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桑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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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桑桑》
文/温昔
2022/09/01
001
八月末，郁桑请了个长假。
收拾好旅行要带的行李，她提着箱子回了父母家。
这是她毕业的第七年，也是做演员的第七年。
进门时，正遇到弟弟拿着车钥匙出来。
“姐，不是说好等我去接你吗？”郁逸着急道，“你怎么自己就回来了？”
“我开车，顺便练练车技。”
郁桑把箱子递给弟弟，换好拖鞋进屋。
郁宏彦和周玟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进来，周玟初招招手，“怎么又瘦了？快到妈妈这里来。”
郁桑往前走几步，顺势缩到周玟初怀里。
她用头蹭蹭母亲的脖颈，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的航班？”母亲问，“该带的东西都备全了吗？”
“嗯。”郁桑点点头，突然道，“爸，妈，你们想让我结婚吗？”
身边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都结婚生子，只有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今天和朋友聊天，朋友说：桑桑，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为什么这么问？”父亲也凑过来，摸摸她的头，笑道，“是有人催你了？我和你妈妈都不催，谁敢催我们宝贝？”
郁桑说：没人催。
“你想结婚就结婚。遇到喜欢的、觉得想和他生活一辈子的人了，就结婚。遇不到也可以自己过。我和你爸身体还算健康，能陪你几十年。等我们走了，还有弟弟陪你。或者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不自由，就去住疗养院。没有人规定你要怎么生活，只要你舒服的活着。”
带着妈妈的这番话，郁桑和葛婩踏上去长白的旅行。
旅行计划是三年前做的。
做计划时是三个人，如今是两个。
下午两点，飞机落地。
民宿老板派了车子来接。
“房间在二楼，朝阳，视野很好。”老板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年龄和她们相仿。
二人道完谢，开始在房间整理行李。
这个地方山多，站在窗前能看到连绵的山体。
“桑桑你在想什么？”葛婩给她递杯牛奶，又给她搭了件外套，说别冻着。
郁桑侧眸，给她指指不远处的天空：“我在想，哪朵云是林子？还在想他今天有没有履行承诺和我们一起来看风景。”
林子，全名尹洧林，她们最好的朋友，三年前在一场车祸中离世。
从那开始，三人行永远都缺一个。
“最白的那朵吧。”葛婩说，“他皮肤很白，爱干净，即使在另一个世界也一定衣冠楚楚。”
郁桑点头，抱葛婩一下，松开时，感受到葛婩落在自己肩膀处的泪滴。
“桑桑。”
“嗯？”
“接受生离和死别就是我们成长的代价吗？”
“或许是。”
“那我们要等哪一天才能真正释怀？”
“不知道，”郁桑说，“但大人们总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安静几秒，郁桑又开口：“我忘了我们也是大人。”
葛婩说对。
停顿片刻，她再次喊郁桑一声。
郁桑：“怎么了？”
“我想让你赶快释怀。”
“为什么啊？”
“因为等你释怀，才能和黎泽森在一起啊。”“你喜欢他那么多年，不在一起该多难过。”
多难过呢。
郁桑想。
心脏永远如同缺失一角。
——
黎泽森进别墅院子的时候，尹老爷子正坐在树下泡茶。
他这次来长白主要是探望在这里长期静养的老人。
“昨天那女孩你觉得怎么样？”尹爷爷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开口问，“要是还可以，就相处试试。”
老爷子口中的女孩就是他昨天的相亲对象。他一下车就被押到咖啡馆去。
似乎这几年，老爷子最大的乐趣就在于给他介绍不同的女孩认识。
黎泽森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诚：“爷爷，我没想过结婚。”他把老爷子身上掉落的毛毯往上拉一些，“因为没想过结婚，就没准备耽误别人。”
“所以这几年，你被我逼着去见面，就是为了拒绝她们？”老爷子喝口茶，直接点破他最近了解到的事。
“嗯。”黎泽森说，“我的想法和以往一样。”
沉默良久。
爷爷叹口气，“罢了，这几年是我老糊涂，还以为能改变你的看法。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不结婚就不结婚吧。可能不结婚，你才能守住自己内心最想守护的净土。”这次让他回来相亲，也只是拗不过老战友的游说。
最后那句话转的突然，黎泽森没有防备。
他愣了几秒，哑声说，“谢谢。”
老爷子无所谓的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推自己进屋。
——
在长白待的第七天，郁桑和葛婩返程。
郁逸给她们订的晚上回延陵的机票，人少，安静。
候机大厅，两个人戴着严实的帽子和口罩。
“桑桑，我们是不是应该雇两个保镖？”葛婩逗她，说以她现在的当红程度，雇保镖根本就不夸张。
“没有必要。”郁桑笑，“机场治安很好，粉丝也不是洪水猛兽，遇到了打个招呼就行。”
葛婩点头，和她说起回延陵后一起去看尹洧林的事。
黎泽森就是这个时候看到郁桑的。
他要飞国外，在延陵转机，晚上的航班最合适。
毫无防备地，他就听到了那道声音。
“遇到了就打个招呼。”
他坐在她背后的那座沙发上，安静坐着，呼吸似乎也凝滞。
“打个招呼。”
脑海不断闪现这句话。
但几次抬脚，又几次收回。
/黎泽森，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别留我。
当年给她的承诺，总不好再违背。
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郁桑去了茶水间。
最近这段时间受风寒，她浑身都不舒服。
接完热水，她拿出口袋里的药。
见四下无人，她摘下口罩，吞下那几粒黑色的药丸。
好苦。
她不自觉皱眉，一粒化了一半的药没有吞咽下去，沾到她的舌头上。她痛苦的龇牙，想找垃圾桶把药吐进去。
但她没找到。
不仅没找到，还突然看到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掌，正对着她唇的位置。
“先吐。”我手上吧。
黎泽森默一瞬，从口袋翻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先吐纸上吧。”
他声音干净，如穿行而过的风。
郁桑说“谢谢”，接了那张纸巾。
她吐出那粒药丸，稍稍调整表情。
她不知道他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看到她的，只知道像做梦。时隔三年，在恢怡旷荡的机场，她做着一个飘渺虚幻的梦。
黎泽森把一旁的垃圾桶提起来，举到郁桑面前。
他紧攥着桶体边缘的手，每根指骨都泛白。
郁桑把纸巾扔进去，今天第二次和他说谢谢。
她感到可怕，除了谢谢，她竟然说不出任何其它的字。
此刻的心脏就如同千万做磐石堵在胸口，又闷又疼。
这不是释怀的样子，不潇洒。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安静的站立着，直到茶水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郁桑才回神。她故作镇定的戴上口罩，迎面撞上葛婩担忧的脸。
“宝贝，你吓死我了。”因为有人在，葛婩没敢叫她的名字，她跑过来，急匆匆道，“怎么来这么久？”
“遇到一个——”朋友。郁桑看了黎泽森一眼，轻声道，“大学学长。”
葛婩这才去看站在郁桑对面的黎泽森。
浓眉、短发，精致利落的脸。
葛婩惊诧：“……那你们？”
“要去喝杯咖啡吗？”
郁桑听到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进入她的耳畔。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黎泽森把垃圾桶放回原位，和葛婩点头示意，又把视线落在郁桑身上。
他凝视郁桑的脸，发现看不清。
她麋鹿一样圆润的眼睛被她用帽檐藏匿住，他只能看到她直挺纤薄的背脊。
修长的天鹅颈在暗夜里白到发光。
不了。
郁桑想拒绝，本来也应该拒绝。
可是她的行为不受思想控制。
在葛婩的安抚下，她跟着黎泽森进了茶水间隔壁的包厢。
包厢很安静也很隐秘。
昏黄的光线氤氲着打在两人身上，如同虚无的海市。
工作人员前来点单，郁桑抬头。
她取下口罩，弯弯眼睛，说，“我要一杯意式浓缩，谢谢。”
“换成牛奶吧。”黎泽森开口，打断了她，“最近不太能闻咖啡味，包涵一下。”
他带着歉意，话语又绅士，郁桑选择妥协，“那就两杯牛奶。”
等待牛奶的间隙，郁桑翻开桌上摆放着的杂志，虽然不太有礼貌，可她也不擅长叙旧。
黎泽森一直在凝视郁桑。
她柔顺的长卷发顺着帽子垂落，眼眸里带着点撩人的温和。
他嗓子干涩地吞咽一下，收回自己刚才的结论。
刚才匆匆一眼，他觉得她没有变。
可这一刻，离得近，又好像变了许多。
“这次出来是拍戏吗？”黎泽森突然开口，暗哑的嗓音打破沉闷。
郁桑合上杂志，抬眼看他。
“不是拍戏，是旅游。”她看到他黑色的风衣在这沉静的屋内不断模糊，模糊又重现，“你呢？也是旅游？”和女朋友，还是妻子。
“探亲。”黎泽森把工作人员刚送来的牛奶推到她面前，不做铺垫地用轻缓的语气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郁桑。”
被点到名字的人看他一眼，睫毛微颤。
又安静良久，他说。
“你过的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桑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