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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梦呓·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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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盖拉睡不着了,卢修斯给了她一个新的银色怀表,但她还是认为那铜臭味更能让她安心——或许她不该将那块表交出去,可她别无选择。
醒了无事可做,便想要出门看看这里的清晨——她似乎还没有认认真真欣赏过这里初升的太阳——但是由于点背吧,外边被白色的绒毛地毯覆盖,也看不见日出。她靠在庭院中的枯树旁,抬头看着天上,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眯着眼睛,雪像是鹅毛一样飘下,将霍格沃兹笼罩在一片花白中,任何一个角落都透着浪漫的气息,可是,没有人的浪漫,便也失去了美感,只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等学生们都醒了,可爱的新生们一定会蹦蹦跳跳出来弄得浑身是雪,让雪球略过人的身边,飞了满天。也不知道何时,喜欢独处的她,立于这白茫茫的天地间也会感受到孤独——他是否也会如此,在曾经读书的时候,与掠夺者对峙,实力匹敌,心,如何匹敌。你决定作独行的野兽,就注定要承受成群的牛羊无法体会的孤独,然后因为一双眼睛和你那长久的悔恨而贯穿始终。
她很少如此冲动,决定给他补上那个圣诞节。很简单,因为以前她都会给他礼物,今年没有给,他那么敏感又没有安全感,如果将她看做傻子,那便当傻子吧,至少不能让他觉得,他对她可有可无。
等她回过神,看着怀表上,时针指着九点的位置,他也差不多该醒了。回到地窖,不知为何,竟有些忐忑,敲响了那扇漆黑的门。手不安地抚上粗糙的石壁,酝酿着开场白。待到将指尖磨得微疼,也不见他应门——可平时,他向来早起。他确实因为不规律的饮食有点胃病,但是他完全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盖拉倒是不担心这一点。他不来开门的,盖拉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他不想见她。或许是没听见呢……总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却无济于事。这只别扭的蝙蝠到底怎么回事……平时这个时间来找他,他就算因为她的顶撞而生气也会来开门——目的当然是让她进去切无数的要给七个年级学生用的魔药材料,作为惩罚。
“老蝙蝠——”盖拉小声念起了口令。门没有一点反应。他……换口令了?一种什么被挖空的感觉袭来,高高的石岩顶下,茫然,错愕……她找不到任何一种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面对那扇熟悉的门,却仿佛小孩子被扔在滚着黑云的天空下的旷野上一般,没有了归属——他用这么明显的方式说:走开。
长久以来,她虽然总是被现实锤击但是从没想过要“放过”他——这次也一样。她没有多大的指望,让他像对红发女孩一样爱着她,她只是觉得离开他的,没有坩埚魔药实验相伴的时间太过漫长和孤独。盖拉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他对她产生一点依赖,却不可避免地沉迷其中,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
“芨芨草——”“脑子塞满芨芨草的巨怪——”“油腻腻的黑蝙蝠——”“……”她不知道自己试了多少个……幸好没什么人经过他的房门口,不可否认他工作认真,但是真的没人愿意和他说话,毒液太致命——谁在周末遇见他都会感叹太倒霉。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用着丧气的声音,无奈地说出一个口令,知道那一定不会成功,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算错了,还硬要将答案带进原式计算:“巨怪小姐。”
黑色的门像是要和她对着干一般,缓缓开了,而里边,没有人的声音,没有规律的切药材的声音,没有坩埚里的浓稠汤剂慵懒地吐出的一个个泡泡破碎的声音,没有试管的声音……实在过分安静了。盖拉只为这个“标准答案”怔了片刻,马上进了那扇门。门缓缓关上了。
清冷的气息中夹杂着些许的酒味,那烈焰似乎将静默的黑染成猩红,猛烈地冲进她的鼻腔,火焰威士忌的味道。盖拉在房间里搜寻着他的身影,面前是沙发,沙发后是两面高高的书柜,书柜一边靠着墙,靠墙的那侧,不远处就是同样一条长边靠着墙的办公桌。盖拉接着往里走,上了几阶台阶,是实验台,坩埚已经被清理干净,药材也整齐地摆放在台子边,靠墙的储藏柜里,唯一剩下的,是坩埚里已经凉透的粉色珠光汤剂。梦幻的颜色却折射着他最悲痛的过往。我知道你想她,不知道你这么想她,以至于要熬制一锅这样的,你从前鄙夷的魔药来欺骗自己,来再一次回到从前……那么我呢,究竟算什么?我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没有改变。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她,和从前一样痛苦,那么我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我真正做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盖拉只能感受到什么东西令她的下眼睑微痒,便有滚烫的东西从眼眶溜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凉透,落在她不自觉轻放在坩埚边缘的手上,一滴泪水,却像是一颗巨石,重重砸在了她的手上。同情他,还是同情她自己?为他的悲苦难过?为自己的无用悲哀?已经成为了盖拉没有心思思考的问题。
餐桌边,那一抹黑色不再傲然挺立,仍旧稳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趴在桌面,桌面上是喝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火焰威士忌,一只手长长地伸出去,一个指头还揽着高脚杯的杯挺,另一只手弯曲着,头自然地躺在上面,黑色的头发显得愈发凌乱,遮蔽着他泛着红晕的双颊,似乎刀削一般的鹰钩鼻也无法让他再次变得威严恐怖——脸上的泪痕,洗刷去他的粉饰,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不能普通,他和他们是一样的脆弱,他也无法负荷那些沉重的担子……他很累,他想要休息……他活得煎熬,才用尽一切力气想要留住那过去的回忆……
盖拉轻轻走到他身边,蹲跪在他身边,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他的脆弱——有的时候,他真的会给人坚强冰冷无所畏惧的错觉啊……他呼出来的,带着酒味的气息,他的泪痕从眼角拖下,润湿他有些干燥的皮肤,显得颜色有些不同,她伸出手,止在了他的泪痕前,还是不要惊醒他吧——他费尽心力为自己创造了这场梦境,她一个入侵者原本也没资格破坏……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快速地眨着眼,想要将那不听话的断线玻璃珠收回去。
斯内普没有穿着那保暖的袍子,炉火也有些昏暗,这里更冷了……盖拉一挥魔杖,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针织毯子像是云朵,轻柔地落在他的肩上。又看了一眼那喝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威士忌,不出意料,他的酒量就是很差——这些酒够他多造几个梦的。黯淡使她的眼皮微微垂下,抿起嘴轻轻用舌尖触及唇边,也尝不出那是何种味道。转身到了坩埚边,才想起来自己并不会做醒酒药。他这里大抵是有的吧。于是便在他陈列药剂成品的柜子里找起来——到底是没找到。想她的时候喝酒……连醒酒药都不备好?你也不至于这样不想醒来吧,现实对你就那么不堪吗?轻轻叹了口气,只好守着坩埚做起了治疗头疼的药水……转动魔杖,暖黄色的药剂冷却注入了一个小玻璃瓶中,盖拉将瓶子轻轻放在桌上,忽然,手腕被攥住,那样的力道让她惊讶是一个睡着的人做到的。稍稍的转动都会感到骨头的钝痛,他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着,寒冷顺着他的手,刺透她的皮肤,看着他的脸上,顺着未干的泪痕滚下的泪水……
“Lily……对不起……求你……”他的嘴唇轻动,盖拉感到自己的心尖在颤抖,连呼吸也无法平复因为哭泣而导致的身体的微颤……她挣不开他的手,可为什么,两个人面对面流泪的意义是什么……而为什么那样散发着暧昧情愫的花生长在荆棘之中,总是用那微弱的光明勾着人忽视那些尖刺,不顾一切地拥抱,被刺破皮肤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
而明明自己爱他,却看着他那么痴情地想念一个女人——接下来,她做的事情,是从前的她不可能想到的,也是那一刻的她无法预见的——她俯下身,贴近他的耳边,用一个温柔的,好似母亲哄熟睡孩子一般的声音,说:“我在……我不会走,西弗勒斯。”他的手慢慢松下来,再次进入了平静的梦乡。如果这样,你能快乐,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也算是达成我的愿望了吧……没什么……好惋惜的。盖拉离开了那间屋子。
当黑色的门,体贴地轻轻关上,斯内普和他的梦境,就断绝了一切被他人看见的可能。
“Lily……对不起……”黑色头发的少年,扯住白裙女孩的手,她的红发是那样夺目,盖过了四月的艳阳,绿色的双眼,二人身边摇曳的树下,跳跃的光斑也比不过的灵动。梦里的少女周身是那样不真实的光晕,她像是天上的天使一般……她的声音,又那么温柔,像是将所有的花香都裹挟在暖阳下的春风中:“我不会走,西弗勒斯。”身穿黑色过膝巫师袍的少年将手松开。
“但是你清楚,你已经不爱我了。”
“不……不是这样的……”少年不知所措地解释着,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弥天大罪,他红了眼眶,却哽咽了,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两人面对面伫立在湖边的芳草坡地上,耳边都只剩下大树叶子的沙沙声。
“那么她算什么呢?”红发女孩说着,转过头看向完全站在树荫下的金发少女。斯内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金色头发的巨怪在Lily面前是那样普通——她没有Lily那让许多人喜欢的性格,火热的红发,花一样的面孔……她有的,是别扭的性格,毒舌又爱顶嘴,总是对学术极为固执,一副平庸的面孔,在阴影中更加黯淡的微微卷曲的金发……仅此而已。斯内普难以相信自己对巨怪的感情……
“我……”
“自欺欺人是没有意思的……”红发少女说着,温婉地笑了下,在阳光猛烈刺射斯内普双眼导致一片亮白的瞬间,消失无踪……
披着白色毛绒毯子的黑发男人猛地睁开双眼,提起的一口气被轻轻呼出,接着,袭来的是头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的,撞击的剧痛……扶着额头,用力地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紧闭双眼,再次睁开,毫无征兆地见到那瓶暖黄色的药水,才发觉过来身上披着的毯子,和从那绒毛之中悄悄钻出的薰衣草的淡淡香气,扭过头望向实验台,放置了那梦幻的粉色药水的坩埚仍静静摆在那里,交代着曾经发生的事情并非一场梦境。
深夜里,斯内普终于决定实践一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实验”而非“试验”,他自以为自己清楚心中的是谁,却发现和真相相悖,甚至可以称之为两个极端——当从那逐渐淡下去的百合香,墨水香和牛皮纸的味道中渐渐闻到夹杂着草药香气的,愈来愈浓的薰衣草香时,他感到自己的神经被猛烈冲撞——这是他想不到的——原来他从未真正看清过自己的心意——而不甘心,用守护神验证的他,看着一条眼镜蛇腾空,在空中留下光印,又回到他的杖尖消失,心情更加复杂。不是百合的,也不是她的……是他自己的。原来,他早就不依靠回忆活着了……而让他找回灵魂的,是那魔药和薰衣草。
披着白色毯子的斯内普,指尖触及已经冰凉的玻璃药瓶,拿起,在桌面上方的灯下端详,给他的感觉和她是一样的,只能触及到冰冷,却感受着炽热。他们之间或许就是这样,没有动人的话语,只是默默做着事情,又时不时在黑暗中照亮了对方——他们两个显然觉得,这比那些华丽辞藻要实用的多——不过这该归咎于他们不会说,或者嫌弃太恶心肉麻。
将塞子拔下,仰起头一饮而尽,长久地盯着那个玻璃瓶子……这真的是我的心吗……我真的,喜欢你吗……那奇怪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也都是来自这里吗……不知道是药效还是思绪让他对疼痛没了感觉——他感受不到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