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侠宙

2、第二章 英语老师

　　“你寒假作业呢？”英语老师开门见山。她嘴唇紧抿，嘴角明明是上翘的，却显得严厉无比，眉心间的八字纹一皱眉就会深陷下去。
　　“没写。”苏洋已经混惯了，学校的老师几乎全都不放在眼里。
　　英语老师瞪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想到有学生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不写作业：“为什么不写？”
　　苏洋换了个站姿：“我不会呀，我哪科作业都没写。”
　　英语老师表情更加严肃了，似乎憋着一股怒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一样：“一道题都不会吗？”
　　苏洋点点头，懒得和她废话：“我能走了吗，我同学还等着我呢。”
　　英语老师被他挑衅搬的话语激怒了，她冷笑一声：“走？你一个学生，作业都不写，来上学干什么？今天晚上都给我补齐了交上来，交不上来你明天就别来了！”
　　苏洋有点不耐烦道：“我都说了我不会，不会要怎么写？您看看除了您还有别的老师找我补寒假作业吗？”
　　英语老师瞪大眼睛看着苏洋，气得半晌没出声，握着拳放在书桌上的手有些颤抖：“你要无法无天了是吗？别的老师不管你是他们的事，不写英语作业就是不行！”
　　苏洋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出门，把英语老师没来得及发作的怒火全都甩在办公室：“爱来不来，我惜得来呢？”
　　英语老师什么时候被学生用这种态度对待过，气得想破口大骂，奈何又不像泼妇一样会骂街：“什么学生，目中无人！你爸妈送你来学校干什么？说走就走，让你走了吗！”
　　苏洋走到门口，冲李明挑了个眉，心情有些烦躁，李明笑嘻嘻看着他：“走，哥们带你去个好地方。”
　　二人走过车棚，刚巧遇到了唐诗诗。
　　唐诗诗原本是和苏洋一届，后来苏洋留级。如今唐诗诗初三了，苏洋还在初二混。
　　“阿洋。”唐诗诗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也顺便和李明打了声招呼。
　　见到她，苏洋心情稍微好了些：“这么晚还没走？”
　　唐诗诗道：“老师叫我留下来给我讲题。”
　　苏洋点点头，唐诗诗掏了掏羽绒服的口袋，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苏洋：“帮我消化了吧。”
　　苏洋见到是巧克力，轻笑一声：“又是哪个小男生给你的。”
　　唐诗诗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她耸耸肩，没作答，挥手告别二人。
　　晚上九点来钟，一群人终于混完了各自回家。
　　路灯昏黄，村口有一处健身器材，还有一个小型的篮球场。
　　苏洋夹着烟，倚坐在围栏上，吐着烟雾。
　　那时候的夜晚，还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灯光；农村里一片矮平房，也不似如今这般高楼林立。
　　几盏破败的路灯发出萧条的光，光线照不亮许多地方。
　　可黑暗里一抬头，却能看见漫天星辰。
　　让人不知道眼里是光亮，还是无边的漆黑。
　　冬夜寒冷，苏洋将头缩进大衣里，在外面待久了冻得脸都冰凉。
　　李明坐在一旁：“赶紧抽完回家，这T|M太冷了。”
　　苏洋瞪了他一眼，有些窝火，但是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下午去的那种地方，显得自己很没种。
　　“你明天还去学校吗？”李明站在门口，自然听到了英语老师和他的对话。
　　苏洋眉头微蹙，很快又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为什么不去？不去学校还能去哪？要不你逃学陪我一起出去玩？”
　　“那可不行，老头子要知道我没去学校，回来又要给我找事。”
　　苏洋没再回他，继续沉默地低头抽烟，寻思晚上要不要回家。
　　他目光不经意一扫，却看到从村里走过来两个人，个头都不高，一男一女。
　　一轮皎洁的圆月拨开层云，照亮昏暗的路。
　　苏洋认出那两个人中，一个是他的同学耿逸辰。
　　另一个女生长得文静可爱，一双小手放在身前，纠结地握在一起。她走路低着头，不时瞥向身边的人。
　　初中的学校只招收附近六个村的学生，基本都连在一起。李明和耿逸辰就是一个村的，而且还住对门。苏洋经常过来鬼混，倒也时常能见到耿逸辰。
　　只不过对方每次都是匆匆过去，两个人从来没有交集。
　　走到村口，耿逸辰和那女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耿逸辰似乎比在学校站得稍微直了些，模样也更加放松，脸上甚至有些许笑意：“谢谢你特地过来给我送这本书。”
　　那女生腼腆一笑：“你还有什么想看的，下次我也给你带来。”
　　耿逸辰闻言有些吃惊，忙摆手道：“不用了，太麻烦你了，跑这么远只为了给我送本书。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谢谢你。”
　　隔了老远，苏洋似乎都能看到那女生脸上羞红。
　　那女生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双手握着，珍而重之地把它递到耿逸辰身前：“逸辰，我喜欢你很久了，希望你能考虑让我做你女朋友！”
　　路口一辆宝马驶了过来，灯光照射着桥头。
　　耿逸辰愣在原地，那女生见耿逸辰迟迟没有反应，也不灰心。
　　她扭头看向桥头的宝马，向前走了两步，拉过耿逸辰的手，把巧克力塞进他手中：“逸辰，我知道你可能只把我当朋友，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要是你不喜欢早恋，我们可以等毕业后再在一起。”
　　女生自顾自说完，转身跑向宝马。
　　耿逸辰似乎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雨佳！”
　　那女孩听到耿逸辰叫她，转过身冲着耿逸辰嫣然一笑，在耳边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等你回复！”
　　女孩上了宝马。
　　车开走了。只余下漆黑的桥头和寒冷的冬风，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得不真实。
　　耿逸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有些发愣。
　　苏洋和李明在球场的角落里，目睹了告白的全过程。
　　李明笑了一声：“这木头居然也有人喜欢？”
　　苏洋不屑地冷哼一声，起身扔掉烟头，身手矫健地翻过围栏蹬上自行车：“走了。”
　　李明也起身，冲着苏洋的背影喊道：“你回家啊？”
　　苏洋冲他摆摆手，消失在桥头。
　　耿逸辰一脸惊恐地看着球场，一秒切换到在学校拘谨的模样。
　　李明冲他一挑眉，笑得戏谑：“小逸辰，不学好呀？”
　　第二天一早苏洋还真的就去学校上课了。
　　带着依旧没写的英语寒假作业。
　　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老师夹着教材，端着一杯枸杞红枣泡的水走进来，眼睛溜溜瞪着，脸上严肃得像是到了世界末日。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讲桌上，紧抿着双唇，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学生后，终于把目光看向讲桌旁的苏洋：“你寒假作业呢？”
　　苏洋本来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叫了他两次都没醒过来，最后还是后桌的耿逸辰拿笔戳了戳他的后背。
　　苏洋被捅得不耐烦了，醒过来先是转头瞪着身后的耿逸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眯着眼，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耿逸辰瑟缩了一下，弱弱地举着笔指了指讲台。
　　苏洋这才回过头，嗓音低沉沙哑：“干嘛？”
　　英语老师被苏洋目无尊长的态度再次点燃了怒火：“你给我站起来！”
　　苏洋闻言缓缓站起身，站没站样，面无表情地和老师大眼瞪小眼。
　　他脸上有块不太明显的淤青，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英语老师瞪着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问你寒假作业呢？”
　　“没写。”
　　老师似是强忍着怒火，她深吸一口气：“昨天不是让你没写就别来了吗？全班五十二个人，就你没写寒假作业你知道吗？还有脸来学校，你是来学习的吗？”
　　苏洋嘴都懒得顶了，半年前他还很喜欢和老师对着干，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苏洋心想大概是总和老师顶嘴，腻了。
　　英语老师看着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典型的叛逆少年。
　　她知道自己踢到了颗硬钉子，但是碍于老师的威严和教育学生的本分，使她十分想把苏洋嚣张的气焰压下去。
　　看到苏洋一副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心中的怒火简直要把理智都烧干净了：“你这是什么态度，眼里还有老师吗？”
　　苏洋站了一会，稍微清醒了些，心想你还想让我什么态度，我就这个态度。
　　英语老师见他满不在意，完全不听自己说教。
　　她将目光从苏洋身上收回，两个人僵持着。
　　老师将桌子上的英语书拿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夹在里面的纸张，整理完后缓缓问道：“你看看你，像个学生吗？居然有脸说不会写，交代的作业全不做，上课也不听讲，能会写就怪了。你出去吧，我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去办公室打个电话把你家长找过来。”
　　苏洋站着没吭声，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没过几秒钟，英语老师刚整理好的课本就被她用力砸在了苏洋的胸口：“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她勃然色变，怒发冲冠。
　　苏洋被她突然发作砸得一愣，半晌瞪向她。只见后者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苏洋也毛了，一声“操”出口。
　　他离开书桌，迈着大步走出教室，头也不回地狠狠带上了门。
　　老师被他一句不文明用语气个半死：“你嘴里念叨什么呢？你给我回来！要无法无天了是吗！”
　　门“咣当”一声合上，震得上面的玻璃一阵乱颤，像是要碎掉一般。
　　英语老师跟着用力拉开门：“你是在给我甩脸子吗？”英语老师质问。
　　“没有。”苏洋背着手，背对着墙站着，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没有你这么大劲关门是什么意思？你刚刚骂了句什么？你再骂一遍我听听？”
　　苏洋提了一口气：“没骂什么，您回去上课吧，行吗？”
　　“多大的孩子，学社会混混的一套？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吗？身为学生不写作业，我说你两句有错吗？你给我甩什么脸子？你凭什么啊？”
　　英语老师也不愧是多年的老教师了，说起人来头头是道，楼道里到处回荡着她激昂的声音。
　　“你现在去办公室等我，把你家长叫来，这课我没法上了。”
　　办公室的物理老师听到这边吵架的声音，探头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苏洋，后者低着个头，但是明显没把英语老师放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物理老师见二人僵持着，拉了一下英语老师：“刘老师，您先消消气。”又转头对苏洋道，“一天到晚就不知道学习。行了，跟我来办公室，别耽误刘老师上课，班里还一群学生等着学习呢。”
　　英语老师瞪着苏洋，片刻对物理老师道：“给他家长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这学生我教不了，嘴里不干不净的。”
　　物理老师忙迎合：“行，您消消气，先回去上课，我跟他说。”
　　英语老师狠狠瞪了一眼苏洋，又看了一眼物理老师，随后走回教室。
　　进了教室，英语老师对台下的学生说：“什么学生。以后还有不交英语作业的，都跟他一样，别想在我的课堂上坐着。”
　　物理老师把苏洋带到办公室，也没有给他家长打电话。这群人都见识过苏洋那个疯爹，是断不敢让他来学校的：“你又闹什么呢？没写作业好好和老师说不行吗？”
　　苏洋冷哼一声，表情有些轻蔑。
　　物理老师叹了口气：“多聪明的脑子，全不用在正道上，你以后可怎么办？你好好想想吧，就你这成绩，铁定是考不上高中了，去个中专，还能让你再混几年？完全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苏洋闻言背着手，低着头，也不言语。不知道被老师哪句话戳中了心事，他的烦躁感更胜。
　　物理老师拿他没办法，摆摆手：“你出去吧，别老惹老师生气了，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你把这几年老实混完，以后想做什么学校都管不着了。”
　　教室里，英语老师带着大家读单词。
　　耿逸辰属于闷声不语类型，不爱说话，尤其是在人多的场合，说话更是蚊子声音。
　　英语老师一圈圈转过来，就发现耿逸辰一直只开口，没有出声：“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出声？”
　　耿逸辰抬头看到英语老师停在自己面前，也知道自己被逮了个正着，一时间心里慌乱无比。