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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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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一场秋雨接连几日连绵落下,连带天气骤然变凉。雨水扰乱了旅人脚程驿送书信,寂敛借雨躲在院中正好得几日清静。
寂流来寻她时正碰上她在檐下窗前听雨作画,一张红木画案摆在窗侧,窗棂上斜插一支琉璃灯照亮屋中昏沉晦暗。千岛杨氏向来诗礼传家,寂流自然知道妹妹不仅精于武学一道,这些寻常贵女要学的也半点不落。骄傲于自家妹妹才情俱佳,却又不免诧异,虽说诗书礼乐这些风雅事在长歌同早晚课般稀松平常,拂琴自不必说,相知一脉年轻一辈的弟子新秀辈出,门中女弟子众自然也有师姐一二三四五,可一提大师姐不必问师从便知在说寂敛师姐;诗书上,无须夫子夸耀便看书院名榜也知,一两次的名列前茅可以是运气使然,次次榜上有名天赋与勤学总有一种原由;文人墨客常玩的消遣总归那几样,就是下棋,父亲年轻时不似如今整日琐事缠身,闲暇时到经常在岛中找老师们下棋,妹妹自幼便被父亲抱着膝上观棋,长大后虽不常与人对弈,只偶尔被父亲拉着手谈一局,能在棋盘上与父亲杀得有来有往,这样的棋艺虽称不上国手也够寻常局上大杀四方了。但认真论起,记忆中好像没什么有关妹妹作画的场景。
寂流找了位置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向来不见你有作画的兴致,今日怎么稀奇了一回。”壶中温着的是姜茶,有丝丝甜,平日不大喝的东西,觉得新奇,又续了一杯,捧一杯给妹妹。
寂敛并不抬头,笔下山寺雨景远山缈渺似隐云间,当真教人品出一丝禅味,“一入冬家里就要忙了,洛阳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中秋已过我就先回去了。”
天一冷,门中弟子众多,炭火冬衣这些都要提前备好,然后就是预备年关的祭祀,还有各路亲友往来。也不算意外,寂流点头,“准备什么时候。”
“等雨停吧。”
“雨停了睛几日再走,路好走。”又想到什么,“只是你一回去怕是只有年关才能再见,你的打算同叶家说了吗。”叶家自然指的叶铮,她家与别家不同,自小虽没有母亲在耳边唠叨,有个爱操心的兄长却一样不缺。寂敛不敢说退婚的打算,只答:“这下雨的,等晴了再说。”
寂流不再多问回程安排,妹妹行事稳当一向叫人放心,踱到窗前去看亮着的花灯,“进来就看见这灯远远的剔透莹亮,方才就想问中秋怎么不见你提,还是后来得的。”
不料这灯引起兄长注意,眉头猛的一跳,想起中秋夜这盏灯的来历。若答后来得的兄长必以为是叶铮所赠,为免露馅好让寂流降低注意,寂敛似随意答:“这灯有些巧思,早前买回来一直放在一边,今日才寻出来擦了灰挂上可让你看见了。”
寂流自不会拿妹妹的东西,赏了一会儿便又搁下坐了回去。“父亲的意思让我留在洛阳,你一走我孤家寡人一个怪可怜的,连读书都没意趣。”
留在洛阳,自然是长久地留驻,不同当下的寄寓,要扎根要生出自己的根须,天子皇城谈何容易。寂敛放下笔,身体正坐,她知道兄长不会拒绝父亲的安排,“那你有何打算。”用什么方式留下来,去贴合满足父亲的期望。
寂流觉出她的担心,伸手去揉孩子脑袋叫她宽心,自己仿佛毫不在意语气轻松,“试试明年春闱吧,放心,要对哥哥有信心,你哥我要夺魁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寂敛看着他却笑不出来,“我当然相信哥哥的实力,只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不是嫡子的责任他可以是江南剑术顶好的少年侠客,也可以是清俊雅正的文人墨客,她这个行事板正的哥哥剑意中却另有一种疏狂,如今却甘心去套上巍冠博带,她不甘心。
寂流拍拍她让她安心,“明白你的意思,不用担心,过几日回家路上该带的东西记得收齐,母亲有时脾气不好,我不在家都没个劝和的人,你多忍耐些。”
寂敛拿过茶壶续满两杯,递一杯交给寂流,用自己的杯子去碰,“帝都不比家里,哥哥也需多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