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挚爱》独木幽

10、第十章

　　傅纶下楼后又开始埋头工作。为了专心工作，他只能暂时将心中的那股躁怒强压下去。他是一个很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不然当初王董也不会看上他，提拔他。
　　结果他这一坐就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他才突然想起来小晚刚刚在泡澡。心里蓦的一紧，他赶紧往楼上冲去。
　　“duang”的一声推开门，傅纶面容紧张的望向屋内，却正好对上穿着睡衣靠在床头上看书的少年的视线。
　　“哥，怎么了？”肖晚迷惑的看着门口他一脸慌张的哥哥。
　　见他好好的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药已经不见了，水也少了半杯，傅纶松了口气，缓了缓情绪然后说道：“没事，我怕你泡澡泡忘了晕在浴室里。”说着一边踏进肖晚的房间。
　　“放心吧哥。我有分寸的。”肖晚轻轻的说。他怎么可能敢再给他哥添麻烦，泡了一会儿觉得微微有些头晕后他就赶紧起来了。
　　傅纶走过来，俯身捏着肖晚的下巴掰过他的脑袋看他右脸恢复的情况。少年微垂着睫毛，秉着呼吸，一动不动的任哥哥摆弄，只是捏着书的手指有点微微颤抖。
　　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但还是有些青紫的印记，傅纶看得直皱眉头。
　　“还好没留疤。”仔细检查一番后，傅纶心有余悸的说道。小晚这么清清秀秀的一张小脸，要是留了疤他得气得找人去把那坏小子毁容了。
　　他凑得有些近，查看的时候鼻息就隐隐喷到肖晚脸上。这一开口说话，更是一股热气直接钻到了肖晚的耳朵边上。
　　“嗯……”少年气息不稳的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颤。
　　傅纶愣了一下，随即看到肖晚已经发红的耳根，指尖滑腻温润的皮肤突然变得烫手。傅纶也没慌，他自然的收回手，然后慢慢站直身子，眼神挪向肖晚手里的书。
　　“这么大了还看童话？”他说道。语气自然随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嗯，睡不着，随便看看。”肖晚连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想让他哥发现丝毫的异样。
　　“看的哪一篇？”
　　肖晚将书摊开，将刚刚正在看的那一页展示给傅纶看。
　　“又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看了这么多年看不腻吗？”傅纶瞥了一眼书上的插图立即就知道了这是哪个故事。其实不看他也大概猜得到是哪一篇。只是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他以为小晚已经好了，可他怎么又……
　　肖晚有些局促，“我……我喜欢这个故事……看不腻。”
　　这是傅纶给他讲的第一个童话故事，也是他最喜欢的故事，这么多年来白看不腻。这本厚厚的安徒生童话是傅纶后来送他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就这几页被他翻得又黄又旧。他以前也有一本童话书，不过那本只有一个故事，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傅纶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太好，他严肃的对肖晚问道：“为什么喜欢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哪里好？那小女孩最后还是死了。这个结局一点也不童话。”
　　傅纶那会儿也就十二三岁，对于这些童话故事还并没有什么其他更深层的理解，他只随意找了那么个故事讲给小晚听，并没有想太多。后来再想起这个故事，他只觉得悲凉，这分明是个灰暗又悲惨的故事，哪里像个童话？他有些后悔自己给小晚启蒙的童话故事竟然是这个。
　　不，不是的。肖晚心想，卖火柴的小女孩明明最后很幸福。她在火光中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甚至还见到了最思念的奶奶，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丝毫的遗憾了。这么好的结局，怎么会不是童话？
　　小女孩尚且能临死前在微弱的火光中得到自己的幸福，可肖晚觉得自己恐怕到死也不敢对他哥表达出自己的爱。他那些不堪入耳的心思，肮脏邪恶的念头怎能让他哥知道？所以这辈子，他都不会得到傅纶。在傅纶眼里，他永远都只是弟弟，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再无其他……
　　所以，肖晚很羡慕小女孩。如果世界上也有这么一种火柴，点燃后在那火柴的世界里面，他能变成个干干净净，寻常人家女孩儿，可以正大光明的给傅纶告白。那就算要用寿命来买，他也愿意。
　　可惜，那只是童话。
　　火柴不会有，他的身世也不会变得干净。
　　从小他妈妈就厌恶他，外公外婆也从来不认他。别的孩子都是爸爸和妈妈一起生出来的，可他不是，他只有妈妈，而且一旦提到爸爸两个字妈妈的脸色就会变得特别难看，有时候还会打他，不给他饭吃。后来他就不提了。
　　但他不提不代表着别人不提，村里的一群小孩拿小石子丢他，看到他就嫌恶的骂一句“野种”。他不懂“野种”是什么意思，就偷偷鼓起勇气想去问好心的邻居大姨，可大姨不在家，她那上初中的儿子皱着眉头问他来干什么。
　　他想大姨家的哥哥读了那么多书，一定懂“野种”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就问了那个大哥哥。
　　大哥哥面色古怪的看着他，随即扭曲又兴奋，嘲讽又嫌弃的告诉他：“别人骂你野种你不知道什么意思？来，哥哥告诉你。”
　　大哥哥招招手，肖晚犹豫了一下就小心的靠了过去。男孩恶劣的一把捏起他的耳朵，揪着耳朵将人提起来往门口走，“野种的意思就是生你的种不干净。你是你妈跟别人搞Np生出来的孩子，连你妈都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可不就是野种，脏得要死的那种东西！”
　　男孩骂完手一松，肖晚跌坐在地上，来不及叫，又被踹了一脚，小小的身体被踹出了房门。
　　“滚出去吧脏东西！以后不要进我家！弄脏了我家地面！呸！”
　　那时候肖晚还听不懂那大哥哥说的话，但他能理解明白的就是在别人眼里，他很脏，不是身体的脏，是本身存在就是一种脏污，会让人厌烦嫌弃恶心。后来大点了，虽然他妈带着他嫁到了远离他们家乡的地方，这里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没再有人小孩来骂他是野种脏东西，但他却自己慢慢明白了邻居大姨儿子说的话，于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了。
　　肖晚合上书页，并不打算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傅纶，只是静静的回了一句：“哥觉得不好，那我以后不看了。”
　　傅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真是烦极了小晚这副什么都不想跟他说的样子，可又无可奈何。
　　“哥不是这个意思。哥是希望你，你看点阳光积极的故事。”他买了安徒生童话的全册送给他，就是希望他能看到这世间还有很多别的美好的东西。
　　“好。”看了也没用，发现他爱他哥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再也阳光不起来了。
　　“算了，小晚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看着少年温顺的样子，傅纶叹了口气，他知道就凭这一点想要改变小晚的一些思想是不可能的，“别看太晚了，医生说要注意休息，书看多了也会头晕的。”他轻轻摸了摸肖晚柔软的头顶，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傅纶给肖晚请了一周的病假，但还没在家消停两天，学校又打来了电话。林燕燕的父亲带着女儿回到了学校，在学校里没找到肖晚大吵大闹的。杨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很隐晦，只告诉傅纶事情有点严重，具体的可能要等他到学校里再说。
　　校长办公室里，一个个头矮小，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指着低头丧气的校长，泼妇一般的大骂：“我把孩子送到你们这里上学。你们学校就要负责任！你们是怎么管教小孩的！我女儿才16岁！你们就让她……她以后可怎么办！这都是你们学校的责任！这个事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
　　校长气得脸色铁青，遇到这种毫不讲理的家长，比踩到狗屎还倒霉。
　　傅纶被杨老师领进校长办公室时，那男人还在不依不饶的跟校长闹，角落里站着个小姑娘，低着头，眼眶通红，嘤嘤的低声抽泣着。
　　在来的路上，杨老师已经把情况跟傅纶说清楚了。
　　原来之前视频流传出去后林燕燕就被接回了家里，发生了这种丢人的事，女孩儿回去了自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家里人又打又骂折腾了几天，却被女孩儿的母亲发现了一点异样的状况。
　　然后女孩儿被家里人带去了医院检查，果不其然，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这下女孩家里可炸开了锅。未婚先孕，还是未成年，气都要给人气死了！
　　第二天林燕燕的父亲就领着女儿来学校找肖晚“算账”。肖晚没在学校，男人就闹进了校长办公室。
　　这事儿终究是不好说的，而且外面都是学生，所以校长只能赶紧驱开周围看热闹的学生，让杨老师赶紧给肖晚家里人打个电话，然后关上办公室的门处理这件事。
　　奈何这林燕燕的父亲是个不讲理的，不论校长怎么说怎么劝他冷静处理，等对方家长到学校后再一起协调，男人就是不依不饶的骂着学校和校长。而且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这事儿谁也脱不了关系，男孩家他肯定是会找的，至于学校，那也得给他赔偿！
　　校长头疼不已，想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那女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就这么大胆呢？这男人为了点儿钱也真够不要脸的，嗓门儿那么大，一点儿也没顾忌自己女儿的名声的意思，生怕学校里别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着傅纶跟着7班的班主任进来时，校长终于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多来个人分担火力了。他认识傅纶，毕竟傅纶当年那些事迹在学校也算一段风云了，他也大概知道一点傅纶现在的情况，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解决这件事儿应该也不算太难，毕竟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女孩儿的父亲说白了，就是想要赔偿，要钱。
　　自从傅纶进门后，中年男人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看的出来，这人应该很有钱。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到学校杀了那男孩儿的老婆相比，他现实得多。
　　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了人也只是自己坐牢枪毙罢了。与其无脑的报复，不如考虑点实际上的赔偿。
　　“林爸爸 ，对方家长来了。”杨老师进来后就赶紧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特意把傅纶带到办公室的另一边站着，和林燕燕的爸爸中间隔了一张茶几，这才开口介绍傅纶的身份。她怕两人站的近了，待会儿直接打起来。
　　此时那男人还抵在校长办公桌前，傅纶自然就是在对面的茶几后面。他倒是不太客气优雅又自在的直接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杨跃群站在他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表情很是尴尬。
　　“你是女孩儿的父亲？”傅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