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忱》憨狐狸

23、无心琴师首次登场。

　　夜。

　　即便裴熵被戚年折腾了一下午，但他还是拉着裴焓、沈霭还有戚尘来到了人界的年会。
　　裴焓对自家弟弟逛起来的活力自然是有数，三人都没想过跟上裴熵，只要灵力定位即可。

　　“天狐大人见多识广，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回想到今日校场上的相遇，戚尘终究难耐心中相思向往之情……。但，明日他就要回冥界了。

　　——“回去之前，悄悄见他一面，就好。”

　　戚尘这般在心里安慰自己。

　　“秦广王请讲。”

　　裴焓笑着回答。而沈霭在旁边喝着茶，他一直觉得这茶馆不对劲，却又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为了守护裴焓，沈霭已经用灵力探遍每一个角落了。

　　“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沁柠的姑娘吗？”

　　听戚尘这一言，沈霭一口茶喷了出去，差点喷到戚尘身上。裴焓磕了两声，一边替沈霭向戚尘赔不是，一边给戚尘擦干净。

　　“抱歉抱歉。”
　　“没事没事。”

　　戚尘无奈笑笑，示意裴焓将帕子交给自己。裴焓意识到这般举动的诸多不妥，便把帕子交给了戚尘。

　　“其实真不怪华年反应这般大，实在是很少有直呼沁柠小殿下名字的。”

　　裴焓缓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沁柠小殿下，是羡姐和苏君的妹妹。无论羡姐和苏君打的多不可开交，沁柠小殿下都是他二人一起宠着的。”

　　沈霭还没缓过来，别过头去垂首咳嗽着。裴焓一遍拍拍沈霭背部，一边看着戚尘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沁柠小殿下身边，是有一个姓宋的公子吗。”
　　“你说的是宋九玖吧？据说他是个凡人，曾在沁柠小殿下历劫的时候救了小殿下一命，这才被沁柠小殿下带回了归宁，同她一起修炼。”

　　裴焓还真不知道有宋九玖这个人存在，还是裴熵回来的快，见缝插针替裴焓解释了。裴焓转头，见裴熵身后还跟着戚年，就向左移了椅子，和沈霭贴的更近了些。

　　“今夜凡界有花灯，阿弟，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不去放个花灯？”

　　戚年一如往昔般抱着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上，待他将东西收入虚鼎，才喘口气和戚尘对话。
　　但没想到戚尘还没什么反应，裴焓高兴的先拽着沈霭跑出去了。

　　“嗯……阿哥，那我……去去就回？”
　　“面具戴好了。”

　　戚尘起身到了戚年面前，戚年温笑着揉了揉戚尘脑壳，又为他整理了面具，颇有兄友弟恭的模样。等戚尘也出了茶馆，裴熵猛的把嘴里的糖咬碎。

　　“元鶴真的是无心琴师？那他怎从未害过我。”

　　裴熵看着戚年细心的为自己擦拭着手上的灰，缓缓发问。而戚年不紧不慢，将裴熵的手擦拭干净后才面对裴熵发言。

　　“我在，他还不敢。”

　　戚年脸上笑容未曾退去，猛然吐出这句话，竟让裴熵从戚年的满面笑容里感觉到了些许压迫。好在戚年给裴熵变出一个糖葫芦来，缓解了这份尴尬。
　　此刻的裴熵就像个小孩子，只要有他爱的糖葫芦在，一切烦恼都可以暂时烟消云散。

　　戚尘紧赶慢赶的出了茶楼，但还是跟裴焓他们走散了。戚尘常年居于冥王殿，对人界事物哪儿有那么多的了解。

　　“您好，老板，买个花灯。”

　　戚尘好不容易寻摸到一处挂满花灯的铺子，本已经要交易了，但戚尘掏出来的黄金让店家实在不敢收。戚尘也颇为无奈，这貌似是他身上唯一的货币了。

　　“又见面了，小公子。欧呦，出手这么阔绰啊。”

　　宋九玖手里提着花灯，就这样再次突然地闯入戚尘的世界。

　　“不是我说，这位富二代小少爷，你这一出手可以买人家祖坟了。
　　还有，没人跟你说年会的花灯，要自己做的才灵验吗？”

　　宋九玖戳了戳戚尘的肩，将戚尘交出去的金子收了回来，就拽着戚尘去了湖边。

　　“这人界就这一个护城河，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流到更远的地方吧，但也是这些凡人唯一的念想了。”

　　宋九玖一边用手撩着水，一边送自己的花灯远去。戚尘就这样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发愣，但也没有完全沉浸在里面。

　　“诺，我多做了一个，趁我今天心情不错，送你了，快放吧。”

　　戚尘愣愣的看着宋九玖递过来的花灯，缓慢的接到手里。宋九玖好似嫌他墨迹，随手推了一下他，还差点给他推河里。

　　“不是吧，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虚。”
　　“其实……并没有。”

　　宋九玖揽住了戚尘的腰，一把给他捞了上来。好在戚尘没有沾水，不然真不知道下场会不会是变成面目狰狞的厉鬼。
　　戚尘将花灯点燃，放在河里，他趁着宋九玖不注意，用灵力推动花灯向宋九玖的花灯靠拢。

　　——不过，戚尘好像用过了，导致他二人的花灯相撞，纷纷翻入河中。
　　戚尘本想道歉，但是周围的人忽然站起来鼓掌，看起来十分高兴惊喜的模样。

　　“哦呦呦，快看看是哪家有缘的姑娘和公子呦，这花灯一撞，可是天大的缘分呦！。”

　　戚尘大概从喧嚣的环境中提取了一些关键词，推出了花灯相撞的含义。他有些尴尬，但宋九玖并没有。

　　——“谁说一定是小姑娘和小公子了！？”
　　——“哦呦哦呦，莫不是这位俊郎公子和旁边的小少爷呦？”
　　“看看看看，那小少爷耳根都要红到脑阔上喽！”
　　——“就是就是，怎样？我和这位小少爷，可是一小就有娃娃亲的嘞。”

　　宋九玖挎上戚尘的臂弯，这才看见身边戚尘这没出息的样子，便拉着戚尘远离了人群。

　　——“生生世世羁绊在一起的呦。”
　　——那是人群给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知怎的，戚尘心里竟有些欢喜，宋九玖万年不红的脸也泛了些红晕。

　　“抱歉，我习惯了和别人斗嘴。”
　　“没……”

　　戚尘还没回复完，忽然，一阵神力袭来，戚尘立即转头望去，洛褚和林皖的身影就这样入了他眼帘。
　　宋九玖对他们并不熟悉，但看戚尘恭敬行礼的样子，觉得应该是归宁之外有权有势的了，便跟着行了一个草率的礼。

　　“秦广王殿下，放花灯是为了向神祈愿，如今神就站在你面前，殿下的愿望呢？”

　　洛褚和戚年的关系使然，导致洛褚早就和戚尘相熟了，但即便如此，洛褚也未曾听闻一向足不出户的秦广王，何时多了个“娃娃亲”。

　　——但即便其他人看不出，即便戚尘自己不自知，洛褚也能从他的眼神中很清楚的可以看出来。

　　那是戚尘对宋九玖情窦初开的爱。

　　“哪里有什么愿望，都是死了那么久的人了，对这人情世故，早就没有半分留恋了。”

　　戚尘硬着头皮回答了洛褚的问题。林皖一直站在洛褚身后，打量着宋九玖的身份。但让林皖很意外的是，这个人身上竟有归宁的气息。

　　“苏羡身边的人？那看来戚年他们也在附近。”

　　林皖一边给洛褚传音，一边侧过身，正好站在洛褚身后。以戚尘和宋九玖的方位，也看不到林皖向周围发出灵力探测的动作。
　　洛褚接到林皖传音，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味的感觉。他热情的向戚尘和宋九玖介绍自己手中的花灯，让宋九玖很快提起了兴趣。

　　——在不远处茶楼的戚年感觉到了林皖的灵力波动，但当然，同时感觉到的还有裴熵。
　　戚年故作不知情的皱眉，裴熵嘴里嚼糖葫芦丸的动作也开始慢下来。裴熵看着戚年进入通灵阵，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好似之前的深情与担忧都是过眼云烟。

　　不久，裴熵继续吃着糖葫芦，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元鶴！”

　　同样放花灯的裴焓与沈霭，自然在林皖不远处。裴焓感觉到林皖的灵力波动，兴奋的想要扑过去，但是被沈霭阻止了。

　　“无心琴师，也来放花灯？”

　　沈霭面上冷若冰霜，手中的灵力已经运转。而宋九玖听到“无心”二字，也立刻带着戚尘与他们拉开距离。
　　裴焓疑惑的看看沈霭，见沈霭坚定的模样，又转眸看看不远处的林皖和洛褚。

　　最终，他选择相信沈霭。
　　可裴焓却一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沈霭身后。

　　“或许我很感性，可我真的不能对昔日同生共死的伙伴下手。”

　　裴焓垂首，默默吐出这句话。洛褚和林皖同时看向裴焓的方向，一时不知该笑他活了那么久还那么天真，还是该为他对自己的情意而感动。

　　“怎么？这是要在人界动手？”

　　洛褚倒是丝毫不紧张。宋九玖一直带着戚尘退后，等确认戚尘到了安全位置，宋九玖立即唤出自己的神武，向林皖刺去。
　　这一招让沈霭也没想到，但沈霭见洛褚唤了玉龙潜渊（洛褚神武，神似羽扇，但若注入神力，可变化四种形态——剑、刀、弩、弓。），便也立刻唤出水灵弓。
　　水灵弓上的箭头，指着洛褚扇上火灵力的运转的方向，待宋九玖近身，水灵弓箭离弦。下一刻，沈霭操控水灵弓的水，包含上洛褚的玉龙潜渊。

　　虽然这样的小攻击挡不住洛褚多久，但是足矣为宋九玖切脆皮争取宝贵的时间。

　　但谁也没想到，褪去林皖身份的无心琴师，攻击力竟飞速上升。只听得一声空灵琴响，宋九玖就被无形的灵力震回原处。
　　林皖身后出现了一个虚影，那是最初无心琴师的模样。

　　——标准丹凤眼勾人心魂，深棕色的柳叶眉令人神往。下颚流线自然流畅。看起来左右侧脸应有伤，所以被垂下来的长长棕色鬓发挡上。
　　虚影的其他长发被一个白冠高束，上面插着一个简约的玉簪。一身青衣已经虚无，好似萤火虫萦绕的一般如梦似幻。

　　“若你们继续动手，我不保证会不会伤到那些愚蠢的凡人。”

　　林皖怀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古琴，他的声音也空灵澄澈，让人摸不到来源。

　　“何必保证，无心琴师向来不在乎凡人生死。”

　　终于，戚年也赶到了正面战场。在戚年宽袖中的，是熟睡过去的小红尾裴熵。

　　——原来那糖葫芦上，已经被戚年抹了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