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赌之渊 彩》吾名棋落悠

46、【豆生田枫】直上重霄九

　　|邪或正亦由我，仇或怨亦捱得过，人在世可以如何，天都迫我怕什么。|

　　瓷杯盛着还温热的茶水，蓄好墨的钢笔安静的躺在桌面上，各种文件被整齐的摞好摆放在相应的位置，唯独预料之外的是已经卸任却仍然坐在学生会计之位上的旧同事，五十岚清华闯进学生会会计室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急切的少女满脸写着惊讶，险些脱口而出难堪的质询，好在似是等待她已久的豆生田枫主动开口，面对不解的清华解释了来龙去脉，从畏惧蛇喰梦子的疯狂引入话头，流畅的引出鲜为人知的学生会资金问题，为现身说法，还表达了可以一同前往的邀请。
　　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对面人直接应允了投来的橄榄枝，丝毫未对雪中送炭一般的心想事成感到突兀，在亲眼见证了保险门后的巨额资金后，一向恬静淡然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双瞳中更加坚定了几分信念。
　　“居安思危，你可要做好觉悟。”不禁冷言相告这样的提醒，豆生田枫落下最后的强调，那架势真有些置身事外却用心良苦的忠义形象，当得起鞠躬尽瘁四字。
　　得偿所愿的五十岚清华心满意足的离开，大抵是要抓紧时间去办收买作弊的手段，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去在这场选举赛中战斗，豆生田枫想附赠一句鼓励，却在恍惚之中听到有人在耳边的呢喃。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王道呢？”这声音清脆而明晰，显然是孩童还带着点稚嫩的童音，他仿佛看到怀抱画着飞机图画的幼年的自己站在身边，仰着头认真的注视着他，一双清澈的眼中是天真的纯粹。
　　“既然如此，我也赌上‘人生’。”乘着观众的惊呼和寻乐主义者的微笑，他曾义无反顾的答允了如此疯狂的赌注，如今那一幕幕似乎在眼前重演，豆生田枫不禁伸手扶上虚影的自身的肩膀，带着因激动而导致的微微颤抖。
　　“这根本就不是能放弃野心的理由！”身材虽然玲珑气势却张扬的少女好似站在眼前，娇蛮的对自己指点着宏图，豆生田枫很久之前就发觉皇伊月有着很明媚的活力，他着实很喜欢、很喜欢这一点，渴盼的似乎全身血液都在叫嚣。
　　大抵没有人会去无故对他人的前生颇感好奇，甚至一度连他本人也并未发觉，那么在此之前，在进入百花王学园之前，在担任学生会会计之前，他究竟度过了怎样的人生呢，豆生田枫——究竟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呢？
　　脑中的回忆不亚于观看了一遍人之将死的走马灯，如梦的景象在眼前支离破碎，虚拟的镜面再度崩裂，刺得他双眼生疼，最后留下的是母庸置疑的现实，财务省事务局长的人生价值一百亿，而豆生田枫本人，一文不值。
　　齿轮的工作就是旋转，如果不再转动了就需要丢弃，人生常理也是如此，如果不努力的、坚决的、拼命的跻身更上一层楼，那么就注定会被淘汰，虽然很残酷，可这才是几乎不可动摇的真理，所谓的重头来过东山再起不过是安慰的话语，最美丽的谎言。
　　曾几何时他也是相信的，像某位后辈一样怀揣着十足的自信心，从短发少女的身影上，他总能看到内心深处沉眠的自己，不过可惜他走在前方，不敢也不甘回头，在深知自己也是凡人的同时，几欲生出凌驾弱者的优越感，后来他从高台狠狠跌坠，学会了什么叫时运半点不由人，面对摧毁他基业的那个疯女人，得到答案的结果却是仍需毫无愧疚的前进，如是在这条笔直的路上折损，只能说是死无余辜。
　　“豆生田大人，您还有何事吗？”头戴缤纷花冠的女侍关上金库大门，疑惑的看着匆匆远去的学生秘书和站在原地踌躇着的前学生会计，地下设施并不明亮的光线遮掩了她的双眼，搭配上沉稳的女低音格外有审问的错觉。
　　“......原来如此，这就是斗争吧。”并未理会金库管理员小姐的疑问，豆生田枫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无奈的勾起一抹苦笑，该说是尽人事听天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赌博呢？
　　至于欺骗利用了五十岚清华吗？那自是必然的。从最初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开始就早就应该明白，除了不择手段的争夺生机之外没有其他的方法，经由惨败的教训，他也学会了如何抹杀剩余情感，才知足下深渊，向来生灭俱如电。
　　“辛苦了，有幸再见。”例行礼仪的向尽职的管理员小姐挥挥手算作道别，豆生田枫迈步走向电梯，他抬着头目视前方，那挺直的腰背颇有点慷慨赴死的英勇，如是谜喰虚无得见，应是会感慨一句“需当痛饮易水酒”之类的谶言罢，那向死而生的气魄过于艳烈，竟比身后万贯金玉更是难得。
　　遥远的东方古国有这样一句陈语：“不置于死地，不足以后生”，也许是曾经偶然在某处瞥过一眼，也许是与前代贤者一入天合的妙句神撞，也许是历史总会有前仆后继的一如既往，正逢好戏中场、笔落盛章，何不尽情挥洒至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