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和煦》楠丞

5、师尊被坑

　　夏和煦轻轻扶着慕临渊坐到地上，笑着道：“渊哥哥，你腿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慕临渊乖乖地将受伤的大腿伸了出来，用似乎还有些期盼的眼神看着夏和煦。夏和煦感觉到自己脸上两道炽热的视线，不禁有些汗颜，心道如果师尊恢复神识后发现被自己给占了便宜，会不会把他怒揍一顿还不解气。

　　这样想着，他正欲撩起慕临渊裤子的手抖了抖。慕临渊倒是根本不害躁一般，将裤腿往上一拉，粗糙的布料擦过腿上狰狞的伤痕，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夏和煦在看到那个血肉模糊，还在阵阵地吐着鲜血和脓的伤口，感觉前面刚吃的午餐正威胁地要从他胃里跑到嘴中再一下子喷出来。他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袖口上撕下了一块白布，胡乱地想要覆盖在慕临渊腿上。

　　只可惜白布实在是太薄了，刚碰到慕临渊的腿就被血给浸透了，连夏和煦手上都难免沾上了一点。

　　慕临渊刚才一直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腿上的大窟窿，此时抬头看向半蹲半跪在自己旁边的夏和煦，脸上浮现出了不解的神色。他声音轻柔地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

　　夏和煦着实有些无语，好家伙，这人发了一通疯还失忆变傻了不成？他心里真有点慌。

　　腿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着血，慕临渊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一只手撑住地板，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擦过伤口，带起了一小缕血肉。他被自己这个举动搞得眉头一皱，似乎是这才意识到疼痛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微微战粟了。

　　“疼......疼......好疼......”他紧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虚弱地吐出几个字。

　　夏和煦心道您老人家居然现在才意识到痛，这反应速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想归想，他还是用一只手扶住慕临渊的背，轻轻将他的斗篷解下，一下子将它摊开来铺在地上。柔厚的斗篷在冰冷的地板上如毯子一般，正好接住夏和煦松开手后倒在地上，面容扭曲，不住呻吟着的慕临渊。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夏和煦有些无语道。

　　慕临渊眼角含着生理性的泪水，听到他的话后，乖乖地点点头，努力憋着快要破口而出的哀嚎：“嗯......嗯，都听阿煜儿的。”

　　夏和煦其实有些懵，这个阿煜儿是谁他实在是不知道，不过师尊好像把他认错了。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向清冷孤高的师尊居然会对这个阿煜儿——笑！颜！如！花！并且配带上梨花带雨的撒娇！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绝对的震惊。

　　简直是让人难以直视！夏和煦感觉自己可能以后都难以对自己师尊那张冰冷若霜的脸恭恭敬敬了，能够憋着不笑就已经很好了啊喂！

　　虽然心中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夏和煦还是竭尽全力想着该如何先解决当下的问题。他指尖凝聚出一团灵力，轻轻划过慕临渊的大腿，他并非习医之人，但至少对于用灵力治伤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不过他断然是没想到，刚用灵力敷上去，慕临渊的伤口就开始爆流血和脓。

　　对呀！夏和煦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忘了这么基础的常理呢？刚刚看慕临渊使用灵力，很明显他是水属性为主的体制！自己又是土属性的，土本就克水，自己这一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完了完了，夏和煦满脸懊悔，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师尊就一直在这里吧？

　　慕临渊感觉到伤口传来极为痛苦的撕裂感，控制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牙关间蹦出几声没有控制住的哼哼声。终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夏和煦看到失去意识的师尊，只道得赶紧先给他止住血，到处慌乱地看了一遍，最后眼神落在自己的腰带上。他深吸一口气，颇为不甘和无奈地将自己的弟子腰带解下，围着慕临渊的伤口严严实实地绕了好几圈。血模模糊糊地透过厚实的白布渗了出来，像极来雪上开的几朵血红色的花，极为刺眼。

　　他将慕临渊软绵绵，丝毫使不上力气的身体往自己背上一扛。不过这一举对于夏和煦而言可谓是无比的艰难，慕临渊比他高出整整半个头，背着整整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夏和煦心道这当真是对心灵和体力的双重考验。

　　哼哧哼哧，小徒弟就背着比他高大的师尊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了祈愿台的庙宇，再满头大汗地从石梯上慢慢爬到他姐姐的居所。

　　“阿姐。”夏和煦气喘吁吁地腾出一只手狂敲门，“阿姐，开开门！”

　　半晌后，一个小丫头从门后探出脑袋，看到夏和煦后连忙将门完全打开，行礼道：“奴婢不知是少主到访，有失礼仪，还请少主责罚。”

　　夏和煦随意挥挥手，眼睛往她身后瞟去，道：“我阿姐在吗？”随即微微侧了侧身，抹了把头顶上的汗。他这一扭，方才用斗篷遮盖住的慕临渊的脸便露了出来，双目微合，面色苍白，活像一个睡着了的病弱美人。

　　如果说刚刚小丫头只是对于在少主面前失礼了而尴尬，如今她整个人就像被五雷轰顶被震惊到外焦内嫩。她满脸不敢置信，磕磕绊绊地道：“这，这是无心长老吗？”

　　“是。”夏和煦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如果我阿姐在的话，能让她出来见一下我吗？我有急事要找她。”

　　小丫头连忙点头，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慌忙地摇头，道：“小姐不在，她有事出去了。少主不如和......无心长老先到屋内坐一坐，过一会儿小姐就回来了。”

　　夏和煦点点头，道：“有劳了。”

　　小丫头恭敬地退到了门的一旁，虽然低着头，不过好奇的目光依然不断地在慕临渊和夏和煦脸上来回跳跃。待夏和煦背着慕临渊完全走进了门后，她再上前，将门关上。

　　一瞬间，屋内尴尬无比。

　　夏和煦小心翼翼地将慕临渊从自己背上放下来，极为谨慎地将他安置在榻座上。斗篷被扒开，慕临渊血迹斑驳的腿便暴露无遗。小丫头轻轻“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道：“少，少主需要一点金疮药吗？”

　　“有劳了。”夏和煦额首道。

　　小丫头转身跑到内室，转眼客厅里就只剩夏和煦和一个昏迷不醒的慕临渊了。夏和煦缓缓蹲跪在慕临渊身前，仔细地打量着他。

　　夏和煦从来没有仔细地瞧过慕临渊合眼的样子，此时闭着眼睛的慕临渊倒是与他想象的形象出入极大。在夏和煦脑海里，自己威严的师尊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自带一圈冰冷的气场的，谁要是一不小心靠近了，还不得从内到外被冻得死死的。

　　慕临渊生得极为好看，倒是与夏和煦的俊气相差甚远，他的美几乎是病态的。苍白的皮肤，几乎没多少血色的嘴唇衬得他少了些阳刚之气，多了点阴柔的气质。

　　此时他双眼微合，少了昔日凌厉之彩。如果说先前的无心长老的好看是好看在那眼中的两谭深不见底的冰心皓月，那现在的他便是好看在那柔和鼻梁和嘴唇。

　　夏和煦情不自禁地伸手，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勾勒着慕临渊的五官。失去意识的慕临渊看上去真的很温柔，俊美的脸轮廓丝毫不锋利，倒是颇为可爱。

　　“师尊......”夏和煦喃喃道，“你到底是谁啊？”

　　下午的阳光已经接近尾声了，被渲染成深红的云彩渐渐蔓过了整片天空。夕阳下，残光透过窗纸照在慕临渊的脸颊上，晕起一小块橘红的光晕。

　　小丫头急匆匆地跑回了正厅，手中拿着一个杉木盒子，对夏和煦道：“少主，上好的金疮药。”

　　夏和煦从她手中接过盒子，道：“多谢了。”说罢转身轻轻撩起慕临渊的裤腿，手指沾了一点膏药，轻轻地擦抹在他腿上的伤口上。

　　小丫头看到慕临渊腿上的一大块猩红，顿时僵住了，似乎是有些不忍地在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夏和煦的手几乎没有触碰到慕临渊的腿，动作那可谓是温柔无比，他一边用毛巾轻拭着残破的血肉，一边将金疮药涂在慕临渊伤口上。

　　“阿姐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夏和煦头都没有抬地问道。

　　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这......小姐估计半个时辰后就来了。”

　　夏和煦上完了药，直起了身子，坐到了慕临渊身边，还不忘为他将斗篷重新拉紧。“也罢，那就等等她。”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寂。

　　“无心长老......他无事吧？”小丫头企图打破冰冷的氛围，开口道。

　　夏和煦看向脸色苍白的慕临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片刻后斟酌地道：“阿姐看过应当就无事了。”

　　“......”小丫头没有回答，默默低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夏和煦问道。

　　“奴名唤作瑜禾，瑾瑜的瑜，禾草的禾。”瑜禾道。

　　夏和煦扑哧一声笑了，道：“瑜禾？同‘愈合’，倒是一个颇为有意思的名字。”

　　瑜禾脸一红，道：“少主过誉了，奴的名字毕竟是家父家母所取，还是家父家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