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星人复仇记》第贰夢

9、第 9 章

　　看得出来这个别墅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犄角旮旯都有被清洁到，凌浣只花了半小时就将仿若会场般巨大的客厅收拾了出来，然后又忙不迭地去清扫每一个厕所，光是1楼的厕所就有4个，他的确要花些体力和心思了。

　　别墅里一直开着暖气，他稍一活动就热得淌汗，外套早脱了，毛衣也穿不住，热得挠心。正当他穿着最贴身的一层藏青色的保暖内衣在1楼刷马桶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不紧不慢的声音。

　　凌浣抬着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转头去看门口。

　　盛稚孑的半个身子隐没在门框之外，微微倾斜着，露出堪称完美的脸，却是一副戏谑的样子，嘴角牵起弧度，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放肆又不怀好意。

　　“很拼嘛。真没想到你还挺适合干这行的，不到2个小时，就做了这么多事，真是一个顶俩，哦不不，至少是一个顶仨。”

　　挖苦的意味明显，凌浣抬起下巴怼了回去。“既然如此，盛少爷是不是打算将我的报酬翻一番或者两番三番呢？毕竟我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个人的活儿。”

　　“呿，你这个守财奴，为了钱简直可以卑贱到骨子里去，俗不可耐。”

　　“是，你不俗，你极其高尚，还视金钱为粪土，接济一下底层劳动人民又怎么了？我靠劳动挣钱，俗且光荣。”凌浣甩他一个白眼，低头继续干活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打打嘴仗，绝没想过单凭一两句话就能激得对方直接又把工资翻倍这样的好事儿。

　　但是盛稚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抛出20万每月的高薪报酬，惹得凌浣双眼发直，当他再次确认：“一个月给我20万？”时，盛稚孑好笑地点点头。

　　“钱而已，有钱人挣钱的方式多得很，是你这种井底之蛙想象不到的，所以，你也就只配受人差遣，当杂役喽啰，干些跟‘屎粑粑’有关的臭事。”

　　凌浣噌地举着马桶刷，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有劳动人民，你们这些富人只能饿死，脏死，谈什么优雅，你所有的光环都是金钱带给你的。”

　　“哟，真是吃饱了，敢扯着嗓门教育我了？告诉你凌浣，你没有资格！别幻想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人……呃……反正你现在是最卑微、最低贱、最傻逼的佣人。”盛稚孑毫不留情地将背在身后的手扬出去，两个熟透了的野柿子瞬间在凌浣的脸上和身上炸开了花。

　　一股酸涩又奇异的气味立马弥漫在狭小的卫生间内。没反应过来的凌浣现在才想起应该去挡，但是显然晚了，他已经被这爆浆的汁水弄得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哈……”盛稚孑张狂地笑着，然后挥了挥手，“慢慢工作，为了区区20万块钱，我看你能犯贱到什么程度。噢，对了，我约了小伊下午1点见面的，不晓得某人来不来及一同前往啊？”

　　说完他不顾凌浣的愤怒和震惊，替他带上卫生间的门，拍了拍手往客厅去。

　　小鸢正在客厅摆弄一个刚从山上捡到的斑鸠，见到盛稚孑过来，急切的喊：“小哥哥，你快来，它不动了。”

　　盛稚孑走了过去，见那只斑鸠已经奄奄一息了，无奈地摇摇头。外头太冷了，寻食物也难，挨不过冬季也正常。但是他不会那么残忍的告诉她，小鸟快死了。

　　“可能它太冷太困了，让它睡一会儿吧。”

　　“可是我一直放在胸口的，这么暖和，我喂它蛋糕和巧克力它也不吃，它到底怎么了？”小鸢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问。

　　“你呀，别管它了，赶紧去洗洗手，这么尊贵的小姐弄得像个小泥人似的，被你们达拉斯家族的瞧见了可怎么得了。”盛稚孑揉揉她的脑袋，欲从她的手里拿过斑鸠。

　　“可是，我不想它死……”小鸢哽咽着，一汪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儿，我见犹怜。

　　盛稚孑惊诧，这么小的孩子她竟然也瞧出了端倪，明白死亡的含义。“那我去找个干净的盒子将它装起来，放到花坛里，那里有它爱吃的种子、小虫和一些植物，假如它醒了，说不定一高兴就飞起来了。”

　　“呿~~也就只能哄哄小孩儿。死了就是死了，什么睡着啊，你现场编童话么？”凌浣提着桶，拿着做卫生的工具往右侧去，很自然的要路过客厅，就听见了盛稚孑的那一番谬论。

　　还不被他逮着机会好好奚落一番。

　　小鸢歪着脑袋看着那个怪人，被他滑稽的装扮逗得破涕为笑，她从小到大见的人都是非常高贵、外表精致的人，即便是下人们，个个都是体面且懂规矩的。

　　而今天见的这个人，不是闯祸就是扮演小丑，讲话态度和看小哥哥的眼神根本不像一般的佣人，她很好奇，这个别墅里为什么忽然多了这么个奇怪的陌生人，而往常那些佣人又去哪里了呢。

　　盛稚孑眯了眯眼，眉间的折痕变得明显而深刻。

　　小鸢才5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还什么都不懂，她不明白为什么树会落叶，草会枯萎，动物会死亡，人会生病，越了解地球就会越悲观，越痛苦，她不是来修炼的，她只是一个意外的存在，那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根本不用强加给她。

　　凌浣的揭短无非就是逞口舌之快的泄愤，但是完全不顾及一个小孩子的纯真和善良。

　　这样的凌浣真的令他反感。

　　他冷笑出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小伊的号码。那边几乎是秒接。

　　“喂，小伊啊，醒了么，我好想你呀，真想快点去网球馆，呵呵，不会不要紧啊，我教你……”盛稚孑从容地看着凌浣的表情变换，从刚才的得意到震惊再到愤怒，随即人已经丢下手里的东西冲到跟前。

　　“小伊，小伊，是我，阿凌……”

　　盛稚孑敏捷的伸出大长腿，鞋底板对着凌浣的腹部，隔开了凌浣和他的距离，然后旁若无人的继续闲聊，而凌浣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部手机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解，为什么盛稚孑的手机能有信号，能打电话。

　　当然，他冷静思考一下就觉得高能的话漏洞百出，怎么可能几公里内都没有信号，莫非他们像古代人一样靠信号弹与外界传递信息不成。

　　可能是设置了信号屏蔽器或者干扰了自己那个手机的信号。

　　挂了电话，盛稚孑转头对小鸢说：“小舅舅带你去接一个姐姐，她是个特别好玩的人，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小鸢和凌浣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

　　“小伊……”凌浣窃喜，却矛盾，他想马上回去照顾小伊，一辈子做她的暖男，却自知不能游手好闲，不能让小伊和盛稚孑看扁。

　　所以他觉得小伊能出现在别墅，自己一边工作一边就近看着她，照顾她，这样也算两全其美。

　　不过，中间多了一个盛稚孑，他就浑身不自在。

　　小鸢仰着头问：“是个会跟我捉迷藏的小姐姐吗？是会教我画画、跟我做游戏的小姐姐吗？她穿Lolita的裙子吗？她的头发是金色的还是褐色的？她几岁了？”

　　小女孩古灵精怪的问话就是此般天马行空和可爱，但是盛稚孑一句都没有答。

　　因为他的关注点从来不在这些上面，他只关心凌浣有没有被激怒，有没有气炸，有没有被羞辱到。

　　对，他就想折磨凌浣，否则，早跟小伊两清了。

　　“小鸢相信小舅舅的对吧，乖，把斑鸠交给我吧，你去洗洗手。”

　　小鸢点点头，将一动不动的鸟小心翼翼的放到盛稚孑的大掌上，然后扬起红扑扑的脸蛋，童真地说：“它就是睡着了，嘘，我们都小声点儿。”

　　盛稚孑挑眉看着凌浣，警告他别乱说话。

　　这时的凌浣依然沉浸在纠结中，他其实希望小伊刚才拒绝的。拒绝的原因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是为了自己的立场着想，凌浣都要感激涕零。

　　但是他似乎说服不了自己，无论盛稚孑的颜值还是家世还是对小伊的各种小心思，都毫无疑问的正中小伊的下怀。除非她爱自己爱得可以与这些优越抗衡，甚至不屑一顾那些外来的诱惑。

　　显然，他心底清楚，小伊远没有那么爱他。

　　他落寞地移动脚步，内心五味杂陈。

　　小鸢虽然年纪小却一点儿不娇气，她噔噔噔跑去卫生间洗了手洗了脸，但是这一路来回，踩得整个卫生间和走廊都留下了混乱的脏印。

　　这时她想起什么，咬着唇脱下红色的皮鞋，打算拎着鞋去客厅。

　　“喂。小不点儿。”

　　她头顶上飘来一声不轻不重的男声，吓得她缩了缩脖子，一脸惶恐地抬头。在她的印象中，这栋别墅里，没有人会这么“无礼”的跟她打招呼。

　　凌浣急着打扫干净，瞅到满地的泥水，的确有些不爽。以前这别墅有多少佣人来伺候这些少爷小姐他不知道，但是现在，只有他凌浣一个人，再能吃苦，给的报酬再多，他也只有一双手而已，这样捣乱下去，他干到深夜都干不完。

　　“我叫冯鸢，不叫小不点儿。”

　　看她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凌浣心头一软，也回礼般自我介绍：“我是阿凌。”

　　“大冬天的，别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你的鞋放卫生间里，待会儿我给你刷干净，还有别的鞋么？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有，小哥哥给我买了好多好多。”小鸢转着漂亮的眼珠子，使劲回忆往常来的时候佣人是从哪里取的鞋子，“嗯，好像是左边……哦不不，应该是右边……”

　　小胳膊抬了抬，给凌浣指出一个大致的方位。

　　凌浣只能一间房一间房挨个儿去瞧瞧，怕小鸢乱走，他大声嘱咐到：“站好等着，哪儿也别去。”

　　小鸢站在原地，两只小脚来回踩着，已经沾到了泥水，雪白的袜子看上去有几分丑陋。

　　“欸，不是让你别动来动去么，我……”

　　“你做什么？”盛稚孑去处理掉死斑鸠，听见凌浣拔高的音量，寻声过来，正巧发现小鸢呆若木鸡看着忽然掉落在地上翻滚的红皮鞋，她光着脚踩在湿哒哒的地板上，而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完全不明白他自己身处何地，又是什么身份，竟敢以大欺小，恶意的吼小鸢。

　　结合到哈利的悲惨遭遇，一股怒火攻心，他话音刚落，就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凌浣撞翻在地，准备抡拳头开揍。

　　“啊啊啊，小哥哥……”小鸢吓得蒙眼尖叫，她的印象中盛稚孑亲切、温柔、对她百依百顺、从未显露过这么可怕的一面，固定思维被打破的一瞬，她激动地翻着白眼，小小的身子直接往后仰去。

　　“小鸢！！”盛稚孑眼疾手快，一把冲过去抱住了她。

　　对啊，他差点儿忘记了，小鸢不能受惊吓的。

　　“你干嘛推我？你这人真是有病！！”凌浣的背和屁股摔得又痛又麻，昨天洗澡后刚换的保暖内衣，被盛稚孑用烂柿子砸，又摔到满是泥水的瓷砖地面，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全身上下多么惨目忍睹。

　　“你他妈的人渣。”盛稚孑抱着小鸢，怒视着凌浣，声音从牙齿缝挤出来，恨不得把凌浣捶死，早上还病怏怏请了医生过来，令他心存一丝怜悯，怎么没过多久就开始展露恶人本质，欺负一个没有娘的小丫头呢。

　　这个人，简直不配当人。

　　“欸，发生什么事了？少爷……这……”高能刚把盛稚孑的卧房收拾打点好，在楼梯上就听见了少爷的咆哮，这会儿赶到时又发现一直被少爷疼爱的鸢小姐昏迷在他怀中，地面一团混乱的时候，他适时地说：“这个人，只会闯祸惹少爷不高兴，还是赶出去吧。”

　　“把他关起来，午饭不许吃。”盛稚孑的声音冰冷得可怕，他抱着小鸢离开了卫生间，并且让司机去接小伊。

　　冯鸢很快就苏醒了，小孩子的心性使然，当她睁眼看到整个床顶的海绵挂件时，开心得直拍手。那些颜色明艳、造型新奇的彩虹、独角兽、云朵、笑脸太阳公公……齐齐装进她浅色的瞳孔里，她哪里还有心思去问询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呢。

　　盛稚孑更是不会主动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小孩子就应该活在无忧无虑的梦幻中，而不是面对人心险恶和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