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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天色尽暗,回府路上一路无言。
      李嘉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参与皇权斗争,他有野心,或许想着这寰宇天下如此诱人,有能争的皇子身份,为何甘愿放弃,做个闲云野鹤保不住明天的王爷?
      只因为不是嫡子?
      想来三皇子母妃当年位至皇贵妃,只差一步之遥便能登上凤位,却偏偏病死于十五年前的冬天,六岁的李嘉只觉一夜之后世界就变了天,他被下旨养在宁妃膝下,同四皇子李元一起长大,不过四年宁妃便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皇后的一个亲子一个养子待遇从未均衡,她有时看在眼里,也当眼前风,吹吹便过去了,因此李嘉自小便受了许多委屈,而母家只剩舅舅于寻一人,于寻彼时不过是一个朝臣小官,连自己都身披罪名,便也无所依靠。这些年来,他们的联系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这碰巧是陛下想要的,否则他不会把军权交到于寻手里:甥舅俩关系不善,于寻的兵权便永远不会有其他地方可使。
      十多年过去了,于家仍旧为陛下所忌惮。
      或许皇贵妃即使没有死在那一年的冬天,也永远登不上这中宫之位。
      那他有什么底牌来与太子争呢?太子外公为常驻北地的大将军,如果没有大将军,北方随时会遭到侵袭,因此皇后之位十多年来坐得稳稳当当,李元成为储君本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李嘉今晚这般言辞,总让周亦锦总觉得他在暗地里部署了很多东西……
      抵达相府时周亦锦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周夫人看着心疼,招呼她快回房休息,丞相却带着她来到了书房。
      周亦锦眯着眼,感觉步子都是飘着的,还尽力保持清醒,她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话要说,只得先找个位置坐下。
      丞相坐下后开口道:“宴会席间你去了哪?为何同离王一前一后地回来。”
      “亦锦去湖边吹风了,碰巧撞见了王爷。”她知道自己骗不过父亲,且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他同你说了什么?”
      “离王说……他请了京城最好的匠师花了三个月才打造好一支珠钗。”
      周亦锦偷偷看着坐在桌前的父亲,烛光微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连语气也是淡淡的。
      “亦锦,皇权之争非同小可,如今不过只暗流涌动,来日兵戎相交时,京城定会大乱。彼时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爹爹身居相位,必定会被人拉拢算计……你才十六岁,可要辨好了,别被虚情假意给蒙骗得失了清醒。”
      周亦锦的困意瞬间消失殆尽,坐直了身子。
      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百官,威严赫赫。朝堂之言字字入帝耳,句句顺帝心,皇子能与丞相结亲那便是直接跨了一个捷径,于拉拢势力、争夺皇权而言,都要容易得多。
      他这是告诉自己,不要轻易与皇子有染,他不愿意被迫参与皇族纷争。
      那他更应该告诫的事亦绣。周亦锦想。
      周亦锦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依爹爹而言,对于今日册封储君有何看法?”
      周练目无焦距地看着变幻的烛光,周亦锦不知道他想了多久:“天下大定,人民方能安居乐业,边境方能维持兵力抵御外敌,陛下册封储君也只是想乘早断了其他皇子不该有的念头。忠君是为臣之本,陛下选出来的储君,便是天下的下一个主子,他日皇权更替时,我必当为之尽犬马之效。”
      周亦锦不说话了,坐在椅上思量良久,周练也深深地看着她,“孩子,若是离王不争不抢,太子即位后或许还能有逍遥日子,但若是他动了夺嫡的念头,祸国殃民不说,胜为王败为寇,便只有生死两条路了。”
      周亦锦垂下眼帘,微微地点了点头,“爹爹,我明白了。”
      已是深夜,周亦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即使出身显赫又如何,仍有太多身不由己。人人话表三分,恐连自己心思都摸不清了。而今父亲将自己的心思全然展露于自己面前,就是告知她该趋利避害,远离纷争,因为他不会去帮那名不正言不顺的离王。
      离王对于自己究竟是不是算计之心?周亦锦看不透。他比自己年长五岁,周亦锦与他对视时,总觉那双眸里掩着惊涛骇浪,令人恐惧又沉迷。
      她又想到太子。两位皇子与周家姐妹关系最为要好,周亦锦从小见他们也是互相扶持,出双入对,而今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慢慢变了。
      周亦锦想不出缘由,在满心的不安之中沉沉睡去。

      深秋的风一日比一日蛰人了,没日没夜地从四处贯进院子,裹挟着漫天的落叶,飘不尽似的。
      太子殿下受封没几天后陛下便下旨让部分王爷出宫自立府邸,离王也在其中。
      周亦锦看着窗外肃肃落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丫鬟芯儿穿过院子走进屋内,喜气洋洋道:“小姐,太子殿下同离王来了,正与老爷在堂上议事。”
      “议什么事?”
      “好像是……关于二小姐。”
      周亦锦收回思绪,芯儿一个劲儿地兀自说道:“二小姐真是好福气,自小与太子相识,偏又郎情妾意意、互相欢喜,太子受封不过月余便亲自上门来商讨亲事,怕不过腊月,二小姐就该成太子妃了。”
      周亦锦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外走。芯儿跟在身后,口中絮叨未停,“这二小姐与小姐自小一同学诗授礼,倒也看不出庶出的局促,也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却是那姨娘,亏得母凭女贵,只怕日后在府里更是得趾高气昂。”
      周亦锦自听着,走到堂屋,太子殿下坐在正上方,离王与丞相左右各坐着,亦绣站在厅中,低头用手指绞着手帕,四人都沉着脸没见说话。
      周亦锦上前曲了曲身子请安,四人间气氛才缓和些,太子笑道:“亦锦穿得如此单薄,不怕冻着?”
      “这秋风虽冽,却也不比冬日冻得没边,一路走来,吹着风倒也觉着神清气爽。”周亦锦也笑答,暗自握住了周亦绣的手。
      太子笑得豪爽,对着阶下坐着的二人道,“昔日见锦绣两人时,我与三皇兄也不过七八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姐妹俩也还像从前的样子。”
      离王拿着茶杯注视着两姐妹,淡淡地笑起来。
      丞相却不笑,正色说道:“姐妹两人向来如此,倒是太子殿下与离王殿下,老臣见两位自小要好,兄弟齐心,实令老臣心甚慰。念着我宣宇盛世若皇家兄弟都如殿下二人般,国祚便也得以万世传承了。”
      离王适时开口:“小王与太子殿下兄弟怡怡,来日也定会跟随太子殿下左右,而丞相为国殚精竭虑天下都看在眼里,相信太子殿下定不负丞相期盼,勤政图治。届时还指望丞相能够尽心辅佐。”
      客套之后又是一阵平静。
      茶过半盏,太子兴意阑珊先行离去,亦绣也回了房,离王却因同太子不顺路,留下来多讨了杯茶。
      周亦锦见厅里只剩他们二人,便走到父亲一边坐了下来,离王时不时她,对相府的茶赞不绝口,称赞它比皇宫内的大红袍都还清甜。
      她也赤裸裸地用目光回敬他。
      两人就这么客套着,也不说什么正事,周亦锦见无趣便借口离开,带着芯儿去找亦绣。
      亦绣房门紧闭,周亦锦推开门,她的丫鬟小兰正急得满房徘徊,见到大小姐后便退了下去,周亦锦顺带让芯儿也离开,转过房间见亦绣正坐在床边,无声地留泪。
      她连忙赶过去坐在妹妹的身侧,细声问她发生了何事。
      周亦绣见是姐姐,眼里的泪更是止不住。哭了半响才吞吞吐吐地开口,“爹爹说我身为庶女,嫁为太子妃实在高攀,却也不忍我给太子当妾室,太子又不愿强迫爹爹,两人便只能在堂上僵持。”
      周亦锦如鲠在喉,开口问:“那你可有说什么?”
      “爹爹不许我说。”
      周亦锦无言,只得先劝她好生休息,切莫再难过,爹爹断不会希望我们过得不好云云。待她睡着后,周亦锦这才离开,挎着沉重的步子走回院子。
      她摸不透太子是真心喜欢亦绣还是如爹爹所言,为了拉拢、为了政治,她也摸不透爹爹明明认定太子殿下为未来天子,为何还不放心讲亦绣嫁于她?难道真如马车上所言,她只希望自己两个女儿嫁个平常人家,远离朝堂?
      若是如此,那幼时爹爹为何总带着她们姐妹俩往皇宫跑?
      周亦锦走着走着,绕过假山之后发现一个身影在假山旁立着,衣角偏偏,在风中站得笔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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