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花归》霏云

2、二、

　　“掌门和我师父还有两位长老姑姑在议事，让我来叫你一起去听听。”宛辞收好了东西开始说正事。
　　“来得这么齐全？”林南羽一听来了兴致，看来这事不小。
　　“是啊，连月桂姑姑都下了檀若峰。”
　　七香谷建派以来只收女弟子，每一辈中会选出修为最高的五个人掌管七香谷，五洲称“七香五绝”，可自林南羽来了七香谷就只见过她家掌门师父在内的四位。早年好奇时曾经问过，结果被师父关了三天禁闭，罚抄一千遍心法，之后便再也不敢问了。
　　“知道什么事吗？”林南羽边走边问。
　　“听说是千年雪狐在秦川现身了，秦川的太白剑派发了请柬，邀五洲各修仙门派去秦川，帖上说’盼有缘者获’。”
　　“千年雪狐？”
　　“灵兽，妖丹可助修为，千年灵兽的妖丹，举世难求。”
　　“千年雪狐我知道，千年灵兽的妖丹举世难求我也知道，我说的是你们要去挖人家妖丹，征求人家同意了吗？”
　　“……师姐，雪狐是灵兽。”
　　“灵兽怎么了？千年修性、千年修形、千年修灵，万年才能渡劫引雷，九死一生升仙，凭什么因为人家是灵兽，就要被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捕杀啊？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师姐你先别激动，我要是真有那个命得了雪狐妖丹，你再骂我不迟。”宛辞扯了扯林南羽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大殿近在眼前，此地声音会被掌门和几位姑姑听见的。
　　林南羽和宛辞走进殿来，依次行了礼，宛辞退到月芳身后，林南羽则站在林言霜的身旁。
　　“这是……南羽？”坐在月芳姑姑身边一女子上下打量着林南羽。
　　“月桂姑姑别来无恙，弟子正是南羽。”林南羽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
　　“几年没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月桂笑着冲林南羽一招手，“近前来，让姑姑看看。”
　　林南羽应声上前，乖巧地站在月桂面前。
　　月桂拉过林南羽的手腕，目光在她脸上落了落，“南羽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修为比之前，该多有进益才是。”
　　林南羽等月桂松开手，立刻老老实实地站回了林言霜的身旁，原来月桂口中的“看看”，就是探自己的修为根基。
　　“小徒驽钝顽劣，让师妹见笑了。”林言霜淡淡道。
　　“都是自家孩子，师姐何出此言。”月桂含笑道，“若师姐不嫌我修为粗浅，我将南羽带回檀若峰教导数年，待她初窥修为门庭再让她下来，可好？”
　　林南羽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情况？她与这位月桂姑姑总共见了不到三次，就要带她进山留学？
　　看来她拖后腿拖得蛮严重的，不然怎么会随便一个人看到她这种修为都恨不得要带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正事要紧，月桂师妹三年未下檀若峰，今日不是为了跟掌门师姐抢弟子来的吧？再者，掌门师姐自己的弟子也轮不到师妹来调教。”
　　林南羽侧目看去，这话说得又直又冲，没别人了，正是掌七香戒律的月珑姑姑，从前自己犯错，可没少去她那里领罚。
　　只不过这话听起来不仅直接，简直刺耳。平时月珑姑姑说话再难听，也鲜少有这么尖锐的时候。
　　月桂收了笑容，待要张口，被月芳姑姑递了个眼神，只得哼了一声作罢。
　　“还是先议正事吧。”月芳姑姑忙打圆场。
　　“秦川一行，机缘凶险各半，几位师妹可愿前往？”想必先前已经说过缘由，是以林言霜开门见山。
　　“既然太白敢邀，那我七香自然敢去，只不过雪狐现世非同小可，只怕到时各门派为了争夺妖丹大打出手，便宜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太白剑派。”月珑冷哼了一声。
　　果然这太白剑派没憋什么好屁，林南羽暗道。
　　道理虽然简单谁都想得明白，但是诱惑是巨大的，太白在秦川摆了好大的一个阳谋。
　　就像是五百万奖池的双色球，明知道花两块钱不可能中奖，可又想，万一呢？于是有人花两块，没中就算了，下次不买了。
　　可是有人不甘心啊，两块不行两百，两百不行两千，两千不行两万，最后举债自杀的也不是没有，可奖池里的五百万，最后到底归了谁？
　　这东西，最终解释权永远归发明规则的人所有。
　　林言霜说“可愿前往”而并非“可愿一试”就说明她看得很清楚，不过就是花两块钱玩玩的事儿，保存实力，不必当真。
　　她家师父到底是个明白人。
　　“是啊，遑论这雪狐现世的真假，眼下试剑大会就要到了，如若真的因为夺雪狐妖丹出手，折损修为，如何参加试剑大会，太白剑派此举着实不妥。”月芳姑姑道。
　　“就是因为试剑大会近在眼前，得妖丹者修为大成，自然能得试剑大会魁首，修仙弟子，哪个不想去试一试？”月桂说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看了林南羽一眼。
　　林南羽低下头，心道月桂姑姑求放过，弟子真不想。
　　“这么说，师妹想去？”月珑看向月桂。
　　“师姐方才还说我三年才下檀若峰，我连檀若峰都懒得下，又岂会去秦川凑这种热闹。只是想来这雪狐难得一见，即便没这机缘，让弟子们去见识一下也好，权当历练。”月桂道。
　　“月桂说得没错，让弟子们见识一下各门派的修为路数，于她们参加试剑大会也有益。”月芳道。
　　“既如此，月珑便带几个弟子去秦川走一遭吧。”林言霜一锤定音。
　　“是。”
　　此事议罢，众人纷纷退去，林南羽也准备退下，被林言霜叫住了。
　　“南羽，你准备一下，跟月珑一起去秦川。”
　　“啊？”林南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月珑去秦川或者跟月桂上檀若峰，你自己选。”
　　“我去秦川。”林南羽忙道。
　　这还用选吗？封闭进修和公费旅游，谁选错谁是傻子。
　　林言霜看着林南羽，万年不变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犹豫。
　　“师父还有话跟我说？”林南羽看出林言霜的欲言又止。
　　“前日，受伤了？”
　　“小伤而已，师姐妹之间怎会下重手。”林南羽哂笑一声。
　　是她这个掌门弟子太过无用了，拜师十年只修得最基础的筑基，连新入门的弟子都敢找她切磋，赢了之后还要大声叹气：掌门弟子不过尔尔。
　　“你倒是心境如水。”林言霜冷哼一声。
　　“弟子给师父丢脸了，这就回去抄心法。”林南羽哪能听不出师父的不悦。
　　“脸是你自己的，与我有何相干。”
　　林南羽笑嘻嘻的，她知道师父关心自己，虽然她家师父看起来冷冰冰硬邦邦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对自己可是很好的，从无勉强。
　　林言霜站起身来，半侧过身子，望向窗外，忽道：“你若打定了主意不愿修仙，此次从秦川回来后，便以外门弟子的身份，下山去吧。”
　　林南羽愣住了。
　　自己这是……被逐出师门了？
　　林言霜转过头来看林南羽，微微一笑，“你初心不为修仙，我总不能将你强留在白鹭山一辈子当个受气弟子，我知你在山下有间铺子，生意也还不错，既然你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如你所说，当个凡人，平安喜乐一世，也是好的。”
　　虽然说，这个消息有些突然，甚至有些爆炸，但是对于林南羽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因为她一直想这么做，但是自逐门墙这件事在五洲跟毕业不是一个概念，那相当于是开除学籍，走到哪儿都是黑户。
　　现在不一样了，就是说她既有了七香谷外门弟子这个身份，还能去潇潇洒洒地当个村镇女企业家，两全其美！
　　“弟子……谢过师父。”林南羽深深地躬身拜了下去，她素日里贫惯了，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想给师父大人一个热烈的拥抱，又怕被师父一巴掌拍飞。
　　等将来在悦己轩给师父办一张vvvip年卡，不限额的那种，孝敬她可爱的师父大人。
　　“去吧。”林言霜挥了挥手，待林南羽脚步轻快地退出去，走得远了。
　　清冷的女掌门，望向远处，似有若无地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