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祭》 莳萝

12、第 12 章

　　南校的夜晚很空旷，如果配上满天的星斗就更加有意境了，只是无法如愿，夜空漆黑一片，想打翻了满砚的墨汁，形成了大泼墨。

　　江南真的以为苏叶对南校不熟悉，从主楼逛到实验楼，然后是体育馆。苏叶对这些地方没兴趣，看楼不就是看一堆建筑材料组合构成。

　　“苏叶，我想起来一个好地方，去双秀桥，那里适合你们女生玩，很浪漫呐。”江南兴致勃勃的提议。

　　那座破桥，下面一条破河，夏天蚊虫聚集，是各种昆虫类动物的难民营。

　　秋天的风景还算宜人，到傍晚天刚擦黑，一对一对又一对的小情侣挽着手就开始在这片类似公园的区域卿卿我我，等到天彻底黑的时候，做一些亲密动作也没人看到。以天为被地为席，上面是闪烁的星，正应和了闲云野鹤的清幽。

　　一次去南校，苍苍和苏叶去双秀桥旁边的小树林挨个清点情侣的对数。

　　苏叶说：“苍苍，你这个变态的女人。”

　　苍苍说：“我是免费的红袖章，为了防止学校的学生作出什么损害学校名誉的事情，学校都没给我工资，你说学校是不是应该给我搬个校长奖学金什么的。”

　　“苍苍，你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奇迹。”

　　“苏叶，你看这是什么。”苍苍低着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靠，是安全套，还是多乐士，丫怎么不用杜蕾斯呢。”

　　“你知识掌握的还挺丰富。”

　　“不行，差远了，我这点知识全是程逸这个丑陋的老男人传授给我的。我还有待提高。”

　　“你还挺谦虚。”

　　“你说这对也是，打野战，也不怕硌着他老人家那腰。”

　　“苍苍，你说他们也不怕被别人看见啊。”

　　“你没实践也就算了，怎么连理论也没有，真是教育的失职。有刺激才有动力，要不说妾不如偷呢，没文化，实在是太可悲了，可悲啊。我要回去对你进行再教育。”

　　苍苍在宿舍经常对舍友进行知识普及，她说中国教育的不完善要由她来完善，才能对得起社会主义对自己的培养，她总是标榜自己有高尚高雅高智商的情操。

　　想到那次和苍苍的经历，苏叶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呢？”江南用一种疑惑的神情看着苏叶。

　　“没事，没事。”苏叶总不能告诉江南她和苍苍发现了安全套。

　　“苏叶，你看见那棵树旁边的刻着字的大石头了没？”江南指着不远处的假山石头，苏叶心想这有什么稀奇啊，学校到处是这种东西。

　　“就在那，又一次下大雨我正好从这过回宿舍，就看见石头旁边多了一尊雕塑，我就往前看，刚要伸手摸摸，那雕塑一抬头，我以为是贞子，差点没把我的心脏吓碎，仔细一看是一对穿雨衣的情侣，那女的正坐在男的腿上。我赶紧跑了，丢死人了。”

　　“江南，你真的是太伟大了，不过你还好，你比苍苍好。你知道吧，苍苍那次和她哥哥在家看午夜凶铃，大半夜的看，晚上十二点整的时候她家电话铃响了，她和她哥差点吓得背过气去，后来她逼她哥去接电话，结果是苍苍的男朋友程逸打来的，她手机静音，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反应，程逸以为他被劫财劫色了呢，吓得赶紧往她家打电话，后果就是程逸被苍苍家正式知道了他的存在。”

　　“怪不得你们这么好，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说完，程逸很自然的去揉苏叶垂顺的黑亮长发。

　　“臭江南，不要揉了，破坏我精心打扮的发型。还有，你以后不准说我是小丫头，我可是要走熟女路线的。”

　　“你就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不叫丫头叫什么，顾雨辰原来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吧。”

　　“你为什么不说我漂亮啊。当你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如果她不漂亮就要说她可爱。”苏叶噘嘴表示抗议。

　　“你是因为可爱才美丽的嘛，是不是很像广告词。”

　　“恶心死了，你这么肉麻啊。怪不得玲姐和你分手呢。”刚说完话，苏叶就后悔了，叫你说话不经过大脑，真是大脑皮层进水了，“江南，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脑袋都想什么呢，没事，我们本来就没爱情，那时候太寂寞她喜欢我我也就没拒绝，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刚上大学没多久她就说分手了，她现在找了一个很帅的弹钢琴的。我们现在就是一般的朋友。小丫头，怎么想起来和你说这些了，就自己几个哥们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没有爱情，但被别人甩了，心里还是有落差。江南虽极力掩饰，情绪的失落还是被苏叶看在眼里。

　　一个人失恋之后的痛苦，很多时候并不是感叹爱情没了，而是念叹被别人抛弃的滋味。

　　“看你心情不好，我告诉你顾雨辰叫我什么。他叫我夭夭。”

　　“夭夭，怎么回事啊，这个名字很特别啊。”江南明显来了兴趣。

　　“特别没有含义，就是因为有一次他上课看书看到《诗经》里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非要叫我夭夭。我抗争了好久，还是没用，就认命了。”苏叶说完，扯了一下嘴角，耸了耸肩。

　　“我现在要反悔。夭夭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过你还是小丫头。”

　　苏叶忽然就明白了，江南只是想套她的话，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那时候，顾雨辰主动想办法坐在教室后面和苏叶同桌。遇上不爱听的课，顾雨辰就会摊开教科书和笔记本，假装在记笔记，实际上他是在笔记本上画灌篮高手里他最喜欢的宫城良田和仙道。苏叶会侧着头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画画，看到他画到兴奋时嘴角边衔着的一朵微笑，心里像睁开眼看到的暖和阳光一样温暖。课间的时候他会去买一瓶可口可乐，倒到苏叶的杯子里一半或者是去买那种大的圆筒冰欺凌，和苏叶一人一根棒挑着吃。冬天的时候去外面玩雪，冻得手掌肿胀通红的发紫，顾雨辰会大方的说，夭夭大傻瓜，我给你暖手。然后会吧苏叶的手紧紧握住，因为如果不紧紧的握，苏叶会淘气的把手伸进顾雨辰的脖子。

　　现在，再也不会有人把课本放在中间一起看；再不会有人在我被老师提问不知所措时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然后指给我看；再不会有人故意藏我的东西等我着急；再不会有人在感冒流行的时候和自己共用一卷卫生纸；再不会有人走上讲台替我领作业本；再不会有人在我搬座位搬考场的时候帮我搬书了。

　　“丫头，好像下雨了。”

　　真的是下雨了，刚开始的时候像雨后走在本部的林荫道，雨滴从悬铃木的叶子下坠落。落在手背上，落在头发上。慢慢的雨落得越来越急，江南说：“完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有暴雨，丫头，赶紧走到教室去避雨。”说完，拉起苏叶的手快跑起来，苏叶的手被他厚实的手掌攥住，顿觉玲姐被他牵手的时候也是幸福的吧。

　　幸福一刻便有一刻得欢愉，世间哪得欢乐一生的事，遇到爱的人，便是这一刻，也是一辈子了。

　　雨还是不停的降落，速度越来越快，密度越来越大。眼见到教学楼还有一段时间，苏叶索性拉住江南停了下来。

　　“江南，你不觉得我们很赚了吗。偶像剧里每逢重要时候都会有暴雨，我们不用动用消防车便有这样的偶像剧待遇，不是很好？”

　　“傻丫头，偶像剧是骗人的，童话也是骗人的。你怎么知道青蛙王子爱的便是公主，他爱的可能是旁边的小癞蛤蟆小姐。”

　　“净会狡辩，就算跑起来等到我们到教学楼的时候也成落汤鸡了，不如就——浪漫一把。”

　　“呵呵，傻丫头。”

　　初中有一次上完课要回宿舍，外面风云大作，暴雨顿时倾盆而下，顾雨辰让苏叶呆在教室，自己把校服上衣往头上一挡，冲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伞，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的向日葵，耀眼的，美艳的。苏叶看到梵高的画，不懂艺术的她认为向日葵怎会忧伤，它始终是绽放的。他们共撑一把伞，顾雨辰的伞不大，他就把伞往苏叶身边侧，送苏叶回到宿舍的时候，顾雨辰的大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苏叶那一刻觉得，自己便是向日葵，顾雨辰，你便是我追逐的太阳。

　　“下了雨，有点冷了，穿上我的衣服。”江南脱下纯白色的休闲服，披在苏叶的身上。

　　“谢谢，江南。”

　　到教室的时候，两人是两只落汤鸡，滴水的发丝散落在额头，可是江南和苏叶对望着，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