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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天邪 ...

  •   圣洇流捡起那面纱,正是他与娇栀分别行路时,覆在她面上的。
      天邪,还是来了。
      “殿下,没有任何痕迹。”夜阑道。
      江湖人称天邪踏水无波,踏雪无痕,今日一遇竟是名不虚传……
      “他会叫我们的,不须急。”圣洇流翻了翻那两个兵士,又检查了口鼻,咽喉,“一剑封喉,天邪无疑。”
      “嗯?”圣洇流向着那足迹看,眸色深沉,“这血是怎么回事?”
      夜阑赶去看,只是点点血迹。道:“像是细小伤口,缓慢流下的血,应是路中擦伤。”
      圣洇流凝了神色,想起娇栀一身衣裳都是他的中衣……早知道就先到陈宫拿两件凑合了!
      鞋也是,定是祁原顺手刁难,就像那重镣一样……
      “殿下,按规矩囚犯为防止逃跑是不穿鞋的,这好歹还有双鞋。”夜阑说了句公道话,不明白圣洇流什么态度。
      “她不一样。”圣洇流盯着那血。“下帖子给天衣坊。”
      他可不想让娇栀穿别人的衣裳。
      夜阑后悔,还不如在诸国训练暗卫探子呢,应该让暗晓回来…
      天衣坊,天衣坊一匹布千金数,这又是要花光暗庄钱的架势。
      “圣太子,我家少主请您到鹤壁小驻叙话。”四个白衣女子面覆轻纱款款而来,夜阑没拦,这几个还不够他一顿打的。
      “那便有劳各位引路。”圣洇流答应得快,早就料到。
      又对夜阑吩咐道:“对太傅言,孤明日即回,山岚雾汽,孤可得好好赏一赏。”
      “圣太子请,”那四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在前引路,待众兵看清,那四人和太子早不所踪。
      这就是元军数次洗劫三册,劫掠百芳而夺不得的原因之一了。
      江南迷障,烟雨迷软,加上一些伎俩,那些粗糙马背的鲜卑人怎能不晕头转向?
      便是经了文明太后的“汉化”之策,在“以汉攻汉”的基本理论指导下,那也是干不过东道主的。
      毕竟,毕竟是陈国的地盘。
      圣洇流想着慕容惜也该出来了,引他来灭天邪,倒还让他振奋士气呢。
      他应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衰兵生事,得以胜仗养心。
      “圣太子既是来了我们少主的地方,就不必记挂元军又或陈宫的事了。”
      那为首的白衣女子道来,有种淡漠轻嘲:“元军已然退出陈宫,刚刚败出,就被伪装后撤的圣军伏袭,这一回,圣军又可夺地三城,破元据点。”
      “圣太子好手段。”
      圣洇流眨眨眼,并不推辞。
      “但天下终有正主,乱臣贼子,终有终时。”女子昂首,“圣国眼前得利,不过正主未出。”
      圣洇流嗤笑,“正主?就藏在这小景山水似的方寸之地的正主?”
      “怕也是和陈国皇帝一种命!”
      圣洇流看她怒极,不吝再赐一句:“你们的江山,也不过纸上画图,和陈目千笔下并无二致。”
      “活在梦里罢了。”
      言罢便先一步于前,半分不看后面。

      “潮儿…你这是……”
      “他竟敢!”
      “销了那个赌局吧,他太不可控制!”
      “我不!”
      娇栀已然除去重镣,脚底伤口也已经包扎妥当。
      她阴沉了脸,那骇人气势不逊圣洇流。
      居然叫她这副模样叫九清山的人看见……真是可恶!圣洇流当死!
      她才不甘心走,她怎么甘心这么走!
      就算是走,也要整圣洇流一回。
      这种丢脸的事,她岂能不还!
      又见上官晞不忍,立时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许怜悯我!”
      “唉,”上官晞再劝不得,她向来说到做到。
      “少主。”
      门口有人来报。
      娇栀示目他,上官晞戴上面具。
      “请太子进来。”

      圣洇流一进便是一针掷来。
      他偏身一躲,掣出折扇便来迎敌。
      娇栀刚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
      上官晞竟这般沉不住气!
      “少主!”白衣女子看着娇栀惊叫一声,又忙道:“姑娘她…”
      打斗中的两人皆向里间看去。
      娇栀摔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娇栀心思百转,上官晞太过关怀她,稍不注意就露馅……
      “你说是我师兄…可我不认得你。”
      娇栀蜷着腿,怯怯看着,“师父,他也没提过你。”
      圣洇流顺势挡在娇栀前:“天邪,你便是古燕皇室也好,冒名造势也罢,但你也听见了,她与你无关。”
      “既然已经利用够了,就放这无辜人好好活着吧。”
      “她是玉虚子之徒,你也不好交差。”
      天邪被话激起来:“难不成圣太子会让她好好活着?”
      他嘲讽极了,瞥一眼娇栀腕上锁链,又极快瞥去。狠道:“这锁链,难道不是太子给的?”
      圣洇流听出一丝异样,却不及分辨究是种情愫。
      “那又如何,你也休想得到密银!”
      他话落,背后一麻。
      “你们…你们这是……”娇栀被这阵势吓住,暗暗藏了手心的毫针。
      圣洇流皱眉,再放厉辞色:“怎么,还想让孤再灭一次燕么?”
      天邪掣出剑来,剑气啸开窗棂,碎成断木残屑。
      圣洇流今日颇是失望:“孤难道是见了个赝品?”
      剑被折扇制住,一下倾转。
      天邪一剑化四,抽身出三把对圣洇流身周掷去。
      “你别拉我!你要干什么!”娇栀拉扯白衣女子挡在身前,好似被挟持一样。
      圣洇流稍微分神,胳臂被刺破锦绣,臂间玉石饰带挑落被甩到远处,一声闷响。
      娇栀微微得偿,一点酣然。
      但远远不够。
      她在暗处盯着圣洇流,但仍旧是懵懂怯怯的样子。
      白衣女子被拉着,心想在心机城府上,公子是怎么也比不过少主的!
      这圣国的太子,不也被骗了么!
      两人倒是斗得难解难分,圣太子武学水准不低,但世上没几个人能在剑术上超过公子。
      何况,少主还刺了根毫针进去。
      待擒住圣太子,再逼其交出钥匙开了锁链,再杀之。
      这也不是不成行。
      她想着,又看少主动了室内机关。
      她:“……”
      若是公子,是不会如此不遵君子剑道的。
      室中本就机巧,养护千日,用在一时。
      便有箭矢如雨,一下自天邪身后向圣洇流射去。
      天邪一惊,向娇栀一望。
      娇栀沉着,意思再明显不过。
      圣洇流虽是不伤,却也狼狈,疲于应对有了焦急。
      “把姑娘带走!”
      天邪向白衣女子喝道,白衣女子制住娇栀,要拖出门外。
      室中布置清雅拙趣,轩窗沿布了一方水镜。
      水镜上流水潺湲,一下水断。
      圣洇流夺回娇栀,白衣女子被挑落水池。
      他颈上也被架了剑。
      便成相峙之势。
      “少主不好了!圣军放火烧山了!”
      侍从急急禀报,看着娇栀惊骇,又转去看上官晞。
      圣洇流面不改色,任那柄剑搁在颈边。
      “若你真是燕国储君,那孤倒一点不担心。”他还挑衅。
      娇栀挣扎起来,被圣洇流锢紧。
      她转过身狠狠瞪他!
      圣洇流没看见,毕竟娇栀身量只到他胸口。
      “少主!”侍从惶急。
      天邪郁气横生,“退下,此是以水构园,何惧!”
      娇栀慢慢转了个角度,藏了脸。
      没脸听这笑话。
      又不知该遭圣洇流怎样奚落嘲讽!
      圣洇流不由怔愣一瞬,果然笑起来。
      “就你这巴掌大的地方,还想自比陈国十里水廊?”
      “都到这份上了?”
      陈国因为画贵于世,陈帝为当世画圣,就一直是仰慕汉家文明的元国劫掠重点。
      约莫六年前,还被元帝“请”到元都康业去写风……其实,也就是做元帝的画待诏而已。
      而十里水廊,本是三册之卫为了游兴演绎伶戏而建,而后陈帝又是为了写风,便与卫国一同修建,水廊数十座,接景山和诸岛屿。
      不想,最后成了元兵逼入宫城的最后保全之地。
      世人说,因为元军不会水。
      这天邪倒是会水,他会水就能抗火么?
      就是十里水廊,也难保不怕火。
      “少主。”白衣女子上前对天邪附耳,“少主说了…”
      天邪面具微颤,可以想见面色难看。
      圣洇流当然不怕僵持到底,他手里有个“玉虚之徒。”
      便就更不甘心。
      “本只想拿回密银,没想到你敢做这样大逆之事……”天邪最后深深看娇栀一眼,“猖狂至此,自有你的终时。”
      “她是玉虚之徒,你就算囚禁她,也别想能圈占密银!”
      “江湖,道宗,少不得你的麻烦!”
      圣洇流抬手拂去颈边剑,道,“请天邪慢行。”
      他看到银羽面具下一双桃花目,颇是怒睁。
      挑眉,倒似主人送客一样,请了天邪出去。
      待人一走,就将娇栀拉往窗边水池。
      果然天邪一出屋宇就放了火。
      “圣太子,莫忘了燕家乃是凤凰血裔,本属火德。”
      “班门弄斧,自取灭亡!”
      圣洇流安置娇栀在水边,自去扳动室内机关。
      既是以水构园,那么些许小火,也是可以应付。
      他看出隐藏机关,回想刚才打斗,手臂向后背摸索,屏息扯出一根毫针来。
      圣洇流看娇栀,娇栀呆呆的,就在他放她下地的地方。
      手里,也只是垂落的锁链。
      又一步,是中堂挂轴。
      就是那里射出箭矢,引得他险些不慎……
      那时,娇栀是在……他到了水池。
      水镜断,水面无波,又是新镜。
      外面火起,里面却无异。
      娇栀别过头,也不看他,要离他远些似的移到一边。
      却触着什么,蔓延室中的火星被湿气浸熄……
      脚下地板都渗水出来,淹到脚面。
      圣洇流暂消怀疑,这是出水机关……她没暗算自己?
      “唔…”娇栀哼一声,水沾湿脚底伤口,自己竟都忘了……
      圣洇流把她抱起来,但水池台面因了刚刚打斗,溅得难有干处……这别处都被火烤,脚下漫水,头上烧燎,虽然这房屋建木是防水火的,不会倒塌,但也怕万一。
      只能等援军快至了。
      便只好一直抱着。
      “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嫌疑犯还敢问他,“那能放我回去玉虚山…”
      “不信。”圣洇流截得干脆,“那天邪哪里像什么燕国太子,分明是个幌子!”
      “他的话,孤一句也不信。”
      娇栀:“……”
      她戳起圣洇流,“你也是狗官!”
      圣洇流:“……”
      “再戳一下试试?”圣洇流算是开了眼,这小疑犯胆子倒大。
      “哼。”娇栀不戳了,也不高兴了。
      “殿下!”夜阑带大队人马而来,贺连山冲在前。
      外间火被扑灭,圣洇流抱娇栀出去。
      贺连山惊骇,说话都结巴:“殿,殿下!元军…陈宫……都都收拾。”
      “孤知道了。”圣洇流没管他,示意闭嘴。
      到了入园台阶,他把娇栀放下来让她坐着。
      夜阑见圣洇流衣裳狼狈,奉上披风。
      青蟒纹样黑绸底的储君规制。
      圣洇流正愁没布,拿过就把纹样的一面折在里面,铺在下面一阶级阶。
      对娇栀道,“你先踩着。”
      夜阑:“……”
      他主子践踏礼制的本事又上一层楼。
      太子的衣裳就这样不在乎,那日后做了陛下,也不在乎?
      娇栀看看圣洇流,赤足系锁链泠泠,慢慢踩上披风。
      贺连山处理毕残局,再见这一幕又是心惊。
      还好祁原没有来。
      否则,不堪设想啊。
      储君仪制……就被……
      这不是什么好意头。
      他正纠结要不要劝,又见圣洇流过来。
      “将原址构园图纸绘出,所有机纽关窍,务必标清。”
      “是。”
      这是殿下的习惯,从不放过细微处。
      “军医可在?”圣洇流又问。
      贺连山答:“军医还未至,但是有伤药在。”
      “殿下受伤了?”
      太子走时只寻常交待,也未料想是个险局……军医,说不定还在找路呢。
      “把药给孤。”圣洇流不废话。
      贺连山又只能再多句嘴,“殿下,您素日用的不留伤痕的那药,在军医那…手边只有金疮药。”
      圣洇流想了想,还是治伤要紧,祛疤什么的,后来也能慢慢养……
      就道:“那就金疮药。”
      贺连山递了药,忍不住瞟一眼那踩着太子披风抱膝坐着的姑娘。
      真是不可想象。
      太子还真动真格的了?

      娇栀抱着膝盖,双手小心扯住衣裳下摆覆住脚面。
      她看见锦靴踏来,停在面前。
      “你,”她抬眸看定圣洇流,是软糯声音下的笃定,“你喜欢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天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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