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冷冻人》心静怡然

76、离开华家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杨雨凝在华少心中的分量，要知道，华少有多爱医学，就有多重视杨雨凝，因此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断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将她交给任何医务人员，即使是自己的学弟也不行。
　　杨雨凝住院期间所用的药，时间、剂量他都一一交待清楚，并关照学弟亲自动手，不允许出一丝差错，如果不是实在抽不开身，他怎么也不会把她交给旁的人。
　　“我晚上争取过来陪她，到时候再打电话吧！她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出院，今天先把烧退下去，然后再观察一下，明天再做一次检查。”华少沉思片刻，很快决定下来。
　　“不就是发烧吗？你要不要这么紧张，搞得雨凝好像得了什么大病似的。”华亦婷不理解弟弟的做法，只当是小题大做。
　　“仔细一些总是好的，雨凝瘦瘦弱弱的，彻底检查一下也好。”云卿完全赞成儿子的做法，她看杨雨凝已经是越来越顺眼，完全当成未来的儿媳妇一样。“有病治病，没病就当是调养身体。”
　　“你就护着吧！”华亦婷撇嘴，当事人都不肯表态，她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
　　恰好杨雨凝的点滴也输完了，华少帮她拔掉针头，按了一会儿确定不再出血便让她去洗漱，此刻的杨雨凝巴不能离他远远地，逃也似的走向了卫生间，在里面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
　　彼时，华少已经在师弟的休息室洗漱过，连早点都快吃完了。
　　真的是有事要忙，他吃完早饭便匆匆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杨雨凝乖乖的，按时吃饭，好好休息什么的。随着他的离开，杨雨凝才终于算是恢复了正常，毕竟她没有亲眼看到云卿和华亦婷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对她们虽然心有猜疑，不经证实也不会妄下断论。她们招呼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休息，她就躺在床上乖乖闭上眼睛，不反抗，也不说话。
　　云卿和华亦婷还只当她因为生病比较虚弱，待在病房里也不聊天，生怕打扰她休息。
　　一天下来，杨雨凝几乎都在床上度过，上午的时候华亦婷陪她，中午的时候章妈过来送饭，下午云卿陪着她，他们不提议让她出门，她就一直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不睡觉的时候就看会儿电视。也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她的烧倒是退了下来，吃了点东西，身体也不是那么虚弱了。
　　晚上华少来了，杨雨凝连看都没看，直接躺在床上假寐。其实才晚上八点钟左右，她又在床上躺了一天，根本睡不着，只是更不愿意面对华少，因此选择逃避。
　　还好华少是真的累了，看见她躺着不动，又询问了学弟她今天的身体状况，得知没什么异常之后便躺到沙发上去休息了。
　　不久之后，杨雨凝的耳边就传来了华少清浅的呼吸声。
　　可是她自己，却是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华少又走了。
　　依然是华亦婷和章妈过来轮流照看她，据说云卿公司里有个重要会议，就不过来了。杨雨凝表示理解，其实只要华少不在，云卿来不来都无所谓，倒是华爷爷下午抽空过来看了看她，带了点水果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而华少晚上都没露面，听华亦婷说是在忙姜老的后事。
　　又隔了一天，杨雨凝出院了，华少只匆匆过来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便安排司机送她回华家。而他自己，则开了另一辆车子离开，华亦婷全程陪同杨雨凝，比华少更尽职。
　　姜老的后事办妥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杨雨凝早已康复，住在华家，除了比之前少言寡语之外，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真正让华少感到不对劲时，源于两人相处时杨雨凝的激烈反应。
　　当时是下午时分，他去找杨雨凝打算跟她说回公寓的事情，却发现杨雨凝看到他时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旦他靠近她两米以内，她就会往巧妙地避开，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微笑的，却很僵硬。
　　他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联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排斥反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躲躲闪闪、强装镇定的样子。
　　每一次试探，她都会露出破绽，而华少的脸都会下沉一分。僵持到最后，华少将她逼到角落里，她抱膝低着头坐在地上哭泣，无助地求他，让他走。
　　憋了好多天，她不曾对他说一句话，才一开口便伤人。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害怕我？”华少在她面前停下，因为怕她会伤害到自己，始终不敢离得太近。如今的她，看他的眼神就好似见到了毒蛇猛兽一般，吓得身子都不停地发抖，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更不敢贸然靠近她。
　　“你走开，走开啊！”杨雨凝哭喊，蜷缩着身子靠在角落里，眼泪狼狈地爬满了脸颊。她也想努力地掩饰下去，可是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每次只要华少走近，她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手术室里的那一幕，那股血腥的气味，仿佛在华少的身上挥之不去。
　　原本他一直在忙，加上她的刻意回避，两人根本就没怎么见过面，杨雨凝整日里与华亦婷待在一起，几乎快要淡忘了那件事。
　　可是华少一出现，她就好像被打回了原形。
　　那天看到的血淋林的场面，她打从心底里恐惧。自记事以来，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那样的场面，一直以来她都被保护得很好，养尊处优的，像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过继续若无其事的待在他身边，心想着只要自己小心一些不触怒他，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的被杀掉。但是，她真的害怕，害怕看到华少，害怕想起那个恐怖的地方。
　　她掩饰不了自己的恐惧感。
　　“你用不着再骗我了，我已经见识过你的真正面目，如果再继续伪装下去，不觉得很累吗？”她索性不再掩饰，把心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你就是个魔鬼，一个疯子，一个侩子手，医院里的那些人，全都是你的帮凶。什么治病救人，什么悬壶济世，全都是谎话，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们目的的幌子。”
　　华少一头雾水，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还真正目的，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把自己的想象力带到现实之中来了。”
　　“在手术室里，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拿走姜老的眼睛，我亲眼看见的。”杨雨凝呜呜地哭道，尽管十分不愿意提起那一幕，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不是你的老师吗？那次生日宴上，你明明对他那么恭敬，为什么在他过世后尸骨未寒之时，就拿走他的身体器官？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而且不止眼睛，还有别的器官，她一想到姜老被人拿着刀解剖的样子，就感觉牙齿打颤。通过两次接触，她知道姜老的身份不一般，饶是他那么德高望重的人死后都不能留有全尸，更何况是她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奇怪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并不觉得奇怪，还习以为常。
　　“我那是去救人。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华少驻足，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疯子？刽子手？这些词汇怎么会用在自己的身上呢，杨雨凝明明是那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把她逼到了一定程度，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原本以为杨雨凝可能会害怕手术室的血腥场面，有许多人刚参加工作时被派到一线，经常会发生呕吐、发烧，惊吓过度等情况，毕竟是面对活生生的人，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和人相处，下一秒就被推到了手术室，而杨雨凝也只是一个正常的小女孩而已。所以他那天只让她进入里面，什么工作也没安排她，只让她在一旁观看，手术过后他也特意观察过，并没看出什么迹象，后来又要忙着姜老的后事，便忽略了她。
　　谁成想，她居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姜老已经过世了，我只不过是把他身上健康的器官移植到别人身上而已，有什么不对吗？更何况他本人生前也是同意过的，我们现在人死后都会火葬，一把火之后只剩下一堆灰，与其什么都剩不下，还不如造福他人。”
　　“不对，不对。人是完完整整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就应该完完整整的回去。即使死后要被火燃烧，也应该是完完整整的，不应该被你们掏空。”她的嘴唇不由得颤抖，眼泪掉得更凶了。
　　“要是我告诉你，姜老的眼睛捐给了一个三十岁的盲人，让他重见了光明，你还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吗？”华少的下巴紧绷，从未想过两人的观念会有如此大的差异。“不止眼睛，他的其他器官也被移植到了不同的人身上，包括肾脏、肝脏，接受姜老捐赠的人一共有四个，他们的一生都会因此而改变。对于姜老的家人来说，他并未真正离去，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他人的体内，我们中国人经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一个举动，就救了四个人，对姜老来说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不，你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变态行为找理由而已，我说不过你，可是你对一个刚刚去世的人动刀子就是不对，什么移植器官，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谎话，都是骗人的。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也许这个世界的是非对错与以前有所不同，可是那并不能成为你掩盖自己罪行的手段。”她哭得凄惨，断断续续地说着不完整的话。小小的角落里，她纤细的身子因为哭泣而不停地颤动，木制地板并不是很凉，由于慌慌张张的躲着华少，她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只着一双卡通图案的棉袜。
　　因为这次生病，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肉又迅速地消瘦了下去，巴掌大的脸上血色全无，和两人初初相识时差不多。
　　华少无奈地站在她对面，感觉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嫌多余，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心里的距离却已是天涯海角。他想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到怀里安慰，却清楚地知道她此刻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
　　“现代的医学进步了许多，确实不是你以前所理解的那样，吃吃药、扎扎针就能治好病。有许多疑难杂症都需要通过手术来治愈，就像是我姐姐生小孩，有大多数人都选择剖腹产，就是用手术刀把孕妇的肚子化开，将孩子取出来。在你看来可能无法认同，但是却真正的减少了孕妇难产死亡的概率。”华少耐着性子解释，虽然看起来效果并不理想。
　　“那不一样，就像是你给我治病，抽血、静脉注射我都没有怀疑过什么。”要知道在明朝，最忌讳的便是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有肢体上的接触，他说是治病需要，她也就相信了。
　　追根究底，还是她先入为主的将他当成了好人。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她亲眼看到他拿走了姜老身上的器官，这让她如何能无动于衷？
　　“既然相信我，那现在就不应该怀疑我。”华少有些急了，看她一个人无助地坐在角落里哭泣，自己却无计可施，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我的确切是在救人，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因为我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答案。”眼看华少靠近了过来，她的反应愈加激烈起来，声音里也带着颤抖。“你走吧，不要靠近我，我求求你了。”
　　只要不见他，她还可以勉强自己待在华家，有一个栖身之所。
　　一旦两人闹僵，她怎么还有脸赖在华家？
　　可是离开华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两人的动静越闹越大，终于惊动了楼下的华爷爷，他吩咐向莱搀扶自己到杨雨凝的卧室，看到僵持的两人，连忙把华少给带走了。
　　而杨雨凝，则交给了佣人照顾。
　　爷孙俩在楼下的书房坐下，华少一脸不快，心情郁闷得遮都遮不住。他向来不是一个把自己心事挂在脸上的人，如今完全是被杨雨凝所影响。
　　华爷爷见状，也不多问，只坐在椅子上，等他平复心情。
　　许久，华少终于开口了。
　　“我做手术的时候，真的很恐怖吗？”他难掩挫败地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其实从医之初，家人不是没有反对过，可是从来没有人能把他打击成这样，刽子手、疯子，杨雨凝真是敢说呀！
　　“她害怕进手术室？”华爷爷猜测，原本心中就有疑虑，感觉杨雨凝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不像是医务人员，可是孙子孙女不让问，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觉得移植器官很残忍？”华少答非所问，其实国内的器官捐献也是从近几年才开始推广，之前人们的观念保守，用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死刑犯的。
　　华家就没有人签署器官捐赠协议，华少从来没有动员过，他自己本身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姜老的事情一出，他才惊觉到杨雨凝的思想观念。
　　想来在爷爷眼中，他的做法也多有不妥吧！
　　姜老和爷爷的交际不多，仅有的几次谈话也是因为他的学业，两人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年龄相差无几，人生观念却是天壤之别。
　　其实他们年轻时候受的教育，应该是一样的。
　　而杨雨凝并不害怕手术室的血腥场面，只是无法接受他解剖姜老的身体，拿走他的器官。某种程度上，她和爷爷的观念一样，无法接受新鲜事物，在自己眼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却是惊世骇俗。
　　“只是我思想守旧，没有办法接受罢了。”华爷爷微笑着说，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望着华少。“怎么？雨凝就是因为这个在跟你闹？我的年纪大了，接受新鲜事物会有些慢，雨凝还年轻，她应该很容易接受，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认同捐赠器官，也不应该冲你发脾气啊，这种事情讲究自愿，如果当事人不愿意，谁也没有权利处置她的身体。”
　　华少摇头苦笑，杨雨凝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思想的古板程度比起爷爷来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直都妄想要改变她，可是却从未想过有些观念已经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改变。
　　“其实你或许可以换个方法和她沟通，她出院回家之后，虽然不复以往的开朗，倒也还算正常。如果一味地与她争辩，只会滋生她的反抗情绪，还不如暂时放下一段时间，让她冷静下来，我看她与你姐姐挺投缘的，干脆晚上让她们俩谈谈。”忆起在楼上见到的一幕，杨雨凝貌似已经被逼到死角了，如果孙子再强势下去，两人的关系只会更糟。
　　“这次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华少皱眉，他太急躁了，原以为能趁着此次机会让杨雨凝接触一点医学方面的事，哪怕只是帮他对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总能平息一些外面人的猜测。贸然前进的结果，是杨雨凝的强烈排斥，恐怕从此之后再想让她迈出来，就不容易了。“可能因为姜老的事，她对我有些误会，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激烈。”
　　“你们的事情我不是很懂，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她，只是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需要注意方式方法。女子天性多愁善感、心思细腻，往往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更多时候可以求同存异，只要不是什么大的分歧，还是可以共存的。”华爷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道。
　　华少点头，有些话他本有意告诉爷爷，可是碍于杨雨凝的来历委实惊世骇俗，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稍后杨雨凝的房间里不再传出任何声响，佣人下来说是已经睡着了。
　　华少继续和华爷爷待在书房里，爷孙俩一起喝茶聊天，话题却不再围绕杨雨凝。傍晚的时候华亦婷从外面回来，华少将白天的情形简单地描述了一番，拜托她上楼照顾杨雨凝。
　　结果华亦婷从杨雨凝的房间里出来，说两人一起谈过，杨雨凝并不排斥她的碰触，还能和她一起聊天，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只是不愿意出来吃晚饭，坚持要待在房间里，因此她安排佣人把晚饭给她送到房间里。
　　华少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杨雨凝不排斥华亦婷的接触，也肯让佣人上去照顾，却独独不愿意下来吃饭，躲避他的用意不言而喻。
　　因此他做下来一个决定——离开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