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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到前世死对头 ...

  •   庆历元年,惊蛰,大雨!

      沈无栖在破草屋中望着这堪比夏日的暴雨,再看看身旁昏迷不醒的人有些头疼。

      有句话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的就是沈无栖。

      偏偏这个自身难保的人还捡了个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累赘拖油瓶。

      人如果不够倒霉,是不能理解沈无栖此刻的心情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无栖是不屑的,无奇不有,再出奇又能如何。

      可是当原本被乱箭穿心的沈无栖,竟然在自己的病秧子舅舅沈衍的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他懵了,这才彻底理解了什么叫无奇不有。

      所以倒霉到沈无栖这种地步也确然是天上地下仅此一人了。重生醒过来爬出茅坑,等着的竟然是沈衍的亲爹、武林盟主沈厚朝率领着一众武林同道的围剿。

      而此时距离沈无栖当日醒过来逃出重围已近一月,他靠着上辈子厮杀出来的逃命经验,边躲藏边想尽办法恢复身体,无奈这具身体实在有些不争气,都快一月了,依旧是走几步都需要喘上几喘。

      沈无栖在纷杂的落雨声中梳理着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如今他不能快速的获取信息,只能凭着逃亡路上得来的点点滴滴拼凑出一个并不完全的真相。

      半年前,擎苍掌门薛定洲被发现死在了闭关的松劲崖上,身上全无伤痕,只有眉心处有一条血线。

      三月前,挽风门门主徐莫言死在了自家卧房中,继而江南断魂刀,九霄山连家堡,……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半年内零零总总死了掌门带徒弟一起三十二人。

      而死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全身除了眉心处一丝血线,再无伤痕。

      纵观天下,能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只有北冥神教的北冥神功一线天。而北冥神教,那是天字第一号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

      一众武林正道明察暗访,所有证据皆指向武林盟主沈厚朝之子沈衍。他这具躯体的主人——他的舅舅,比他还小一岁,从小多走几步路都能累得晕死名副其实的病秧子舅舅沈衍,竟然是北冥神教的教主殷正……

      按理说,作为皇帝直属暗卫龙影司的指挥使,他应该知道武林的异动,可是半年前朝堂动荡,他作为前皇上的龙影司统领,带着一个尴尬的乱、伦私生子身份被囚在天牢中。

      然后,便是万箭穿心直接嗝屁。这次第,怎能不无语凝噎。

      至于前世的罪名,他现在想来依旧离谱,在龙影司安稳度日从不招惹朝堂是非的指挥使沈无栖,罪名竟然是帮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太子老爹通敌谋反。

      天知道此前的廿四年,他都一度认为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碰巧被龙影司前指挥使杜越捡到才活了下来。

      直到被关进天牢,他才知道,他的母亲,是武林第一美女沈飞飞,那个传闻让君王不早朝的早死的沈贵妃。

      而他的父亲,啧……一言难尽。

      至于现在他身旁这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啧,更是一言难尽!

      这是他捡来的!

      至于他捡来的是谁?这个人是他上辈子的死对头、平西将军的爱子、龙影司明使——萧抚风!

      无巧不成书,他这个病秧子在逃命途中,竟碰到了垂死的萧抚风……

      沈无栖懒得想了,实在太愁人了,他揉了揉眉心去了门外,那里丢着一堆他采回来的草药。

      他刚出门,萧抚风便醒了过来。萧抚风闭着眼在满口咸腥味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安静,十足的安静。

      所以萧抚风连窗外微风轻拂都能感觉到。伴着轻拂的微风传入耳中的还有沈无栖轻微的呼吸声。萧抚风就这么闭着眼便将自己所处的环境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同样是本能,是萧抚风这类人的本能,他们对于危险的感知,总是比常人敏锐。

      诚然,现在他是没有危险的。所以,萧抚风睁开了眼。

      不大的一间茅草屋子,里面唯一的东西便是一张瘸了腿的可以当柴烧的桌子以及他身下躺着的同样可以劈了当柴火的破床。瘸腿桌上还有个同样缺了把的茶壶。

      萧抚风挣扎着撑起身子咽了下唾沫。喉咙里犹如被砂砾刮过,丝丝缕缕的干疼让他稍微皱了下冷硬的眉。

      老旧的床很不给面子的随着萧抚风的动作吱呀一声,并成功引来了沈无栖的注意。他站起来拍拍手中的灰尘,撑着窗棂闷咳了几声后道,“哟,还真醒了?”

      窗外的光让萧抚风侧目,刚刚恢复知觉的身体并着才睁开的双眼,似乎并不习惯满目的天光。沈无栖在天光中,让萧抚风看不真切面容。他问了声萧抚风,也没指望萧抚风能够回答。走进来探了下萧抚风的额头,“命够硬。”

      这是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不过并不妨碍萧抚风听懂。

      萧抚风在被捡回来之前,中了毒,还挨了一掌。这种毒据传说是南疆最厉害的,名叫温柔塚。而这一掌,是温柔塚的主人打的。

      温柔塚的主人,是蝎族五部的首领。蝎族五部的首领的主人,是镇北王朱凌云。

      而镇北王,则是萧抚风要杀的人。只不过,他失败了。

      这是从他会杀人开始,第一次失败。

      萧抚风的瞬间怔忡让沈无栖打断,一只苍白的手递过来一杯半冷的茶水。萧抚风顺着手看过去,沈无栖一袭黑衣,衣摆潦草塞进腰带中,袖口还有些没有弄干净的泥土。几条细碎的伤口在苍白的手指上显得格外醒目。萧抚风略仰头,逆光看着他的脸。

      此时的沈无栖,因着沈衍不争气的身体,寡黄色的面容瘦如竹竿,带出了几许病态的木讷。明明看着很温和的一个人,病恹的面容下,眼神却锐利如刀。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萧抚风欲张口,喉咙中的疼痛让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认知又让萧抚风皱了下眉头。

      头顶上传来沈无栖的声音,“哦,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就快死了,实在没办法,便喂你吃了点儿断魂散。毒性太大,你失声了。至于你的内伤,我没辙。”

      言下之意,他救了萧抚风,用毒药救了他。

      萧抚风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福大命大,竟然在温柔塚与断魂散的双重夹击下还能幸存。他还没来得及有过多的念头,沈无栖便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喂,你喝么,我手都酸了。”

      萧抚风就着他的手喝尽了杯中的水。有了茶水的滋润,萧抚风的喉咙好受了许多。他再次将目光在这间破屋子中扫了一圈,想凭着所看到的,推测出更多的东西。

      还没等他看完,沈无栖的声音又响起了,夹着一丝低低压抑的咳嗽,“这是风云山,这房子是猎户的。我七日前在山脚捡到了你。”

      风云山,萧抚风估算了一下,已经不在镇北王的势力范围了,但是他昏迷了七天,天知道有没有摆脱身后的追兵。

      那是镇北王,让天子都为之忌惮的镇北王。他没能死在自己手中,那么,指不定便只有自己死在他手中了。

      虽然萧抚风自认为逃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至于到连累别人的地步。沈无栖已经拿了杯子走到瘸腿的桌边了,萧抚风轻轻敲了敲床板,沈无栖抬眸看着他。

      萧抚风吸了口气,过大的幅度运动,果然还是吃不消。他费尽力气抬起手在虚空中划了两个字:快走。

      沈无栖背过身似乎是笑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萧九郎竟是个有良知的?”

      萧抚风猛然转头,沈无栖却已经出去了,脚步声渐远。萧抚风实在撑不住,一声闷哼忍在喉中,头一下子磕倒在床板上,眼前冒出了一大片金星。

      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虽然活着,但也只是没死而已,重伤未愈余毒未清,现在形势并不明朗。萧抚风默然闭着眼睛思虑着对策,希望着能在没有被镇北王找到之前想到一条脱身之策。

      却不想头脑昏沉,一切并不能随着他的意愿,他的脑袋终于在一片轰鸣中黑了过去。

      在昏过去之前,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划过一个可笑的念头,现在死是迟了还是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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