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与恶魔签契约[无限]》二两糖茶

10、今晚有地方住吗？

　　玩家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游戏会场，但洛毅却站在原地，好像在思考什么，表情有点严肃。

　　“总长，我有一点想法。”
　　卡弗走到洛毅身边，想了想说道。

　　“你说。”

　　“您应该也注意到了，系统刚才说，下一场游戏要十五天之后才会进行。”

　　卡弗的语气是一贯的理性。洛毅嗯了一声，等着卡弗的下文。

　　“我们刚进入游戏时所在的那条街上，有旅店，商店，饭馆，而且我看到有些商铺外面还有折扣促销的宣传语。所以我推测，这十五天时间，我们很可能也要像在现实世界中那样找旅店住，去饭馆吃饭，并且这些也都是需要付钱的。”

　　“所以，平局方案大概率不可行。”
　　洛毅刚刚在想的也是这件事，听卡弗说到这儿，便立刻说出了结论。

　　“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可行了？”
　　两个人的对话太跳跃，阿道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追问道。

　　“仔细想想，很多玩家在这个游戏中长达一两年，在这么久的时间里，总是会有衣食住行的需要。比如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恐怕就是要先找个地方落脚。”
　　洛毅望了望大厅外已然擦黑的天，对阿道解释道。
　　“如果这衣食住行真的需要花钱，那么一直平局，没有奖金，就只能依靠借款来生活了。只要有借款，就没法离开游戏，那平局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呢。”

　　无赢无输，就没有人能够离开游戏。
　　想要有人能够离开，就必须有人背上天价的债。

　　这游戏……真是设得一手好局。

　　阿道怔了一怔，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这第一场不是赢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阿道又开口道。
　　“125万，这钱也相当多了，别说15天，要是按现实世界的正常花销，这都够生活很多年了吧！”

　　“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
　　卡弗毫不客气地说道。
　　“系统既然有意设局，就不会让这125万踏踏实实留在你手里。”

　　“嗯。”
　　洛毅也同意卡弗的看法。
　　“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向大厅中的某个角落。

　　就是刚才，那个白卫衣男孩站的地方。

　　“而且我们拿到了125万，是建立在有人负债了1000万的基础上的。我们手里有钱，多少可以生活上一段时间，可……那男孩子呢。”

　　“嗯……哎。”
　　阿道叹了口气。
　　“不知道那个路小塘，之后该怎么办。”

　　“时间不早了，总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先找一个能住的地方，再从长计议。”卡弗提议道。

　　一直留在这里确实也没什么意义，洛毅和阿道点点头，三个人前后走出了游戏大厅。

　　***

　　夜幕将至，天色是一片暗淡的灰蓝。玩家基本都离开了，糖果广场周围，大大小小的灯球莹莹黄黄地亮着，为四周的蘑菇房子笼上了一层柔黄的薄纱。静谧的广场气氛安宁又梦幻，倒是真的像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

　　洛毅三人走出会场大门，正打算随便找条街巷去看看情况，不经意间，忽然在视野边缘瞥见了一抹白色。
　　洛毅转投看去，只见糖果广场中央，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蜷缩在圆形舞台边的角落里，整个身体缩得小小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正是那个白卫衣的男孩子。

　　洛毅愣了一秒，随后调转脚步，朝那男孩子走了过去。男孩看到洛毅朝他这边走，立刻站起身，急匆匆就要离开。

　　“等一下。”洛毅连忙叫住他。

　　男孩只得停下脚步，紧绷着身体，不敢看洛毅。

　　“你……要去哪儿？”
　　洛毅走到男孩面前，尽量把声音放得温和。
　　“今晚有地方住吗？”

　　男孩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还在想他今后要怎么办，一出会场，竟然就遇到了他。
　　洛毅看着面前矮小瘦弱的男孩子，叹了口气。
　　据蓝森说，他是因为帮自己说话，所以才被大家针对。
　　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敌意，本该是自己负的债……都是他替自己背了。

　　“你跟我来吧。”
　　洛毅对男孩说了一句，便转身向卡弗阿道那边走去。可走了几步，却发现男孩仍然留在原地不动。

　　“来吧。”
　　洛毅又耐心对他说道。
　　“你是因为我们才输掉了游戏，我们不会让你再继续负债的。你跟我来，我给你找地方住。”

　　男孩听了洛毅的话，犹豫了一下，总算是挪动脚步，不远不近地跟上了洛毅。

　　阿道看了看跟在洛毅身后的男孩，对他友好地笑了一下。不过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
　　阿道也不太在意，转而又问洛毅：“老大，我们待会儿去哪儿？”

　　“我们刚来时的那条街上，不是有旅店和餐厅么，我们就先去那边看看吧。”

　　几人商定好，便向着来时的那条路走去。亚当乖乖地跟在后面，在他们的视线之外，稍稍松了松有点僵硬的肩膀。

　　第一步，OK。

　　说起来，这个蓝森倒还真是好用。心里那点城府浅得就像路边的水坑，跺上一脚，就能溅出一大片水花。自己稍微挑衅了他一下，就被他又针对又排挤又嘲讽，轻轻松松成了本场第一小可怜。

　　而这洛长官果然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就是一个纯种救世主，再世活菩萨，视钱财如粪土，一门心思舍己为人，一身的正气突突地往外冒。

　　这样的人出现在亿万之城里，脑门上简直就像写着“绝味大菜”四个字。

　　不过这人不爱财，跟他玩钱肯定没什么意思。想要在他身上找乐子，还是得玩点……更好玩的。

　　亚当将视线飘到洛毅身上，从他的肩颈，脊背，慢慢地向下游移。
　　身高腿长，宽肩瘦腰，尽管被衣服遮着，也能看出那层布料下面的身材有多好。

　　亚当上下打量着洛毅的背影，口水忍不住都要往下流。

　　不知道表面上克己禁欲的救世主，在床上表现怎么样啊。

　　这时候倒是希望他别那么正人君子。最好今晚就能让我尝尝，这道绝味大菜，到底是什么滋味。

　　***

　　“只有单人房，一晚5万元。”

　　“5万？！”
　　阿道环视了一下这简陋又狭窄的旅店接待处，瞪向旅店老板，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5万一晚，抢钱吗你这是！”

　　“我这里是整条街最便宜的了，不信可以去别家问问。”
　　旅店老板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老男人，坐在粉色甜甜圈形状的柜台后，爱搭不理地回答。

　　尽管预料到这125万留不了多久，但谁也没想到这游戏里，光住宿费就能离谱这个程度。这种毫无档次可言的破旅店竟然都敢定价5万，而5万元一晚，15天就是75万，普普通通的住宿就要花去现有资金的一多半，这还能让人活吗！

　　洛毅几人商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甜甜圈旅店。
　　但半小时之后，几个人就又回来了。

　　“你这住宿费也定得太贵了，便宜点呗。”阿道想试着跟老板讲讲价。

　　“我这里是整条街最便宜的了，不信可以去别家问问。”
　　旅店老板还是坐在甜甜圈柜台后，爱搭不理地说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话。

　　阿道一顿，转头看向洛毅。
　　“这老板是NPC，价格估计没得讲了，都是系统的安排。”

　　“嗯。”洛毅点了下头。

　　这NPC倒也不是瞎说。刚才他们在街上转了一圈，问了好几家旅店，这家确实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住宿5万一晚，吃饭又不知道会贵到什么程度。
　　搞不好下次游戏还没开始，他们手里的钱先没了。

　　“总长，住么？”卡弗适时问道。

　　“嗯……”
　　洛毅略作考虑。
　　“住。”

　　不住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游戏一输就是上千万，就算是睡大街，对负债来说怕也是杯水车薪。

　　洛毅呼了口气，定了定心，刚想向老板要三间房间，忽然又想起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三个人了。
　　他回头看看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白卫衣男孩，转对旅店老板说道。
　　“请给我们四间房间。”

　　四间？

　　馋了一路的亚当顿时眉心一抽。眼见着老板取出了四把钥匙，正要交给洛毅，亚当连忙上前一小步，勉强维持着路小塘的人设，结结巴巴地说道：
　　“长、长官……房间价格太贵了，我不用单住了……我可以和长官在一间，我睡、睡地上……”
　　说着，亚当抬起头，目光怯生生湿漉漉的，在洛毅脸上落了落，又马上移开到别处。

　　洛毅被亚当的目光一点，表情不明显地顿了顿。

　　瘦小的男孩微低着头，浅茶色的头发软软滑在脸颊两侧，遮起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卫衣领口太过宽大，衬得那脖颈纤细又脆弱，好似莹白薄透的瓷，碰一碰，就会碎。

　　洛毅看着面前的男孩，再想到他说的那句“睡一间”，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那个……阿道，要不你们两个住一间，也能省点钱。我问问老板能不能加张床。”
　　半天，洛毅才喉结一滚，转对阿道说道。

　　“别别！”
　　阿道急忙摆手，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男孩。
　　“我我我不行，还是让他跟老大住吧……”

　　洛毅抿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
　　“那……不然就还是四间……”

　　卡弗瞥了眼洛毅，又扫了眼阿道，最后视线在男孩身上停了几秒。

　　“老板，四间房。”
　　卡弗不再等这两个男人磨叽，直接从老板手中取过了钥匙，拿出三把，分别交给阿道和洛毅，递到亚当面前的时候，又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
　　“一晚五万，有钱了还。”

　　***

　　天已经黑透了，几个人也没再去别的地方，就在旁边的棒棒糖餐吧吃了晚饭。这里饭菜的价格果然也是高得离谱，晚饭只是吃了简单的套餐，每人就花掉了一万多元。

　　“生活成本这么高，还得间隔15天！它不如把15天改成15年，每人光吃喝就得背上几千万的债，玩死也还不清！”
　　回去旅店的路上，阿道愤愤地说道。

　　“几千万不够这里15年的生活费。”
　　卡弗半点不给阿道留面子。

　　“……不是，我知道，我就是随便吐槽一下。”
　　阿道一碰到卡弗就发虚，解释也解释得没什么底气。洛毅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几个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甜甜圈旅店，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停在了房间外的走廊里。

　　“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分头去附近转转。”
　　临回房间前，洛毅和在安防部时一样，给卡弗和阿道大概安排了一下明天的任务。
　　“我们对这游戏了解得太少，手上没有能证明游戏违法的证据，也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制定解决方案。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游戏，尽量能在下次游戏之前找到比平局更好的游戏策略，帮助玩家们减少负债，脱离控制。”

　　“明白。”

　　卡弗和阿道站直身子，认真应了，便分别回去了各自的房间。洛毅也准备要走，却发现白卫衣男孩还留在刚才他们说话的地方，一双清澈的眼睛小心地望着他，好像是有话想说。

　　“怎么了？”
　　洛毅停下脚步，语气比刚才布置任务时柔和了一些。

　　男孩摇摇头，又垂下了眼。

　　“你的房间是……”洛毅又问。

　　男孩抿了抿嘴唇，半抬起手，指了下不远处的一间。

　　洛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又对男孩点了下头。

　　“嗯，那好好休息。”

　　说完，洛毅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啧。

　　那三个人都回房了，亚当独自留在走廊中，表情一下就凉了下来。

　　真没劲啊。
　　没劲，不爽。

　　哪怕潜意识里也清楚，和这个正直的洛长官认识一天就滚床单，这事确实不太现实。

　　但就是不爽。
　　特别不爽。

　　亚当捻着手上的钥匙，脸色越来越阴。
　　只不过当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再接近洛毅，亚当也只能压着不爽，暂时先回了房间。

　　这间旅店装饰还算甜美，但设施却十分简陋，门锁还是那种需要用金属钥匙开的锁，感觉就像穿越回了古代。

　　亚当关上房门，打眼扫视了一圈。房间中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壁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家具除了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就只有一把脏兮兮的小木椅子和一张床头小桌，比想象的还要寒酸。

　　亚当斜了眼旁边木椅子，嫌弃地一脚踢开，心里更不爽了。

　　“道格拉斯！”
　　他对着空气叫了一声。

　　“主人。”
　　燕尾服管家的身影渐渐从空无一物的地方显现了出来。

　　“椅子。”亚当沉着脸说。

　　“是，主人。”

　　管家立刻理解了亚当的命令，一眨眼间，一张宽大的酒红色天鹅绒椅便凭空出现在了房间正中。

　　看到自己的椅子，亚当烦躁的心情好歹算是静下来了一些。他走过去坐在柔软的椅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了椅背，在那熟悉的触感包围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道格拉斯。”

　　“主人。”

　　“我要吃东西。”亚当吩咐道。

　　“是，主人。”
　　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不过房间狭小，无法放下您的长桌，请问使用床边那张桌子做餐桌可以吗？”

　　亚当看了下四周。果然，在这个小房间里，他的椅子已经占去了仅有的一点空余空间，椅子之外，确实再放不进其他东西了。

　　他转头看了眼管家说的那张小桌。

　　又小又破，铺着的桌布不知道多久没洗，上面还有依稀可见的污渍。

　　亚当阴沉沉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窄窄的单人床。

　　“用床。”
　　本是任性的要求，却被亚当说得十分理所应当。
　　“能上多少上多少，直到摆满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