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赋》川星如歌

6、第 6 章

　　第五章
　　湖水粼波，
　　一叶方舟漂浮于上。
　　笛音悠扬。
　　船头立着一个粉色身影，裙角飘扬，拂来阵阵清香。凌青碧视线不禁随其移动。
　　“雨烟姑娘！”他大喊。
　　笛声戛然而止，叶雨烟转过头，望见了凌青碧：“凌帮主，怎么你也在这啊？”她轻轻划动船桨，小舟缓缓向岸边靠近。叶雨烟跳下了船，整了整衣服，把笛子放入了袋套中。
　　“雨烟姑娘的笛音实在优美，在下佩服！”
　　“雨烟不才，让凌帮主笑话了。”
　　“不知雨烟姑娘怎么会来此地呢？”
　　叶雨烟望向湖面，无奈地笑笑：“雨烟素不喜欢那些地方，所有人口中都是武林纷争，阴谋算计。而此地却大为不同，清幽宁静。”
　　“若在下没有记错，初次与姑娘见面，也是在此地。”
　　“没想到凌帮主记忆如此好，既然来了，不如就去我的小屋坐坐吧！”
　　“好！”

　　紫檀香味环绕小屋。
　　凌青碧喝了一口叶雨烟拿上来的茶，道：“不知是何茶，为何如此清爽怡人？”
　　“此茶为清晨竹叶上的露珠沏成，雨烟取名‘忧露茶’。”
　　“雨烟姑娘为何取字‘忧’？”
　　“凌帮主有所不知，传说每有一个人冤死，他的亡灵就会附于竹内，长久碧青，直到竹子开花，那亡灵就会成仙高飞，但竹却永远枯萎，消失殆尽。”叶雨烟神色有些怅然。
　　凌青碧望着她，满眼怜惜之色。
　　“但愿我能够分担你的忧愁！“凌青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茶杯掉落，一地碎片。

　　阵风吹来，
　　竹叶纷散，沁凉入心。

　　清诀山庄，
　　喜气洋洋。
　　大门前两串红灯笼长长垂挂，大厅里到处是红色的‘喜喜’字。众宾纷纭。
　　一位男子身着红衣，到处招呼客人。
　　“轩帮主，恭喜，恭喜啊！”
　　“谢谢！”轩寒箫抱拳相谢。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堂！”证婚人大喊，场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轩寒箫站在堂中，笑意荡漾。新娘被丫鬟搀进了堂内，一身大红，喜帕盖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场内一下子沸腾了起来，道喜声源源不断，新人步入了洞房。

　　洞房之内，
　　芳香弥漫。
　　满桌子莲子，红枣，桂圆。正中间两根红烛，照得房内通亮。新娘做在床头，轩寒箫掀起了喜帕，新娘满脸羞涩，笑靥如花。
　　红烛熄灭，夜色朦胧。

　　孤云山庄。
　　一个男子坐在雪地里，身旁满是空坛，大雪肆虐，寒冷刺骨。泪眼朦胧间，他低声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酒意袭来，昏沉入梦。
　　一方情谊，一方惆怅……

　　一年之后，
　　清诀山庄。
　　“恭喜轩帮主喜获千金啊！”
　　“多谢了！“轩寒箫笑道。”
　　“帮主，客人都到齐了，是否让夫人把小姐抱出来？”一旁的丫鬟轻声说道。
　　“好！”
　　从屋里出来了一个女子，脚步轻盈，尊贵优雅。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婴孩洁白如玉，唇红齿白，双目微微闭着，可人得仿佛花朵。
　　众人一番赞叹：“这女婴将来一定美若天仙啊！”
　　少妇嘴角微荡笑意，明亮得仿佛湖水一般。
　　“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的满月酒席，请各位自由享用酒食！”轩寒箫道。
　　“谢谢轩帮主！”
　　“慢着！“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走近来一个男子，英气逼人，可嘴角却满是冷笑。
　　轩寒箫一顿，马上笑脸相迎：“原来是凌帮主啊，在下怕您公事繁忙就没有打扰，既然来了，就请您坐下喝杯酒吧！”
　　少妇抱紧了手中的孩子。
　　“哼，公事繁忙？轩帮主真是不甚了解在下啊！“凌青碧一声冷哼。他的目光扫过宾客席，落在了一个手抱婴儿的少妇身上。他的心一阵抽痛，仿佛要撕裂开来。
　　“雨烟小姐，不，是轩夫人，你可安好啊？“凌青碧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冰冷下来。不是已经绝望了吗，为何仍有不舍，他握紧了拳头。
　　少妇笑道：“多谢凌帮主关心，雨烟很好，一年不见，不知可否如意？”
　　凌青碧听着这冰冷的话语，心痛至极点。他怨，为何雨烟要嫁给轩寒箫；他恨，为什么轩寒箫是自己的挚友；他更无奈，自己没有看到一丝希望，却已被打入谷底。
　　他的目光转移到叶雨烟手中的孩子，怒气一下子涌上：“好漂亮的孩子啊，轩夫人，这孩子真是和你十分相似啊。”
　　叶雨烟向后退了两步，仍笑道：“多谢凌帮主，不过这孩子怕生，请您还是小心为好！”
　　“怕生？那在下要试他一试了！”说完，他一下上前，夺下了叶雨烟手中的婴儿，飞转一圈，稳稳站在刚才的地方。宾客一片哗然，纷纷离开了酒席，顿时，厅内空无一人。
　　叶雨烟拔出了剑，将剑锋对准凌青碧，道：“把孩子还给我！”
　　凌青碧单手抓着孩子的襁褓道：“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了，把恩怨一次了解了吧！”
　　“请问凌帮主，雨烟和夫君与你有何恩怨？”
　　“你为何嫁给他？”凌青碧有些失去理智，咒骂道。
　　“哼，可笑。我叶雨烟与你不过是江湖薄交，我下嫁何人都与你无关！”叶雨烟厉声道，“况且今日你所作所为，让我们只朋友的关系也断绝了！”
　　凌青碧几乎疯狂，拔出剑道：“那我也丝毫没有顾虑了，我这就送你孩子上路！”
　　利刃离孩子皎洁的面庞越来越近，剑光称着孩子的脸更生苍白，就在即将碰到的一刹那，刀锋一转，掉落于地。凌青碧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把剑刺入胸膛，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他倒了下来，婴孩被溅地满身鲜血，哇哇大哭起来。
　　凌青碧抬头望着叶雨烟，泪水滑落，而脸上却浮现笑容：“雨烟，到死我也无法得到你的爱，你真是绝情啊……不过……不过，我不会放弃……来生……来生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他脸上渐渐逝去了表情，慢慢中止了呼吸。
　　叶雨烟将孩子从地上抱起，递给了轩寒箫，道：“寒箫，谢谢你对雨烟的情谊，我永远不会忘记与你的姻缘。当日我救下凌青碧一命，可今日却又亲手了解了他的命，自觉愧对于他……记得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轩寒箫听出了端倪，上前道：“雨烟，不要！”可就在他迎身上前的一刻，那沾满鲜血的剑已刺如了叶雨烟体内。风吹进了屋子，吹倒了桌椅，吹乱了屋内红色的帐幔。她如断翅的蝴蝶般缓缓倒下，泪水从眼角滑落，温热尚存。
　　顿时，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血腥味和久久不散的哀愁。轩寒箫握着叶雨烟毫无温度的手带带坐着。“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轩寒箫望着孩子白皙的脸，又看看叶雨烟，苦笑：“雨烟，你留下了我永远无法平复的伤口啊！”
　　当天深夜，轩寒箫抱着叫铭烟的孩子，带着行囊，离开了请决山庄。

　　轩寒箫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铭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泪水落下，身体仿佛瘫软一般。
　　“烟儿，爹本不想对你说，但眼看一场恶斗将至，爹恐怕难以应对，你应该知道关于你娘的事情，所以……”轩寒箫声音沙哑。
　　铭烟双目空洞，许久才微有亮色，她转过头望着轩寒箫，满眼饱含泪水，却硬忍着不让泪落下。
　　“爹，从小您就告诉烟儿，泪水乃软弱之物，决不可轻易掉泪。烟儿现在并没有落泪，烟儿明白爹的心里比烟儿更难过千倍万倍，但是，爹若因此将生死置之度外，到时真去影麝山与他们一决生死。万一真有什么不测，烟儿怎么办呢？娘在我满月的时候就离开了烟儿，至今烟儿仍无法触及娘的一切，甚至不知她的音容笑貌。可爹陪伴烟儿十几年了，您让烟儿如何放得下呢？”铭烟哽咽道，手紧紧攥着轩寒箫的衣角。
　　轩寒箫眼中闪烁着光芒，将铭烟拉如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可他说捕处一句话来，他不敢做出任何承诺，只怕到时伤她更深。
　　这种无声的安慰让铭烟顿感酸楚，泪水不可遏止地掉落下来，砸在轩寒箫的手背，仿佛砸在他的心里，彻骨冰凉。
　　暮色深沉。
　　一个不眠之夜。

　　“哗——”，轩凌阁的店们一下子被打开，一身洁白的少女如往常一样在柜台后面打点，但却没有了往常的神采飞扬，只是一脸麻木。
　　“小姐，请问那个瓷器怎么卖？”一位身着华服的客人对铭烟说道。
　　铭烟心事重重，丝毫没有反应。
　　“小姐！”来人大喊一声，眼中头出些许怒气。
　　铭烟眼眸一转，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你这小姐怎么做生意的，要不是听说你这家店的宝贝不错，本老爷才不屑来此地！”
　　“那请您慢走。”铭烟反常道。
　　“你！”来人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店门。
　　岳叔有些担忧道：“铭烟小姐，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究竟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说着将手贴上了铭烟的额头。
　　铭烟轻轻地将岳叔的手放下，笑道：“岳叔，烟儿没事，只不过最近诸事烦扰，烟儿想出去走走，您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吧。”说完便踏出了屋子。轩寒箫在里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中抽痛，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长安街上，喧嚣依旧。
　　一个白色身影默默地走在街头，她拥有不凡的容貌，却同样拥有不同于他人的沉重。
　　“哎呦！”一声惨叫声响起。白色身影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做在地上，头发整齐地扎了两个麻花，两根红色头绳分别缠绕在发间，明皓酷齿，像男子一样爽朗，但此刻却满脸凌厉之色。
　　“姑娘劲真大，这一撞撞可掉我半条命了！“
　　“十分抱歉，刚才我没在意，误伤姑娘了。“
　　“没在意就这么厉害了，若是故意，我岂不是要送命了吗？”红衣女子依旧得理不饶人。
　　铭烟一时语塞，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呵呵，终于看到姑娘正常些的表情了！”红衣女子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道。
　　铭烟吃了一惊，道：“姑娘这是……？”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话说回来，没见过姑娘这么单纯的，我这么明显的骗人之势都没看出来？”红衣女子略带笑意看着铭烟。
　　“哪有人姑娘家这么说话的？”铭烟顿生笑意。
　　“别叫我姑娘，我可是女侠！”红衣女子一脸正气。
　　“女，女侠？”铭烟有些惊讶于眼前女子的豪爽。
　　随即，又半开玩笑道：“那么，姑娘，不，女侠，你不去扶贫济弱，怎么与我开起玩笑来了？”
　　“还说呢，若非瞧见姑娘刚才心神不专，女侠我甚感担忧，我才没空理你那些事情呢！”
　　铭烟哭笑不得：“我看上去有那么柔弱吗？”
　　“是啊！”红衣女子不假思索道。
　　“我叫晴霞，你我遇见也是一种缘分，不如结交个朋友！”红衣女子见铭烟半晌没有答话，率先说道。
　　铭烟虽觉得她有些固执，但在自己最孤单的时候出现，说不定真是一种缘分。“姑娘既如此豁达，其诚心无可厚非，我也不可推辞，我叫轩铭烟，十分荣幸认识姑娘！”两人同时伸出了手。

　　轩凌阁。
　　“姑娘家的店铺好大啊！”晴霞兴奋地环顾四周。
　　铭烟将茶水递给她。道：“我刚才说了叫我烟儿即可。”
　　“是，烟儿。”
　　晴霞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问道：“怎么不见你爹娘呢？”
　　铭烟欲倒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神色一下子恍惚。
　　“怎么了，烟儿。”晴霞有些着急地伸手在她眼前比划。
　　“没事的。”铭烟继续倒水。
　　“既然有难言只隐，我也不便多问，我先告退了，希望下次遇见你的时候别是那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了。”晴霞笑道，起身欲走。
　　铭烟望着她离开。突然，晴霞转身一笑：“记得下次见面叫我女侠！”
　　铭烟微笑，道：“是，女侠。”

　　笛曲空灵。
　　渐渐融入月色之中。
　　轩寒箫坐在石凳上，神色黯然。
　　“爹！”一个轻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曲子，也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有什么事吗，烟儿？”
　　“明日就是半月之限，您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轩寒箫抬头，铭烟沉重的脸印在了他的眼中，也印在了他的心里。
　　暮色低垂。
　　没有鸟鸣，也没有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