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下雨吗》四沂

9、下雨

　　早知面前的人脑回路清奇。
　　但没想到，还能这么清奇。

　　尤语宁准备下车，解了安全带，手搭上车门把手。
　　临了，还是没忍住心软，回头问副驾上闭目养神的人：“你怎么回去？”

　　闻珩眼都没睁开，嗓音透着些喝过酒后的低醇：“找代驾。”
　　“……”尤语宁掏出手机，“我帮你叫吧。”

　　这会儿已经凌晨，等了会儿才有人接单。
　　想着这人有点醉，她怕留下他一个人不安全，干脆留在车里陪他。
　　至少，也得等到人来了再离开。

　　车里很安静，谁也没说话，尤语宁也不好意思看视频，无所事事地刷着微博。
　　身旁响起道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尤语宁滑动微博的手指一顿，转头看他：“什么？”

　　闻珩仍旧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嗓音里透着些倦意：“竟然知道，我还开了家烧烤店。”
　　“……”尤语宁想起那烧烤店的名字，倒的确很符合他的画风，“我不知道是你开的。”

　　闻珩没再说话。
　　尤语宁觉得他大概是没信。
　　说不定心里还在默默嘲讽：“女人，装什么，不就是想跟我偶遇？”

　　尤语宁扯着嘴角尬笑了下，夸到：“这店的名字很有个性。”
　　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人终于舍得睁开眼看她，懒懒掀了掀眼皮，嗤笑：“做灯牌的人搞错了。”
　　尤语宁没懂：“啊？”

　　“原本叫‘好绝’，TM应该写在‘绝’的右上角。”
　　顿了顿，他自己又气笑了。
　　“但这店不是我一个人开的。”他说，“我一傻逼朋友给人手写的店名，TM写得有点大。”

　　“然后呢？”尤语宁好奇道。
　　“然后？”闻珩斜了她一眼，“人以为是好绝TM，觉得不通顺，自作主张给改成好TM绝。”

　　“……”还挺离谱的，尤语宁又问：“那家店事先没沟通吗？”
　　闻珩不甚在意的语气：“那狗东西小舅子开的店。”

　　“……”
　　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不过还有一点：“发现不对可以叫他重做一个呀。”

　　“哦。”闻珩从中控台拿了瓶水仰头喝了一口，“后来我觉得，这名儿还挺有个性的。”
　　“……”

　　尤语宁没再说话了。
　　片刻后，代驾来了，尤语宁下了车给人让位置。

　　绕过车头，到副驾驶这边车窗外跟闻珩告别：“你别再睡了，注意安全。”
　　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你住哪儿，你待会儿记得跟人说。”

　　闻珩不上心地应了一声：“嗯。”
　　尤语宁转身要走，忽听他出声：“等会儿。”

　　她停下，转身看他：“怎么了？”
　　“把你订单取消了，我等会儿付。”

　　不是多少钱，而且还蹭过他几次车，尤语宁没打算要：“不用，就当——”
　　话音未落，就听他冷声问：“想让我欠着你？”

　　“……”尤语宁默默掏出手机，取消了订单，“好了。”
　　“嗯。”

　　尤语宁低头看了眼车里的人，已经又闭上了眼睛，一副困倦到极致的样子。
　　她转身离开，听见身后车子发动远去的声音。

　　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提醒，输入：【还打火机】。
　　别又忘了。

　　虽然，现在他好像已经认定自己对他图谋不轨。
　　但还是，尽量减少误会比较好。

　　-

　　睡得太晚，第二天早上尤语宁起床都没顾得上吃早饭就急急忙忙跑去上班。
　　到工作室门口，下意识抬头朝对面归鱼工作室的方向看了眼。
　　都不用备忘录提醒，乍然间想起那只银色打火机。

　　她赶紧跑进去，在抽屉里翻找出来，又风风火火跑出去。
　　橘子刚好进门，瞥见她匆匆忙忙出去，叫了她一声：“干嘛去啊宁宝？”

　　“还个东西。”
　　声音像风一样消散。

　　快到归鱼工作室门口，尤语宁忽然停了下来。
　　鉴于闻珩的态度，她设想了一下。
　　自己这么一大早就跑过去还打火机，要是没遇上他还好，直接让前台转交一下。

　　但万一要遇上他了呢？
　　尤语宁几乎能在脑海里想象出他傲慢的表情，下巴微扬着，却微垂着眼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么早就跑过来。”
　　“怎么，一点都等不得，那么想看见我？”
　　……

　　要不，还是再等等？
　　尤语宁转身，又停下。

　　已经晚了一天，万一等会儿又给忙忘了，下次碰见他，他是不是又得说——
　　“啧，不至于吧，就那么想留着我的东西？”
　　……

　　太难了。
　　尤语宁就这么在原徘徊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回去找同事帮忙。

　　正要往回走，一道高大的影子笼了过来。
　　伴随着，一道低沉又慵懒的声音：“没想到——”

　　尤语宁内心一激灵，抬头看。
　　闻珩双手插裤兜，身高腿长地立在她面前，光线都遮住大半。
　　依旧是那副下颌稍扬，眼皮半敛，傲慢的表情。
　　“你竟然这么，”顿了顿，“迫不及待。”

　　“啊？”
　　“迫不及待地想见我，没见到我，不甘心，所以，在门外徘徊，就为了等到我。”

　　“……”
　　好像，解释也没什么用。

　　尤语宁放弃解释的想法，把手心里那只银色打火机递过去：“还你。”
　　闻珩垂眼一瞥，拖着懒散的音调：“哦，不用了。”
　　“？”

　　闻珩挑眉，插裤兜里的手抽出来，一支银色的打火机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漂亮地挽了个花。
　　冷白的肤色在灯光的照耀下白得晃眼，手指骨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转动打火机的动作干净利落，漂亮至极。

　　尤语宁被这么一晃，好像明白过来，他说的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他有了更好的，所以，不需要这个了。

　　但她又不抽烟，也不需要。
　　尤语宁保持着递给他的姿势没有收回手：“还是拿着吧。”

　　闻珩没接。
　　尤语宁还要说些什么，他把手里的打火机往空中一抛，稳稳接住。

　　偏头瞥她一眼，径直从她身旁穿过。
　　“送你了。”

　　还是那副，一贯拖着、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
　　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恩赐。

　　“……”
　　尤语宁低头看着手心里安静躺着的银色打火机。
　　冰冷的质感，机身触感细腻，很滑。

　　她打开盖子，大拇指指腹按着滑轮滑了一下，昏黄色火苗“噌”一下蹿了起来。
　　空气里，似乎还有淡淡的柴油味。

　　尤语宁静静看了会儿，直到有点烫，她才回过神盖上打火机盖子。
　　一边往工作室里走，一边掏出手机把那条【还打火机】的备忘录删除。

　　-

　　回到办公室尤语宁就开始犯困。
　　他们这种工作室对员工并不像其他公司那样对员工管得严，什么都管，只要能做完自己的事，其他时候不管做什么都行。

　　尤语宁实在没撑住困意，去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半，精神比先前好得多。

　　一出来，碰上个女生。
　　女生应该是刚来，手里拿着一叠宣传单，笑得大方又甜，正挨个给大家发。

　　“这是我们工作室做的游戏，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扫码下载一下哦，有红包领的！”
　　“过段时间我们工作室正式开业，欢迎大家来玩，就在对面！有好多礼物给大家的！”
　　“谢谢啦，谢谢支持！”

　　尤语宁刚走过去，女生瞧见他，立即笑着喊：“哎美女，看看吧！”
　　说着给她手里塞了一张红色的宣传单，上面印着一些游戏相关的图，以及一些文字介绍，左下角一个黑色二维码。
　　最上面，大写加粗的两个字：【遂心】

　　尤语宁拿着宣传单在工位上坐下，又往下看。
　　攻略升级类型的手游，武侠背景。

　　睡了一觉，这会儿尤语宁心情还不错，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打开手机扫码下载。
　　很快，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帅气的二次元武侠男主图标。

　　点进去，有微信和Q.Q两种直接登录免注册的方式。
　　尤语宁想了下，微信都是工作用的，她想分开工作和生活，就选择了Q.Q登录。
　　进去后照旧选择用“游鱼睡着了”这个名字，又随手选了个看着挺软妹的头像换上。

　　弄完这些简单的资料后，尤语宁做了会儿新手任务，橘子凑过来叫她一起去吃午饭。
　　一直忙到下班，晚上洗完澡躺上床后，她才忽然间又想起来游戏还没玩完。

　　她平常其实不太玩游戏，端游手游都不太玩，但也许是新鲜感作祟，她觉得这个游戏还挺有意思。
　　画面感很强，画风也很有江湖气息。

　　这会儿没忍住打开，发现右上角好几个地方有红点提示。
　　是一些邮件和领取任务，强迫症诱使她一一点了过去。

　　正要去做任务，忽然间又多出来一个红点，在右上角的两个重叠的小人图标那里。
　　尤语宁好奇点开，是别人发来的好友申请。

　　游戏ID叫“AI YOU”，头像是游戏图标，看着像个机器人。
　　尤其是“AI”这两个字母。

　　难道是YOU代号的AI机器人？
　　这游戏，这么智能的，还给人配备个机器人客服吗？

　　尤语宁点击“通过”键，发现自己空空如也的列表多出了这唯一的一个好友。
　　对话框里，对方发了条消息过来：【一起？】

　　“……”
　　居然是个人。

　　AI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