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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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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华少,就连杨雨凝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打电话,居然不是打给提供她衣食住行、给她买手机的华少,而是打给了只见过两次面,都说不上熟悉的人。
杨雨凝握着从安妮那里要来的名片,上面精致的花纹繁复而美丽,显示出主人高雅不凡的品味,凌晨两字清晰、大气,采用黑色加粗的宋体字,除了名字与一串阿拉伯数字,并没有透露出过多的信息,甚至连职业、地址都没有。
摸索着解锁,然后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电话显示拨号状态,在经过几秒的等待之后,那边很快便有人接听,杨雨凝屏住呼吸,和凌晨简单地交谈了几句,确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便收拾了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准备出门。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安妮言语之间难掩忐忑,神情之中既有担忧,又有些无所适从。她的脚伤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消肿了,只是行走起来仍旧不太方便,此刻坐在沙发上无助的样子,煞是惹人怜惜。
“没什么事,我们见面的地方是之前去过的咖啡馆,他现在已经在那里等我了。而且我只是想向凌晨打听一些事情,问清楚了自然会回来,最晚也能在午饭之前。”来回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即使再怎么笨,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弄丢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吗?”况且华少之前还一再强调,她对英文一窍不通,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恐怕连求助都不会。
虽然昨晚没有见到华少,但是他应该不知道杨雨凝今天打算一个人出门,否则也不会在早上离开时那么淡定自若。当时她站在卧室的窗台前,看着他像往常一样开车上班,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愧疚。
其实,如果单从雇主来说,他的确算是个不错的人。
不挑剔,薪水又给的大方,给她安排的工作也不累,基本上很少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让她不必担心尴尬不自在。若是换做别的人,大概会感恩戴德能遇到如此好的老板。
怀着别的目的接近他们是一回事,明知道会发生危险却不加以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杨雨凝明显涉世未深的模样。
“人都要有第一次啊,放心啦,没事的。”杨雨凝给她抛去个安抚的眼神,佯装镇定地笑了笑。“如果华少打电话过来找我,你帮着圆一下谎,我说今天要和你去逛饰品店,买些头饰、耳环什么的,你别说漏了。”
不是自己太乐观,昨天坐的那个地铁根本没什么技术可言嘛!安妮把她的公交卡给了自己,今天甚至连票都不用买,直接刷卡就可以了,只要小心些注意不要坐反方向,也不用倒车,到目的地下车就是了。
一个人如果事事都被人安排好,是永远都没有机会长大的,她早就想尝试一下自己闯荡的滋味了。
“你居然撒谎骗他?”安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印象中,她一直都是那种乖乖女,学校里品学兼优、生活中被父母呵护地无微不至的温室里面的花朵。
这样的她,居然也会骗人?!
世界上还有人可以让人信赖吗?
“嘿嘿。”杨雨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有种被人当面拆穿的尴尬。“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只是出去见个人而已,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开玩笑,如果让华少知道她一个人单独行动,免不了又是顿臭骂。“你不要总叫我小姐,感觉一点都不亲切,以后就叫我雨凝吧!我没有什么朋友,如果你不嫌弃,就做我的第一个朋友吧!”
“……”安妮很想问她为什么会没有朋友,明明她的性格不孤僻,又容易相处,人缘应该不错。可是,想到之前听到的某些可能性,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好。”她点头。
“我们中午吃什么?要不我中午回来的时候带点吃的回来,也省得咱俩一伤员一厨房杀手饿肚子。”虽然安妮曾说做饭很简单,她昨晚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也勉强可以入口,但是对自己的本事了解的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不用了,你不是说想学做饭吗?我今天教你做点别的,简单又美味的那种,也免得只有你和华少在家时无聊。其实做饭很好玩的,如果你好好利用的话,可以增加两人相处时的情趣哦!”生活嘛,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天天去饭店吃,哪儿还有个家的样子。
安妮的父母是普通的教师,一辈子相亲相爱、没有红过脸的那种,所以她心里潜意识的认定,夫妻就应该像他们那样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大概是和杨雨凝相处几日以来卸下了心防,她总会不自觉地给予建议,即使这样的建议明显已经超越了寻常的雇佣关系。
“好吧,就听你的。不过万一我回来晚了,你记得先用微波炉热点吃的,冰箱里面什么都有,千万不要饿肚子。”不留在家里照顾伤员,她已是心中有愧。
“知道了,知道了。”安妮轻笑,像是有点受不了她的碎碎念。“不过,你真的确定不需要我送你到地铁站吗?距离也不近呢,还要拐两个弯,走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要不要,我还想自己能独立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呢!你不知道,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一项能拿上得了台面的技能都没有。”忆起在中国的时候他凶巴巴的样子,杨雨凝就愤愤不平。
不就是方向感差、迷路了吗?要不要骂的她那么惨。
她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让华少对她刮目相看。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往往却很骨感,在安妮软磨硬泡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最终的结果是她还是没能拗得过安妮,任凭她一瘸一拐地送自己到地铁站,然后才往里走去。
而凌晨也很体贴,并没有按照电话里说好的在咖啡馆等着,而是直接到了地铁站,就在出站口等她。初初见到凌晨的时候,杨雨凝整个人都愣住了,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衬得凌晨的身影愈发高大,他的嘴角噙着抹笑意,长着一张找人喜欢的娃娃脸,尤其是脸上的两个酒窝,很容易便让人沉溺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杨雨凝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印象中那个熟悉的紫宸哥哥穿越时空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因此她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念,不舍与纠结,好像自己只要眨眨眼睛,他就会重新消失不见一样。
凌晨见状,也不多问,礼貌的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也不管她是否回应便兀自拉着她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的吗?”虽然很享受他的接送,杨雨凝却不免有些怀疑,好像他提前知道自己对路况不熟,那种跃跃欲试地想法被打断,让人好扫兴。
置身在靠窗的位置,可以视野开阔地观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又被装饰的盆栽挡住身形,阻隔了他人探究的视线。杨雨凝很满意,以至于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都放松了警惕。
桌上的白瓷杯中装着浓香四溢的咖啡,中间一个造型精致的水晶杯,应季的鲜花错落有致的摆放在里面,插画的技术堪比专业的工作人员,搭配奢华、高雅的装修,再再彰显出店主人不凡的品味。
“在接到你电话之前,我刚好在附近办事,所以只用了五分钟就赶到了这里。后来想着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干脆去地铁站接你,省得浪费时间。”凌晨笑笑,露出了整齐排列的雪白牙齿。他给人的感觉很阳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皮肤白皙且细腻光滑,和杨雨凝的都有一拼,如果按照古典小说中的来描述,是那种典型的白面书生,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这样的他,很难让人心生防备。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正装,白色的衬衫衬得他愈发神采奕奕,看起来的确像是刚刚工作回来的样子。样雨凝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大部分源于华少,而他身边的人要么从医,要么从商,最出人意料的要属隋义,从艺,那原来社会上最让人不齿的戏子,却在这个社会受到万千人们的爱戴,出个门车接车送,稍不留意就会被媒体曝光。
而明星这个职业,也让他名利双收。
杨雨凝不敢妄自揣测,生怕自己会在无意间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纵使面前的男子与紫宸哥哥如何神似,她还是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基本的理智,毕竟眼前的只能算是个陌生人,她不能、也不敢太过放松警惕。
杨雨凝不再多言,秉承着言多必失的至理名言,她谨慎地观察着面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想着接下来的谈话。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北京郊区的采摘园里,你当时塞给我一张照片。”她很肯定的说到,当时如果不是华少着急忙慌地带她来纽约,她一定会拜托他调查此事,即使不能让流落在外的东西物归原主,最起码知道去向。
关于她最开始佩戴的首饰以及所穿的衣服,华少曾经明令禁止让她放置到了一处及其隐蔽的地方,平常的时候不许她接触,为的就是隐瞒身份。
想当然尔,即使华少有办法帮她拿回东西,也不允许她带在身边。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东西,就那样任由它流落在外人手中,心中总有不甘。
“嗯。”凌晨稍作犹豫,然后便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事实上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月,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更何况他当初本就是有计划地想要接近她,只不过后来华少突然带她出国,计划被打乱了而已。
从知晓他们在纽约的行踪,到安插人到他们身边,再到今天的见面,这无一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若说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就是样雨凝的反应了,也不知道是她太过单纯,还是自己真的与她的一个故人长得相像,他接近她居然丝毫不费力。
“可不可以告诉我,照片是从哪里来的?那上面的东西在哪儿?”她的手无意识地拿着勺子在杯子里搅拌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的表情开始纠结,明明很在意,却强装不在乎,明显的欲盖弥彰。
“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而已,其他的并不清楚。”凌晨的目光专注地盯着杨雨凝的脸庞,不想错过她每一个微小的表情。
她有些失望。“受谁之托?”
“一个朋友,他只说让我把照片交给你,然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想要钓到大鱼,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与有诱惑力的饵,更何况如今她的身边还有个世界闻名的医学家,对她保护得相当严密。
“哦。”
看来的确是她对凌晨抱有太大的希望了,早该想到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人既然抛出了照片,自然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东西作为回报,不可能轻易露面。
杨雨凝不知道凌晨在这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单凭心里的直觉来讲,他应该不是坏人。她本就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此刻的失落更是溢于言表,自己的物品阴差阳错地落到外人手里,偏偏还不能大张旗鼓的讨回来,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郁闷的了。
“那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凌晨貌似不经意地询问,手指习惯性地摸向小拇指的尾端,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散发出阵阵光芒。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杨雨凝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听说,那玉佩是个古董,有一定的年代了。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主人,抑或者是从某个古尸身上扒下来的陪葬品,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也罢。”凌晨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对面的女孩儿的反应。
“才不是,那是我娘……”杨雨凝闻言,情绪难掩激动地叫了出来。明明是小时候娘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怎么到了他的口中就那么污秽不堪呢?!
可是话说到一半,她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如果告诉凌晨,那玉佩是她娘亲给的,那么自己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她要如何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来自大明王朝,是与他完全不同时代的人。
况且华少也曾三令五申,告诫她不可以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任何人,一个前半生生活在明朝,后半生却到了现代的人,无疑是人们眼中的怪物。
她如果想像个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就必须要忘记前尘往事,那些与之前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双耳环,也不可以让别人看见。
“你娘?”凌晨听得心惊,只可惜杨雨凝欲言又止,并没有把话说全。
“我是说我娘很喜欢那种古玩,所以我跟着耳濡目染的,也有了收藏那些东西的爱好。”忆起之前在华爷爷书房里见到的古玩字画,她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想办法自圆其说。“看照片也知道,那玉佩的成色属于上成,在古玩界是很罕见的,如果能想办法买到,无论是自己珍藏还是送人,都很不错。”
“现在,很少有人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娘。”这话里,明显带着询问与探究。如今的人们,一般的叫妈妈,也有的模仿西方的发音叫妈咪,娘这个称呼,好像只在古代或者农村的山区里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好在上午的咖啡厅里人并不多,靠窗的位置有很僻静,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从小叫习惯了,而且也不是很奇怪吧,我们家都是比较传统的那种。”杨雨凝握住杯子的手指都紧张地泛白,却强装镇定,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拜华少所赐,她没少看电视,那上面的穿越剧、家庭伦理剧、偶像剧她都有看,所以偶尔也能听到里面的演员叫自己的母亲为娘。也幸好,她没有完整地叫出娘亲,否则也很难为自己圆过去。
“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凌晨察言观色,眸子中透着一抹狡黠,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如三月的骄阳。
游戏才刚刚开始,吓跑了小白兔可就不好玩了。
“你娘是个怎样的人?我看你好像是那种大家闺秀,怎么会一会儿出现在农场,一会儿又跑来纽约,出现在这嘈杂的咖啡厅。”大家闺秀的认定,源于杨雨凝的言行举止,即使只有短短的两次见面,他也能从中观察到她良好的涵养,那不是普通小门小户的女儿可以装出来的,那种不同于普通名门淑媛的高贵,又不似白领精英的简洁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