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安娜贝尔（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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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通来自康涅狄格州的电话打到了洛杉矶。
彼时约翰.康斯坦丁刚在端坐在剑桥俱乐部里的圣灵那儿碰了壁。
如果世界上有一件比请求自己的前情人更令人感到耻辱的事，那就莫过于把自己做过的好事像是筹码一样推积起来，任由一个你看不上的伪君子去宣判对错了。而最不体面的还在后头——它用他生平里的丑事当做另外一堆圆码，并且毫不留情的赢了他，好样的。
所以此刻，康斯坦丁站在俱乐部的围墙外接起电话，语气也算不上多好：“怎么了？终于打完你那份该死的临时工，想到回头来找我了？Bond girl（邦女郎）？”
“老规矩，离你最近的那条排水沟。”电话里的声音说。
嘟嘟的忙音里，康斯坦丁放下电话，认命的向前走了几步。他在一排竖栏的排水沟前拽起风衣角，蹲下身，将手伸进了一片潮湿的黑暗里。
“无论这么干多少次...”他嘟囔着，在感觉到手上不妙的触感后，立刻抽回了手——一只油绿色的青蛙正衔着驱魔人的手指，老老实实的被他提拎到眼前，“我都觉得不自在。”
与它一般的同类不同，这只湿乎乎的两栖动物身上的绿色分外的干艳，像是一朵生命力全被保存在外表上的干花，而它的眼睛却是漉漉的，闪着盈润的水光，内里旋转一种奇妙的斑斓色泽。
康斯坦丁随手将这只青蛙攥进了手里，侧身进了街边的一家电话亭，他把这黏糊糊的生物放在箱体上，随意按下了几个按键...
——盈润的蛙眼倒影在话亭的四周玻璃里。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通了，帕特萨.维克提玛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约翰.康斯坦丁？”
“嗯哼。”
“终于联系上你了，老板。”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重新变得沉稳，“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需要知道。”
—
帕特萨.维克提玛曾是个挺有天赋的探员，一个年轻且身强力壮的漂亮小伙。他是个唯心主义者，或者换句话来说——他坚守自己，坚守规则，坚守自己所认定的物质真相。
而总在错过一些已经昭然若揭的征兆。
...循规蹈矩碌碌无为...
从世界的真实向他揭开的那一刻起，因陈守旧的观念就已碎无可碎，至今，年愈四十，帕特萨也做出了很多的改变，在神秘侧上，虽然他仍是一个无名小卒，却不再懵懂而毫无还手之力。
从那金光四射的灵体从县看守所离开后，帕特萨与灵媒大师分道扬镳，一面柯尔.希尔继续去寻找灵体的踪迹，一面回到了源教会的帕特萨也在替他留意着一些不寻常的动向。
而就在不久之前，仍以罪证调查员的身份，前往康涅狄格州去为源教会扫清一桩邪|教伤人案残留罪证的维克提玛，意外的发现了那灵体的一点踪迹，比常人更通达的灵感更向他揭示了那东西现在的状态——与邪恶相混淆，神思混乱。
帕特萨没有选择继续进入那栋屋子，他悄无声息的从侧门退了出来，他一边抓起手上的电话，一边将手提箱里的青蛙标本扔进排水渠。
越过柯尔.希尔的号码，帕特萨直接拨给了康斯坦丁：
“老规矩，离你最近的那条排水沟。”
...
“讯息收到。”康斯坦丁从口袋里抽出一根丝卡，草草地叼在了嘴里。他从商店最新买的那盒火柴怎么也擦不燃，只能重复之前无数个崭新打火机的命运，被丢进垃圾箱——这就是你有个乱用职能的前男友的坏处了，他明知道你已经时日无多，却在临下地狱之前都不给你一根烟抽。
但你猜怎么着，他不在乎，或者说，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在乎，无论是什么，“但关我屁事。”
对面早对他会说出口的渣话有了预料，因而也并不感到措手不及，耐心解释道“那个灵体的主人是个拿非利人。”
“...拿非利人？”
“是的，旧约传说中没有灵魂的战车，力量强大，但寿命短暂——‘他们的日子还有一百二十年’，而后便尘归尘，土归土，与万物不再有分了。”话筒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在你仅剩的日子里为你争取到一个直升天堂的机会的话...”
莫过于杀死一个拿非利人。
他们是‘毒蛇’‘恐惧’‘成就者’，是此事之恶愈发蔓延的象征物，是上帝的堕落之子与人类的血脉结合出的‘大悖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虔诚的背离，因而对于那些勇于斩杀拿非利的英雄
——天堂给予嘉奖。
...
帕特萨凝视着箱体上双目俯视自己的青蛙，一层薄薄的浊膜覆盖在它小而浑的瞳目里，像是阻拦清明之眸的灰尘结成的网。
从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开始...一次的低头，永远的妥协。
“柯尔曾经给了我一颗colt枪*的子弹，让我将其交给约卡姆。”他也在伪装成公辩律师的那次会面里经由握手，将裹尸布传递到了约卡姆的手上，“我记下了它的结构，随后画出了相应的重造图纸。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帕特萨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压抑过后的镇静，“我可以提供相当数目的柯尔特子弹。”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下，就在帕特萨认为这份沉默意味着妥协的时候，他却突然出声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老兄，你他妈的脑子里有个坑吧。”
帕特萨：“？”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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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约卡姆，约卡姆西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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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将嘴边的烟夹下来，下意识的怼着烟头在袖口纽扣上摁了两下，当然没有熄灭——这东西压根就没点起来。他挂掉电话，随手将香烟丢到一边，用两根手指将电箱上的青蛙夹了下来，这一系列有意磨蹭的动作当然没引来外面任何一个找电话亭的人的反感，喧闹的时段，没有一通电话使用这个线路打来，街上的巡警从玻璃外走过，对离脚跟只有一寸之隔的烟头视若无睹。
咳嗽了两声，向道旁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后，驱魔人揽紧风衣，将青蛙丢回了排水渠，朝着联合车站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青蛙，也已经变回了干巴巴，死气沉沉的一坨标本。
——
康涅狄格州。
“我是你的朋友，你知道吗？”
“我又有朋友了。”
黑白的电视机里，男男女女仍然继续着他们在一层屏幕后的对话。
米娅继续着手上的纺织工作，指腹向前推出布料，缝纫机的针头打出一排排的线角，再向后移挪，平推，甲尖无数次从正在工作中的针侧擦过...
‘啪’的一声，厨房里，电磁炉的开关自动的打开了，放置在上面的密封锡纸盘开始接受炙烤。
...剧情已经进展到了人物之间由潜伏的矛盾所引发的争吵，言语激烈，手臂挥舞，缓慢发酵，剧烈膨胀，然后...
“嘭！”
火星四溅。
赶来的邻居及时的将米娅从着火的房屋里带出，半日后，米娅.戈登在医院生下了一个堪堪足月的女婴，不久后，他们举家搬迁到了帕萨迪纳。
而在新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米娅从纸箱的底部翻出了一个熟悉的玩偶，穿着雪白蕾丝长裙的陶制娃娃的裙摆仍然整洁，连脸上沾染的血迹都已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无迹。
“慢着，怎么会有那个的，我发誓我丢掉了的。”抱着他们的女儿莉娅的约翰.戈登走了过来，皱眉伸出了手，“来，给我吧。”
“不，不用。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米娅向前走了几步，将娃娃重新放回了置物架上，“神父说我们要相信我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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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沉的白天，米娅坐在沙发上，将头侧靠在抱枕上小憩。
她的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吊灯下穿过，它的光晕黯淡，身躯像是被王水腐蚀过的黄金一般，外皮糜烂，褪出点点红白相间的肌肉纹理。
残缺不全的身影走到摇篮的旁边，它低下头，用仅有瞳仁轮廓的眼睛俯视着躺在软褥中的婴儿，它俯视着...
片刻后，婴儿的哭泣声和烟雾报警器的尖啸将浅眠中的米娅吵醒，她猛地跳起来，目光瞟过已变得空荡荡的摇篮，浑身一寒，立刻寻声奔去。
在厨房里，她找到了哭泣不止的小米娅，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泄露的煤气正像水一样从四面包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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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
约翰.康斯坦丁摁响了这栋房子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个怀抱婴儿，面色憔悴的女人。
驱魔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一个陶制的娃娃吗？”
——
“I heard the mission bell.”(我听到远处教堂的钟声)*
“And I was thinking to myself.”(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AIII～”迪恩一边用单手把握着方向盘，一边哼着歌，黑美人穿行过荒芜田野中央的洲际公路，向着夕阳落下的地方一路追逐。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位灵媒叫什么名字？”坐在副驾的萨姆问。
“伊莉斯，伊莉斯.雷尼尔夫人。”约卡姆说，只有稍微宽阔的车后座才能塞下一只拿非利人，这还是在他将小腿稍微搭上点座椅的前提下。
以这个略有别扭的姿势，驱魔人继续说道，“从那次星体旅行者的事情过后，我就再也没有拨通伊莉斯夫人的电话。直到前不久，我听说了她的死讯。”
“那次星体投射的事件也许还没被解决，我得回去看看。”
“很抱歉我们不能跟你一块去了，所以，最近的火车站？”萨姆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他拍了拍迪恩的手臂，示意道，“火车站，迪恩…火车站，你应该在前面的路牌前右拐。”
等黑色的堪萨斯嗖的一下穿过蓝路牌，迪恩才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真抱歉，萨姆，但你应该早点说的。”
“你在干什么？”纵然气闷，萨姆.温切斯特还是压低了声音，凑到他的兄长的耳旁，“你真的要和他一起去吗？和一个陌生的，没认识几天的驱魔人？戈登*的教训你忘了？”
“我想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
“迪恩！”
…
前排一对兄弟的吵闹声里，约卡姆将手伸进衣兜，隔着一层薄薄的裹尸布，抚摸里面沉甸甸的子弹。
——“你要确保你找到那个灵魂之后，无论祂做出何事，你都不能尝试去抹除祂。”费蒂尔斯说。
——“colt子弹，几乎能杀死世界上任何非人之物，如果你觉得那个灵魂不在你的掌控之中的话，杀死它。”这是柯尔.希尔留在裹尸布内衬上的话。
…一个不朽的灵魂，一个不受掌控之中的意外之物；一个因牺牲而得的奉献，一个卑贱恶魔的仆从。
饶是约卡姆西兹，都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想点什么，但是思考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于是一秒钟之后，他就将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把头探去了前座，朝着仍争论不休到开始翻彼此旧账的两兄弟真诚问道，“咱们停车吃个饭吗？”
“我真有点饿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安娜贝尔（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