她丝毫不在乎吗。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还有迈普修先生,他也卷入某些麻烦了吗?贝亚奇什么都不肯多讲。”
卡洛瑟料到她该有抱怨:“不是他不说,是他也不知道。”
“贝亚奇也不知道?这件事真的那么……神秘吗?”萝希尔的探知欲已经压不住了,“你之前说要去见一个人,这些伤也是跟那个人有关?”
“有关。”卡洛瑟怕再不坦白,眼前的人就该跟他着急了,“跟我回卧厅就告诉你。”
“也没说不回去啊。”萝希尔嘀咕。
这假夫妻扮久了能把自己都骗过,就算一时起了贪心也算人之常情吧。
“我也有事跟你商量。”这次是萝希尔主动走近他,“你不在的时候可太热闹了。”
当晚是无眠的彻夜长谈,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在卡洛瑟波澜不惊的语调中娓娓道来。不知从何时起,萝希尔开始习惯这种倾听,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可自己也置身其中。她愿意相信,如果对方不是卡洛瑟,她未必有同样的耐心。这说明什么,已不言而喻。
而卡洛瑟呢,无条件地信任她是值得吗,在那双灰色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里,她俨然不再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当角色完美的融入身份,以薇诺娜·哈伦蒙这个名字,她还有机会离开这座侯爵府吗。
这些问题并不遥远,正如看似放手却又随时出现的威铎提醒她的那样,只要一天不完成任务,她就永远是个傀儡。
萝希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时,已经分不清时间流逝了多久,她也向卡洛瑟提了很多事,关于一些未证实的怀疑,以及一些难以应付的麻烦。她撇去身为萝希尔而身不由己的顾虑,只站在侯爵夫人的立场上分析对错利弊,有些是卡洛瑟赞同的,赞同之余还给了她很多启示。她正是思考着那些启示入睡的,再之后的事就记不清了。
窗外阳光明媚,卧厅里一如往常安静,萝希尔一眼就看到卡洛瑟常穿的披风,那正是他回来的证明。都是真实发生的,她居然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真是假,这个男人带来的影响真是不小。
离开卧厅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萝希尔看见有人正站在不远处敲门。身穿女仆装却并不是妮诺,她又走近了些,认出是平日里与妮诺关系不错的安琼。
安琼常在厨房和餐厅走动,因为性格活泼又擅长沟通,跟大家相处得也不错。妮诺与她年龄相仿,更是有不少聊得来的话题,萝希尔经常看见二人走在一起,倒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夫人,您已经起了?”安琼似乎很惊讶于萝希尔的出现。
也难怪啊,搬房间虽是装模作样,但昨晚也的确情况特殊,她应该演戏演全套,本应从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厅更妥当。
“嗯,走廊上散散步,还不错。”萝希尔张口就编了串词,不管听起来像不像真的,反正她演得很真,“你是要找我?”
“是妮诺走不开,莎莉亚才让我来看看夫人的。”安琼低头,规规矩矩地说,“夫人最近休息得太少,我们都担心您呢。”
“我很好,妮诺在忙什么?”
萝希尔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迈普修那边又有什么事,虽然莎莉亚已经派了男仆负责照料,但迈普修似乎并不满意,一有事情就差遣她的人,像故意刁难。
“是侯爵大人的吩咐,侯爵大人有事找妮诺,所以才……”安琼看着萝希尔的脸色微微停顿,“侯爵大人在贵宾楼。”
不等发问就知道主人在意什么,果然是很聪明的女仆。萝希尔有时候很佩服莎莉亚的眼光,把安琼安排厨房确实是合适的。
“嗯,带我去看看。”既然是贵宾楼,一定很热闹,萝希尔多半也能想到是什么场面。
“好的夫人。”安琼轻攥围裙的边角又很快松开,无比顺从地点头,“请允许我先替您梳妆打扮。”
“嗯?”萝希尔疑惑,自己难道有哪里不得体吗。
“啊对不起夫人。”安琼压低头连忙解释,“我觉得夫人的头发太漂亮了,应该有更适合的发型配上您的美貌才对,还有……”
安琼支支吾吾,似有顾虑。
“接着说。”萝希尔不端架子,命她说下去。
“瓦依杜尔克小姐,她对夫人有些不友好,我们大家都担心您……”
担心爱茵菲娜来者不善吗,那倒完全没必要,再混乱的场面她也不是经历过,跟之前比起来这次根本没什么难度。非要说担心的,威铎的行为才叫人揣摩不透,尤其是他此行的目的,绝非他提及得那样简单。
安琼仍低垂着脸,但说出的话却更加大胆。
“以夫人的身份和地位,何惧那样一位高傲的小姐,您只需尽情绽放魅力,任何人都会黯然失色。”
“你是这样想的?”夸张的言语让萝希尔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何意。
“安琼知道自己这番话逾越了,但句句都是实话,更想为夫人做些什么,还请夫人恕罪。”
逾越不逾越是一回事,这小女仆敢说倒是真的,却不知她究竟是天性勇敢,还是有心示好,但不管哪种萝希尔都会理智对待。
“进来吧。”萝希尔推开卧厅的大门,“你说得也没错,我确实需要好好打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