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恐】拿非利人》生姜小甜饼

45、潜伏二（完）

　　建筑楼内的空气阴沉沉的，带着一种好像有无名的哺乳类动物腐烂又被分解在角落里的臭气，以及更深处的，隐隐一丝被舔舐在舌尖的铁锈，干燥却又潮湿，在静滞的风中弥漫着。

　　猎魔人没走入多远。顺着那股越发浓烈的气息向前，黑暗中的景象很快就映入他们的眼帘，先是手电筒的灯光打在了一张苍白的人脸上。
　　然后随着灯柱向左右移动，数个被束起双手吊悬的干尸出现在了矮梁的下面。

　　它们无一例外，苍白的皮肤紧紧的贴着菱角分明的骨骼——在这些人死以前，身体内的血就都流尽了。

　　萨姆咽口水的声音更加频繁了，今晚看到的第一幕景象对他来讲就已经足够出格：“怎么回事？这是凶杀案，我们应该报警，而且...”犯人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报警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哪怕我对温切斯特兄弟的‘罪行’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联邦调查局已经在半数以上的州发布了他们的红色通缉令，BUA上次虽有失利，但估计还撵在我们的后头，只要我们脚步稍微放缓，明天早上破门而入的就不只是客房服务了。

　　我替他警惕着四周的黑暗，迪恩则握着手电筒继续向前探照。

　　很快，他就发现了在吊悬的干尸之中，还有一个幸存者在喘着气，插在她手臂上的针头正将她的血液往上汇聚，人血，这正是灯神赖以为生的食物。

　　现代社会枯竭的信仰让许多偏僻的异教邪神走向了末路，基督教占了大头，天堂和地狱就在人们的脚底和头上，人们更愿意相信不愿意付出太多的，又有利于今生的，血腥献祭？邪|教仪式，早就是该被埋在土里的路数了，无人信仰，无人饲喂。

　　所以jinni无比饥饿。

　　没有被喂饱的邪神和豺狼无疑，祂们主动现身，狩猎人类，在高楼大厦的原始森林中留下残羹剩饭和未解悬案。

　　确认了女人还有呼吸之后，迪恩急忙拔掉了插在她胳膊上的针头，将人平放了下来。

　　一落地，女人就剧烈的喘息起来。
　　她如梦初醒般大口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在寂静的黑暗中犹如临阵之前的鼓点，阵鼓敲击，推积成不堪重负的雪山。

　　驱魔人死死的盯着黑暗里尚未显形的事物，已经听到了冥冥之中恶狼长嘶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女人猝然睁开了眼睛，落水中挣扎的人那样抓住了迪恩的胳膊。

　　与此同时，一道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暗中由远及近，谁也没有听到他奔跑的脚步声，就是在眨眼的那一瞬间，那张镌刻了异教图案的可怖的面庞出现在了约卡姆的面前，几乎直抵他的眼下。

　　jinni，这灯神有着一身惨蓝色的皮肤，所有裸露出来的部分都被刺青纹身一样的图腾覆盖蔓延，天然和人造的可怖融为一体。

　　伪神的眼睛中闪烁着非人的蓝光，他一把扣住了驱魔人的手臂，数不清的声音在这一秒响彻在约卡姆的脑海中，回忆像是一本正待翻阅的书，供以灯神寻找到最感性最薄弱的那一点，将人拖入梦幻一般的蜃楼之中。

　　...你应当有所悔悟...

　　硫磺和火山共同铸就的地狱之中，蝇面人身的恶魔按住驱魔人的头颅，狠狠的将他按在了熔浆之中，烧灼的痛苦之中，驱魔人翻身抓住对方的胳膊，一脚揣向对方的腹部，将它同样拖进了山口，他们在滚滚热浪中搏斗，他拖曳着自己的一身皮肉，将恶魔按在了它自己的残躯上，逼迫它放弃它所拥有过的一切。

　　...为更好的过去和未来...

　　面孔熟悉的男人将天使之刃归鞘，他的父亲背生双翼，顶着由天堂撒下的温暖光辉，朝他挥手，示意他再走进一点。‘我们需要你。’他说。需要你的力量，在平行里，你的兄弟即将犯下弑父杀母的罪行。

　　而不仅如此，他甚至——

　　所有的景象突然消失，灯神发出痛呼。

　　祂抬起脚，一只小鹿犬正撕咬在他的脚踝处，那狗咬的极深，却连一声吠叫也没有，不断疯狂左右摆头加深伤口内部撕裂，jinni的异色血液从犬齿间汩汩流出。

　　jinni正要抬手将狗从腿上撕下，它的胳膊突然反手被人扯住，陨星将至的滚滚热度扑面而来，驱魔人的眼神清明，约卡姆抬起手，接住了迪恩抛来的银刀，刀尖上沾着小羊羔的血，对于灯神来说无疑是毒药。

　　这一瞬间应该是极快的。

　　迪恩甚至没有看清约卡姆手上的动作，就听到了一声穿刺入皮肉的声音，整把银刀都没入到了jinni的身体，与羔羊血相接的地方弥散出白烟，驱魔人用力拧动刀柄，直接搅碎了它的心脏。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就像是獒犬清脆咬断狐狸的喉咙，在灯神的尸体倒地的那一刻，再无阻碍，我向着迪恩看去，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有那么一会儿，猎魔人短短的失神了一瞬，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卸力坐在了原地，我迈过前面的障碍物，向他走了过去。

　　随着灯神的身死，周围一切也都将消失。

　　幻境崩塌前的几分钟，我蹲在他的身边，问道：“需要我去帮忙吗？”

　　和我误推了门，进入幻境中不一样，迪恩在现实中的现状恐怕和那位幸存者一样，意识被灯神拽入幻境之中，身体被吊起，成为供给祂食物的血包。听我这么问，迪恩摇了摇头：“我会想办法自己下来的。”

　　看他还是这么盲目乐观，我就放心多了。
　　父亲，母亲，妻子，和睦相处的兄弟...他和我一样，都不是会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上钻牛角尖的人。

　　小鹿犬迈着四条腿，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它的嘴巴上还沾着jinni的血，迪恩一把将它捞了过来，亲自给它擦了擦：“好狗狗，好狗狗。”

　　我的眉头应该皱的死紧，但也没去打搅这一刻人与狗之间的温情。

　　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万种机缘巧合之下，迪恩真的和费蒂尔斯碰面了，我的那个兄弟不会打破迪恩对‘狗狗费蒂尔斯’的美好滤镜。

　　我看着迪恩又撸了两把狗毛，谁也没再说话，直到我们周围的景象都被浓雾所覆盖，他的身影和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消失，异域熟悉的灰白和失色发绿的建筑再度出现在我的眼前。

　　约卡姆站起身，忽然感觉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一个化着苍白妆容的小男孩见他看过来，伸手向前指去。

　　兰伯特的房子前，乔希正用力敲打着大门，门一如隔离两世的阻碍，将生者和死人的世界区分。
　　侵入兰伯特先生肉身之中的凶灵，被母亲以玛丽莲的名字养大的连环杀人犯，正死死的掐住兰伯特夫人的脖子，妄想将现世的生者也带入它死后归为的异域。

　　“我不叫玛丽莲，我叫帕克。”小男孩说，他的红色眼影杂糅成一团，泪水干涸之后，皮肤上留下道道皲裂的疤痕。

　　“我知道了。”约卡姆说，他后退了一步，用脚后跟蹭了蹭地，将一只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用力喊道，“让开，兰伯特先生！”

　　下一刻，他宛如一支离弦之箭，向房门狂奔而去，飞起一脚踹开了大门，门扉轰然倒下，就在异域和现世的小径洞开的那一刻，驱魔人一手拎着兰伯特先生的后领，另一只手不忘带上灵媒师卡尔，猛地一挥，直接将两人甩进了房子里。

　　伊莉斯夫人和我说过，亡灵的弱点就在它们的记忆里，打开它们的心门尤为关键...

　　在这里停顿一下。

　　这个打开也可以是动词，是吧？

　　我没有在异域潜伏了十数年，只为有朝一日占据他人的躯壳，重新感受阳光照在脸上，家人环绕身边的耐性。
　　有些东西是属于我的，而有些东西显然不是，过多的渴望和过多为得到它们的努力叫做贪图，人总是要为此付出一定代价。

　　但是现在，我不介意多等那么一秒——敲敲门，然后从别人的房子中拽出那个不请自来的恶客，盯着凶灵惊恐的脸，握起拳头，小臂向脑后曲起，蓄力...

　　实话实说，每次任务结束，我就在等这个娱乐环节呢。

　　这才是我努力工作应得的。

　　——

　　阳光晴朗。

　　伊莉斯的灵媒助手塔克打开了房门，在崭新的地毯上，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大概有七英尺高，体型匀称中肌肉隐现，眉目深邃，一条编成麻花结的长辫子垂在肩膀上，像是一个屹立着的罗马雕像。

　　“早上好，塔克。”驱魔人打招呼。

　　看到他的时候，灵媒助手就显得很兴奋，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塔克就更高兴了：“你还记得我，老兄！”

　　大概，我想说，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当然。”

　　“进来一起吃个饭吗？朋友？卡尔正在准备给乔希和道尔顿做封印星体投射天赋的冥想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要听听我们早餐的菜单吗？有班尼杰克蛋，有抹了黄油的烤制切片面包...”

　　另一个灵媒助手克斯也凑了过来，嘟嘟囔囔和我报了一堆菜名，真的不错。

　　我侧过了半个身体，露出了在街角停驻的雪佛兰黑美人，迪恩正缓缓降下车窗，朝我一扬手中的芝士汉堡。

　　“但有人还在等我。”

　　我婉拒了他们的热情邀请，两人看了看坐在车窗后的猎魔人，又看了看我，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塔克踮起脚，想要拍一拍我的肩膀，没怎么太成功：“我们懂了，老兄，人生多么短暂...”

　　他们又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最终不舍作别。

　　在离开那栋房子的时候，兰伯特父子的冥想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了，我听到了灵媒师卡尔的声音，在清晨的微风声中，伴随着鸟鸣声轻轻传来。

　　“准备好了吗？”

　　“好了。”

　　我走到雪佛兰的车门前，下意识的还想要拉副驾驶的门把，直到看见里面撇嘴的萨姆，才猛地收回了手，曲腿坐进了后座，迪恩朝我丢了几个汉堡，他的胳膊上贴着一张已经卷边了的创口贴，挡住了被灯神抽血的针孔，脸色倒是红润依旧。

　　“我们只属于这个世界...”

　　“只属于当下。”

　　卡尔的声音越来越远…

　　车钥匙拧动，黑美人缓缓的向着街区外驶出，绿荫从树影下投下，驱魔人拆开了汉堡的外包装，咬了一口，咀嚼中把头往前探了探。

　　“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