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十冬

28、温柔与叛逆

　　回到酒店后，林朝露和赵摇月两个人都赶紧洗了个热水澡，防止感冒。

　　在赵摇月吹头发的时候，林朝露趴在床上准备给孟繁辰发消息，想让他洗完澡后记得喝热水，预防感冒。

　　太过于斟酌用词，以至于她编辑了很久，消息一直没发出去。

　　反而孟繁辰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繁辰：注意保暖。】

　　正在编辑的聊天框里，突然弹出对方关心自己的消息，没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事了。
　　林朝露开心地埋在被子里闷笑，笑完又马上编辑回复。

　　【朝露：你也是。】
　　【繁辰：嗯。】

　　再次被对方回复，林朝露笑得脸都要酸了，忘记房间里还有个人，激动得在床上打了个滚，结果翻过身来就看到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赵摇月。

　　林朝露赶紧收敛了笑，有些心虚地问：“赵赵，你看着我干什么？”

　　赵摇月摸着下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良久，终于开口：“你不对劲。”

　　“……”
　　林朝露心虚错开视线，不再与她对视，“没、没有吧。”

　　“是吗？”
　　赵摇月显然是不信的，“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林朝露更心虚了，但这时候是决不能表露出来的。
　　于是强行挺直了腰，假装很有底气的模样，“你问。”

　　赵摇月问的却是很莫名其妙的问题：“喜欢什么味的薯片？”

　　“黄瓜味。”
　　林朝露有些莫名其妙。

　　赵摇月继续问，语速渐快：“粉色还是蓝色？”
　　“蓝色。”

　　“咸豆花还是甜豆花？”
　　“甜豆花！”

　　“可口还是百事？”
　　“可口！”

　　“孟繁辰还是宋乘风？”
　　“孟繁辰——不是！”

　　林朝露被她飞快的语速和问话绕晕了，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反应过来后连忙想否认，但为时已晚。

　　赵摇月笑得一脸得逞：“哦~~原来你喜欢孟繁辰啊。”

　　“……”
　　林朝露马上红了脸，支支吾吾解释，“我、我只是在回他的消息。”

　　“我懂，我懂。”
　　赵摇月很是认可地点头，嘴上却仍旧是调侃，“喜欢的人的消息嘛，自然是要秒回的，回消息的时候呢，自然也是激动到要在床上打滚的。”

　　林朝露的脸更加红了，甚至感觉自己刚洗完没多久的头发在冒蒸汽。

　　赵摇月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快跟我说说，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你藏得够深呀，我之前盯了孟繁辰那么多天，竟然都没发现你。”

　　也不能怪她迟钝，认识林朝露之前，林朝露的存在感确实太弱。
　　认识林朝露之后呢，她这内敛又容易害羞的性格，好像对哪个男生都是这么小心翼翼，又容易紧张脸红。

　　这样的性格，如果碰上稍微自恋一点的男生，肯定会被误会喜欢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赵摇月才没有把她平时和孟繁辰相处时的羞涩放在心上。

　　林朝露低着头，耳朵红得几欲滴血，声音细若蚊鸣，“初三毕业后的暑假……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你竟然喜欢他这么久了？”
　　赵摇月十分惊讶。

　　“也、也不是很久吧……”
　　林朝露摸了摸脸，“感觉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一年多的时间，她并不觉得很长。
　　或许当时的她，孤独地尝到了各种酸甜苦辣。
　　但当孟繁辰向她伸出手，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当朋友的那一刻，过去一年的心酸，都不再重要。

　　能成为他的朋友，对她来说，已经弥足奢侈。
　　她很开心，也很满足。

　　赵摇月没暗恋过人，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心思，她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我当初追孟繁辰，你……”

　　“对不起，我当时确实因为这件事嫉妒过你！”
　　林朝露比她还要着急地道歉，“我还相信了那些说你不好的传言，跟那些人一样讨厌过你，对不起！”

　　赵摇月顿了顿，问：“那如果我再去追孟繁辰，你还会嫉妒我吗？”
　　林朝露沉默了几秒，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因为你足够优秀，你和他……本来就很般配。”

　　虽然难过，但这是林朝露不争的事实。
　　孟繁辰是一个很好的人，赵摇月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们俩在一起，一定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这样美好的事，她会很羡慕，但不该去嫉妒。
　　她会羡慕地、尽量让自己不难过地，去祝福这段感情。

　　只是现在，她好像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情绪的能力。
　　仅仅只是想一想，鼻子就发酸。

　　头顶忽然覆上一只手，林朝露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面前的长发女生。

　　赵摇月有些无奈地叹气，“你怎么这么傻呀，也太好欺负了，这可不行，你这种性格，放在小说里，妥妥的垫脚石小炮灰啊。”

　　无论是相信她真的会去再追求孟繁辰，还是心甘情愿将自己喜欢了一年多的人拱手让人，都傻得让人恨铁不成钢。

　　林朝露吸了吸鼻子，“我本来就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成绩不好不坏，长得也不美不丑，是个毫无记忆点的普通人，如果现实世界是小说，那我肯定是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

　　“不。”
　　赵摇月看着她，正色道，“你才不是小角色。”

　　“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就像我们看小说一样，这一本小说里看似不起眼的配角，或许就是另一部小说的主角呢？”
　　“你不是默默无闻，可能在另一部小说里，你是作者安排在其他人故事中的彩蛋。”
　　“但在你自己的故事里，在属于你的人生里，你就是主角。”

　　林朝露望着面前的女孩，方才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再次涌出，但马上又被她用袖子擦干净。
　　她重重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却很坚定：“嗯！在我自己的人生里，我就是主角！”

　　赵摇月欣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这才对嘛，其实在你羡慕我的时候，我也很羡慕你诶。”

　　林朝露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羡慕的优点，很是受宠若惊，“羡慕我什么？”

　　赵摇月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眯眯道：“羡慕你脸蛋圆圆的很可爱，也羡慕你有这么甜的小虎牙，快，给姐姐我笑一个，让姐姐好好看看。”

　　林朝露闻言连忙捂住嘴，却被赵摇月扑过来压在床上，挠她脖子上的痒痒肉。
　　她被挠得哈哈直笑，也挣扎着伸出手去挠赵摇月的脖子。

　　两个人在床上打闹了许久，最后都笑得没了力气，仰面瘫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林朝露哭的时候耗了些体力，又玩闹了这么一场，望着天花板的时候，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睡了过去，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

　　赵摇月偏过头，看着身旁女生的睡颜。

　　女生的侧脸轮廓很柔和，眼睫毛不长，鼻梁也不高，五官并不算出色，但组合起来，却很耐看。
　　短发因为方才的玩闹，此刻有些凌乱，眼睛还红红的，唇角却是翘着的。

　　她很乖巧，能想象到，从小到大，她应该都是这么安静乖巧的一个人，甚至乖巧得有些软弱。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乖巧，造就了她的温柔和善良。

　　“其实我刚刚想问的是……”
　　赵摇月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无法进入身边人的梦里，“那时的你，一定很难过吧？”

　　可是，在那么难过的时候，还是一次次向她发送善意。
　　无论是气喘吁吁帮她买来卫生棉，还是义无反顾把外套借给她，即使嫉妒着她，也还是在她陷入窘境的时候一次次地帮助她。

　　这样温柔的女孩，成为了她的朋友，她才是该感到庆幸的那一个。

　　赵摇月与身旁的女生挨近了些，靠在她肩上，闭上眼，弯起唇。

　　你羡慕我的张扬和勇气，而我也同样羡慕着你的率真与温柔。
　　互相羡慕的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

　　宋乘风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孟繁辰靠在窗边，低着头，手举在胸前，一副标准的玩手机姿势。
　　他走过去，随口问了句，“看什么呢，怎么起劲？”

　　“没什么。”
　　孟繁辰不动声色从Q\\Q的聊天页面退出。

　　宋乘风倒也没在意，大喇喇坐在床上擦头发，半是开玩笑地说：“你最近活泼得有些过头啊，怎么突然改性，答应来云粼市玩？”

　　林朝露赵摇月或许不知道，但他对孟繁辰了解得很，这小子是个深宅，要是放在平时，无论多长的假期，都不会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来避难的。”
　　孟繁辰波澜不惊开口。

　　宋乘风：“避难？”

　　孟繁辰垂眼，手机拿在指间把玩，唇角的弧度意味不明，“我把家里的画都扔了。”

　　“……”
　　宋乘风震撼得连背都挺直了，满是不可置信，“卧槽，你玩真的？玩这么大？”

　　虽然早就听他说过他不想再画画，但听到他把画都扔了，宋乘风还是不可避免地震惊。

　　孟繁辰拿的第一支笔就是画笔，他的房间里，一大半是关于画画的东西。
　　甚至可以说，那些画，占据了他至今为止人生的一大部分。

　　说扔就扔……
　　做得可真决绝。

　　也难怪他说来云粼市是避难，被他外公知道，这哪里还能在家里待得下去？
　　打断他的腿都有可能。

　　宋乘风沉默了很久，问：“做得这么绝，你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

　　“没有。”
　　孟繁辰意外的坦然。

　　宋乘风顿时有些无语，“……所以你这是单纯到了叛逆期？”

　　话音刚落，孟繁辰手里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来电铃声随之响起。
　　“外公”二字格外的刺眼，哪怕只是看到这两个字，都好像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威压和怒气。

　　孟繁辰垂眼盯着手机，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或许吧。”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到了叛逆期。”
　　“但当我丢下画笔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真正活过来。”
　　“为我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