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
伦敦今日大雾弥漫。
伊西斯走进伦敦电视台的时候，是早晨八点五十七分，距离节目正式录制还差三分钟。［1］
而离夏洛克·福尔摩斯把录制现场所有选手的底裤扒得一干二净，只差一步之遥。
现场鸡飞狗跳，节目组焦头烂额，恨不得把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嘴巴塞上抹布。
上帝啊，到底谁请他过来的？！
“杜兰特先生，您昨天和那位临时认识的伙伴上床后应该及时去医院做个检查，而不是在这里让所有人围观你蹩脚的撒谎技术。”
伊西斯还没有进门，便听到刻薄的一句话，将那位姓杜兰特的先生气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她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微微一滞。
在接下这档节目前，她已经知道节目组出了一些意外，碰上了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侦探。其他选手即使手握剧本也不是他的对手，还被该侦探连童年尿过几次床都扒了出来。
对一个主打“通灵”、通过让选手用不可思议的非科技手段解决各种复杂问题，比如调查苏格兰场二十年没有头绪的凶杀案，寻找已死祖父埋藏的遗产，解决闹鬼的幽灵屋等等，以满足观众对神秘学力量好奇心的节目，碰上夏洛克·福尔摩斯这种砸场子的打假选手，对节目组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这让节目组的口碑在观众中迅速下滑，为了挽救颓势，总导演花重金托关系请了伊西斯在第二季的节目中救场。
——
一位真正的女巫。
用五十五万英镑的高额酬劳。
走在她身边的副导演见此不由得心尖一颤，“伊西斯小姐，怎么了吗？”
“没什么。”伊西斯摇摇头，唇边露出微笑谢，“只是觉得你们的选手都很有个性，特别是刚刚说话的这一位，……让我想起曾经的一位朋友。”
“个性”这两个字结合上一期节目来看，简直是讽刺意味十足。
上一期八位选手，去掉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外，两个因为滥交患有艾.滋.病，一个是间谍，一个曾经杀害自己女朋友，还有三个虽然没什么人品问题，都被夏洛克·福尔摩斯当场揭穿，他们都是节目组花钱请过来的托。
节目组的脸现在还肿着。
伊西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副导演脸上的尴尬。她推开门，和视线转过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四目相对。
对方身材高而消瘦，年纪约二三十岁，穿一件黑色大衣，容貌算不上传统的俊秀男子，但是一双眼睛透出的光格外锋利，洞察人心。
伊西斯不由得愣了愣。
尽管样貌并不十分相同，但相仿的气质仍旧勾起了她对某段往事的回忆。
伊西斯很难描述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对方和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一样，有种天生的侦探气质。
——或许可以解释为女巫的直觉。
这种直觉向来很准确，极少出错。
伊西斯想，他大概就是那个让节目组头疼的大侦探。于是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轻轻点头致意。
在伊西斯打量他的时候，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把面前的年轻女子打量过一遍。
修剪贴合身段的橄榄绿长裙，领口处坠着货真价实的圆润珍珠，鞋子是手工制作的小羊皮鞋，造价昂贵，说明她经济状况良好。肤色白皙，头发淡金色微卷，绿色眼睛，典型日耳曼人的长相，来自欧洲北部？指甲修剪整齐，没有涂指甲油，但是右手尾指上有一枚银制戒指，坠着一枚份量十足的沙弗莱宝石，有年代的旧物，代表对方的家庭属于中产以上，或许更高。［2］
除此外看不出什么。
她的衣服干净得太过分了，就像刚刚穿上的新衣服一样，但又比那要柔顺贴合身材。没有办法判断她今日进入电视台前经历过什么事情。
——
实际上只是因为伊西斯给自己施了一个整洁咒语。就算她前一刻在泥潭里打过滚，爬出来也依旧会干干净净。
她看自己的眼神，也许是她曾经认识的某个人有所相似，同学？情人？朋友？——朋友。
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但对她有特殊意义。
夏洛克·福尔摩斯下了结论。
伊西斯迎着他毫不收敛的探究视线微微一笑：“我叫伊西斯，是这一期节目的最后一位选手。”
她没有说自己的姓氏。
在她开口后，房间里其他参加节目的选手依次介绍了自己。
吸取上期节目的教训，节目组没有再给人安排剧本，而是费尽心思找来了许多小有名气的神秘侧人物。
除了侦探，这群人中有一个拥有透视能力的大学生——也是被夏洛克·福尔摩斯点名的杜兰特先生，此刻他涨红一张脸，显然被福尔摩斯气得不轻，因此打招呼也透着敷衍。
除此外还有一个来自南美的女性巫师——当然和伊西斯完全不是一个种类；一个号称自己拥有和死灵沟通能力的年轻男子，即传统说法中的灵媒；一个催眠大师；一个能够读取所有人过去的中年金发女子；一个来自英格兰北部的魔法师。
以及最后一位坐在节目组提供的沙发上的年轻东方男子，他大概十七八岁，也可能二十七八岁，东方人的年龄永远是个谜团，最重要的，他是一位东方玄学的传承者。根据节目组提供的资料，曾经有人看见过他召唤出来了凤凰。
更重要的是，在场除了突然被安插进来的伊西斯，都通过了初步海选。实力得到了节目组的认可。
他们看起来个个履历非凡，更有人在国际上成名已久，但伊西斯一眼就看出来这群人里面起码有三个骗子。
难怪节目组的尊严会被侦探先生踩在地上。
伊西斯歪了歪头，心想。
选手们互相交换身份与姓名后，节目便开始正式录制。根据规则，每一个环节结束后都会至少淘汰一位选手，直到最后决出冠军。而伊西斯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不在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前出局。当然，如果能把福尔摩斯踢出局，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节目组认为这概率太低了，想要骗过福尔摩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错，“骗”——节目组中绝大部分人不真正相信有灵媒女巫魔法师这类的人存在，认为他们都是骗术高超的骗子。
而值得节目组开出五十五万镑酬劳的伊西斯，在他们心中大约等同于顶尖的骗子。
伊西斯不知道节目组居然这么想，如果她知道，也就会更不意外节目组的失败了。一档自己都不相信的节目，怎么可能成功？
她只是低头看节目给出的信息。
第一个环节是寻找一桩委托事件的真相，选手们需要从有限的信息中拼凑出事情原本的面貌。
委托人是一位名叫达西的先生。他出身于英格兰一个显赫的家族，身家丰厚，在英格兰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富豪，母亲是和王室有亲缘关系的贵族。而他本人也相貌堂堂，绅士派头十足，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淡。
不知道这份冷淡是生性如此，还是因为不善言辞与交际。
根据夏洛克的判断，二者兼而有之。
同时他也从对方憔悴的脸色和略有疏漏的穿着上快速判定对方带来的是一桩棘手的委托。
而且这位委托人本人也是个非常难搞的对象。
果然，达西先生快速扫过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参赛选手们，点头致意后便声调冷淡地开口：“各位都是节目组精心挑选出来的人物，实力不俗。但是我要委托的事情对我本人而言十分重要，因此我想请各位选手向我证明你们有接受委托的实力——”
那位来自南美的红发巫师接过他的话，谨慎地问：“所以阁下是想要让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得知你想要委托的事情吗？”
这句话颇有些绕口，简而言之，达西对他们的能力并不完全信任，因此想考验他们一番，比如说让这些选手猜测他想要委托的事情。
“是这样。”达西回答，目光一路扫过，落在伊西斯的身上。
这位和其他人明显不同、格外像个正常人的年轻女性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达西，对上达西的视线，她弯了弯唇角，仿佛已经看穿了对方的种种疑惑与困扰，只是她并没有开口。
这个时候，节目组的人过来说明了“小测试”的比赛规则。选手们需要依次说出从这位达西身上看到的事物，由达西先生本人判断选手说的是否正确。
这一环节也会在淘汰选手时作为参考标准。
杜兰特，那位被福尔摩斯提醒应该做一个全身检查的大学生，第一个发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达西先生好几回，直到达西感到些许不舒服才收回视线，耸了耸肩膀，说：“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所以我能说的东西不多……呃，这位先生应该家境良好，并且已经结婚，步入婚姻殿堂有相当一段时间了。”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了。”他说完这句话往旁边退了一步，余光偷偷去睨达西的脸色，但是这位出身良好的年轻绅士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否对他的回答满意。
第二个开口的是那位来自东方的神秘玄学传承人，根据资料，他是剑桥的留学生，目前哲学系在读，英文口语足够标准，不需要节目组的翻译。
他的中文名字叫做“危白月”，对一群英国人来说是难以理解的奇怪音节。接下来他做出来的行为更加让人迷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三枚中国古代的钱币，将它们抛出去，又落回到手中，才认真打量起达西。［3］
“你的家世非常好，显然不是从你这一代开始的……呃，用我们国家的话来讲，你的祖辈功德深厚，因此才能一直庇佑着后人。你不是家中的独子，显然还有和你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你和你妻子的姻缘线非常深，你和她的感情不错。”
“至于你上节目来的目的，我的卦象显示，这和你的亲人有关。”
他说完这些，就闭口不言，十分主动地将位置让给下一位发言的伊西斯。
——来吧，也让他们见识一下这位女巫小姐实力，是否有资格成为对手。
“你上节目来是为了你失踪的妹妹。”伊西斯甚至没有看这位仪表堂堂的达西先生一眼，直接断言。她如此果断笃定的态度让这位绅士的面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达西有些失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态度已经默认了伊西斯言辞的正确。
夏洛克·福尔摩斯也看过来，但他并不是处于疑惑与好奇——看出这件事并不难，那么这位神秘的女巫小姐会用什么借口来包装自己的神奇之处？占卜、读心，还是其他？
伊西斯的反应与夏洛克想的大不相同，她极为冷静，吐词清晰：“我早上在报刊亭里看到一份报纸，其中一篇报道写了达西家的小姐乔治安娜失踪案件。报道中还写了达西先生愿意出一笔高昂的费用寻找妹妹的下落。”
实际上那篇报道最后偏题到达西家族每年年收入有多少英镑去了，有用信息少之又少。
达西：“………”
真是妙极了的理由。
夏洛克在一旁开口问：“是哪份报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